在競選的名單里,盛夏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盧囿澤。記住本站域名
這名字重名率不高,她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她的初中同班同學。
可等到盧囿澤上台發言,她差點沒認出來。印象中盧囿澤是微胖的身型,個子也不算高,如今好像柳枝抽條了一般,站在付婕身邊高出一個頭,儼然是個瘦高個了。
盧囿澤長相文氣,自我推薦說得卻很大氣,即興引用的詩詞契合主題氛圍,絲毫不做作堆砌。
他初中就是校團委的副主席,每周主持升旗儀式,講台發言這種小場合自然不在話下。
盛夏有點羨慕這樣的人,不由多看了幾眼,仗著人多他應該不會注意她,眼神有些直接。不想盧囿澤結尾一句「希望大家投我一票」之後,朝後排笑了笑。
在其他人看來,他只是在結尾露出一個親和的笑容,但是盛夏對上了他的視線,知道他是在禮貌回應她的注視,以及,和她打招呼,好像在說:嗨老同學。
盛夏察覺自己的不禮貌,迅速低下頭去。
初中那會兒她和盧囿澤其實不熟,她沉默寡言很少參加什麼團體活動,盧囿澤則是老師的好幫手,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的典型,兩個人的交集只有每次考試後作文卷子並排張貼在宣傳欄。是那種幾乎沒說過幾句話的同班同學。
盛夏最後把票投給了盧囿澤,並不是因為她只認識他,而是他講得確實好。
辛筱禾看了眼她的紙條,「我也選的盧囿澤誒,他作文寫得超好。」
「他是我初中同學,」盛夏不吝稱讚,「初中時候語文就很好。」
辛筱禾訝然:「你是八中的啊?」
「嗯。」
辛筱禾:「我也是啊,我怎麼都沒見過你,你哪個班?」
盛夏:「二十班。」
「哦,那可能離太遠了,你們在六樓,我三班,在一樓,」辛筱禾嘖嘖兩聲,「我們應該連照面都沒打過,否則這麼個美人我怎麼可能印象全無呢?」
她的語氣上揚,像個調戲良家婦女的紈絝,盛夏被誇贊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笑著沒有接話。
辛筱禾又說:「咱學校很多八中的,光我們班就有好幾個。」
盛夏點點頭表示知道。
八中是南理的重點初中之一,每年考上南大附中的沒有三百也有二百。
另外,八中不僅是重點,還因位置在南理寸土寸金的地段,幾乎成了貴族學校的代名詞,八中學子到哪都多一層優越感。一旦畢業,八中學子就很團結,在新的學校迅速結盟,即使初中時從未謀面,一句「我是八中的」就可以迅速熟稔起來。
辛筱禾儼然更加親近了些,趴到桌面湊近盛夏,低聲說:「那你記得八中以前霸榜那幾個大佬吧,現在也都在附中,還都在實驗班,但是一個個被咱班那個鎮中來的壓得抬不起頭……」
說著,辛筱禾挑挑眉示意右邊。
盛夏知道,她說的是張澍。
三十五中在郊區,南理沒擴張前那邊是個農村,說是鎮中也沒有錯。
盛夏桌子又是一晃,她已經習慣,是侯駿岐又轉身了,但他並不是找盛夏,而是笑眯眯盯著右後方的張澍問:「阿澍,你選誰?」
張澍晃晃手裡的紙條,滿眼置身事外:「選誰不一樣?又不是選總統。」
侯駿岐腳一跨往前捏住張澍的紙條,念道:「盧囿澤,你選他?挺大公無私啊!」
張澍抽回紙條,白了侯駿岐一眼。
侯駿岐嘖嘖兩聲坐回去。
辛筱禾再次傾身過來同盛夏耳語:「張澍和盧囿澤,是情敵。」
這話題深度……辛筱禾大概已經把她列為八中同盟了。
「撲朔迷離三角戀!女主是校花,big狗血!」
辛筱禾聲音很小,盛夏可以確定只有她們兩個人能聽見。
但是她眼角餘光分明瞧見張澍扭頭睨了她們一眼。
「睨」是她猜的,她的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確確實實看了她們一眼。
盛夏有種背後說人壞話被發現的窘迫,朝著他的那一半臉蛋隱隱發燙。
盧囿澤以壓倒性的優勢中選,他迅速上崗,開始領讀。
琅琅書聲瞬間把八卦的小火苗摁滅了。
早讀後連著兩節語文,語文是盛夏的優勢科目,她還算駕輕就熟,可後兩節物理就略感吃力,聽是都聽懂了,就是例題做得很慢,幾乎跟不上節奏。
老師一般看到大家幾乎都停筆了就開始講,而她總是踩著那個點才做出來。
她悄悄觀察辛筱禾。
雖然平時看著有些不著調,辛筱禾上課的時候很專注,連盛夏的注視都沒察覺。
還有張澍。
他喜歡轉筆,那筆在他指尖靈活地從左邊轉到右邊,等他拇指一摁停止轉動,也就意味著他要開始寫了,寫得也很快,沙沙幾聲筆觸停下,筆往桌面一扔,也就意味著他寫好了。
那筆莫不是什麼神筆,轉一轉解題思路就來了。
他的課本下面還墊著本習題冊,老師講解例題的時候,他已經在做對應的習題了。
中途時不時抬頭聽兩句。
他聽課的時候戴上了眼鏡。原來他是近視的,大概是度數不深。
他狀態一如既往的散漫,長腿跟無處安放似的,從沒乖乖放桌底下,要麼閒哉哉踩著椅子下的橫槓,要麼就大剌剌往走道伸展。
然後他的帆布鞋就在盛夏桌腳邊晃啊晃。
中午放學鈴一打,人群下餃子般往外涌。
「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撤!」辛筱禾撈起書包就沖。
楊臨宇一邊跟著沖一邊還嘴賤:「你還積極,悠著點吃吧?」
辛筱禾朝著楊臨宇又是一個暴栗:「吃你家米了?」
兩人的打鬧聲漸走減弱。
住校生一般都在食堂吃,去晚了就沒什麼好吃的了,就只有走讀生不著急。
盛夏習慣收拾乾淨桌面,把書都歸回原位再走。
侯駿岐和張澍竟也不動如山,沒有要走的意思。
張澍還在寫練習冊,盛夏眼角餘光瞥見他翻了頁,已經快要做完今天的課後內容了。
他不緊不慢,沒有應付作業苦大仇深的樣子,當然也沒有沉浸在知識的海洋頗感成就的表情,他的狀態就好像在做一件流水線上的活,熟練,自如,莫得感情。
而侯駿岐坐到了張澍前面的位置,靠著牆,腿搭在他自己的椅子上,橫著手機屏幕在玩遊戲。
看架勢是在等張澍。
果然,學霸都在大家看不見的時候努力,盛夏想,可他不如早上早一小時來,為什麼要耽誤吃飯?
乾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
盛夏覺得自己越發無厘頭了,竟然操心起別人的閒事,她拍拍腦袋,收拾書包準備走。
「盛夏。」
忽聽有人叫,她抬起頭。
是盧囿澤。
盧囿澤背著書包朝她走過來,卻被侯駿岐橫著的腿攔住去路,侯駿岐似看不見他一般,巋然不動,甚至還翹起二郎腿,晃晃悠悠一派休閒。
就連盛夏都看出來,這樣子就是故意找茬了。
盧囿澤也不計較,懶得理論一般,悶不吭聲繞到另一條走道到了盛夏跟前。
「我昨天還不確定是你,」盧囿澤說,「你頭髮變長了。」
盛夏輕輕笑了一聲:「你也變化挺大的。」
盧囿澤也笑:「不是小白胖了是嗎?」
他長得白淨,初中的時候班裡有人這麼叫他。
「還是挺白的。」盛夏不愛叫人外號,不知道怎麼接話,隨口應答道。
「再白能有你白?」盧囿澤一個反問的語氣,帶了些熟稔的調侃意味,把盛夏帶得尷尬的對話拉回正軌,「中午回家嗎?」
盛夏說:「我訂了午托,在北門。」
午托是王蓮華給她訂的。
王蓮華單位離家不算近,中午休息時間只有一個半小時,來不及回家做飯,以往盛夏住校省了心,王蓮華就給兩個妹妹在學校附近訂午托,午飯午休都包了。
這回還沒開學她就給盛夏找好了,說是午托,午飯晚飯都管,因為附中下午放學只放一個半小時就要晚修,回家太折騰。
王蓮華說,午托老闆娘就是附中學生的家長,她家孩子也一起吃,所以食材用料絕對放心。
也不知怎的,盛夏這話一出,就感覺周遭的氛圍有些不對勁。
侯駿岐的眼風從快節奏的打鬥遊戲畫面里掃過來,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看戲的笑,短暫地瞥了她一眼,又看向張澍。
盧囿澤笑容也微微有些不自然。
盛夏禮貌回問:「你呢?」
盧囿澤說:「我回家吃,那我就先走了。」
盛夏:「嗯好。」
北門文博苑一排沿街商鋪形成了一個小型商圈,書店、文具店、餐館、超市、水果店、奶茶店應有盡有,商鋪二樓幾乎都是培訓班補習班,還有一家午托機構。
午托機構的飯菜份數都是提前預訂好的,無所謂早到晚到。盛夏到店裡時人已經不多,她第一次來,老闆娘在等她登記辦飯卡。
初見這老闆娘,盛夏有些移不開眼。
老闆娘約莫三十歲的年紀,瓜子臉,濃長的眉毛下是一雙極其漂亮的鳳眼,鼻樑嘴唇無一不標緻。這是盛夏現實中見過唯一能稱得上「美艷」二字的女人。
即使她穿著打扮很素淨,長發也只是低低攏在後腦勺,臉上也沒有妝容修飾。
王蓮華說過,這家午托的飯菜都是老闆娘親自做的。
盛夏不算是個好奇心很強的人,此時也不由感慨:這樣美麗的女人竟做了廚師?
這也不像孩子已經上高中的年紀呀?
「吶,以後過來每次刷卡就行了,卡上也有我們的號碼,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可以提前打電話說,但不保證一定會做噢。」
盛夏有點看痴了,聽著聲音才回過神來,接過飯卡,「嗯好。」
「你媽媽說你不在這兒午休是嗎?」
盛夏回答:「嗯。」
「這卡是飯卡也是門卡,樓上有床位,不住也給你留著,哪天時間太趕也可以在這睡。」
盛夏:「嗯,謝謝。」
「小姑娘長得真乖巧,趕緊去吃飯吧。」
飯菜是兩葷兩素一湯,紅燒排骨,悶豬蹄,干煸豆角,小菜花,還有一碗蝦尾蘑菇湯。
著實豐盛。
盛夏是第一天來,裝盤的阿姨摸不准她的飯量,預留了滿滿一盤,她沒吃一半就已經飽了,卻不忍浪費,慢慢吃著。
到最後整個餐廳就只剩下她,兩個阿姨已經開始擦桌子打掃起衛生。
一個阿姨邊收拾碗筷邊問老闆娘:「小瑾,阿澍今天沒來吃飯啊?」
老闆娘眼睛都沒離開她面前的筆記本,不以為然道:「不來了,說要自力更生,吃糠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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