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們的面容扭曲,眼神空洞,頭臉被海水泡的膨脹,變形,顯得格外瘮人。
腥臭之氣撲鼻而來,混合著海水特有的鹹濕,形成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噁心味道。
每當一陣風吹過,這股味道便更加濃烈。
天空上烏雲密布,不見一絲陽光。
海風呼嘯,帶著刺骨的寒意。
蒼白的人頭仿佛被無形的力量牽引,隨著海浪的起伏而上下顛簸。
時而被推向浪尖,時而又沉入暗黑的波濤之下。
四周靜得可怕,除了海浪拍打船舷的轟鳴和遠處偶爾傳來的低泣聲,再無其他聲響。
周圍的空氣似乎凝固了。
船上的人頭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用血紅色的眼眸定定的看著林清酒。
人頭張開了嘴,嘴裡面黑洞洞的,什麼都看不見,像是深不見底。
林清酒這才發現她沒有舌頭,根本說不了話。
林清酒輕咬舌尖,得到了少許清明。
但是緊接著,她聽見,看到了。
耳邊傳來謾罵之聲。
啪的一聲巨響,像是門被關上了。
一個滿臉怒氣的男人堵在了門口,雙眼赤紅,仿佛能噴出火焰。
緊握雙拳,大步流星地走向那扇緊閉的門。
到達門前,男人停止了腳步,深吸一口氣,似乎是在蓄積所有的憤怒與不滿。
他猛地揚起手臂,猶如一隻憤怒的獅子,用盡全身力氣向那扇門砸去。
「砰!」一聲巨響,門板劇烈震動。
仿佛承受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重擊,門框周圍的牆皮也簌簌落下。
男人並沒有因此罷休,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
他再次掄起拳頭,連續不斷地砸向那扇門,每一次撞擊都伴隨著他低沉而有力的叫罵聲。
「你憑什麼這麼對我!開門!我要進去!給我說清楚!」
「你這個婊子!」
「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我問你?你給老子戴了多久的綠帽子?」
「出來!你給我滾出來!」
「你別給臉不要臉,等我把門弄開,你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到底怎麼回事?真當老子是傻子嗎?」
「敢給老子戴綠帽子,你怕是不想活了!」
「他媽的,外邊都傳遍了,那小兔崽子根本就不是我的種!」
「到底是你跟哪個姘頭生的!你給我講清楚!」
男人的叫罵聲在空蕩蕩的客廳里迴蕩。
他繼續瘋狂地砸門,叫罵聲也越來越大。
但門內的沉默像是一堵無形的牆,將他激的越來越瘋。
他的額頭布滿了汗水,青筋暴起,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林清酒耳邊傳來不堪入耳的咒罵聲,可她左眼看到的卻是滿是人頭的血色紅海。
她的世界像是被撕裂了。
左眼血海滔天,血紅的海水如同千軍萬馬,奔騰不息,一次次地衝擊著小船。
波濤之間,相互碰撞,激起千堆血。
海面上的人頭就那麼直愣愣的盯著林清酒,眼角含淚,如泣如訴。
而她右眼看到的卻是一個女人恐懼地縮在角落裡,用盡全力抵著門。
慌亂無比的想要在臥室里找到能抵住門的東西。
書櫃也好,衣櫃也好,哪怕是床也好。
她用盡力氣想把這些推到門邊去,
堵住門。
孩子哭著躲在床沿和床頭櫃的縫隙里,低低的哭著。
但是,
宿舍門很快就被男人踹開了。
慘叫聲隨之響起………
林清酒頭疼欲裂,緊接著她右眼的畫面消失了。
她只能看到左眼那一片瘮人的血海。
她不禁懷疑這難道只是自己的幻覺嗎?
還是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
自己到底怎麼了?
林清酒還不知道,這就是她打開天人圖譜的副作用。
她解決的案件越多,佛門的六項神通,打開的便越多。
此時,她所經歷的正是天眼通和天耳通。
為了確定自己看見的不是幻覺,林清酒回過頭看向顧辭雪。
「顧辭雪,你看見了嗎?」
顧辭雪滿臉蒼白,手指尖都在顫抖,指著船尾的那個人頭,聲音沙啞無比。
「看……看見了。」
「剛剛,剛剛月白撈了個人頭上來!」
「海里怎麼會有人頭?」
「明明之前一切還都很正常。」
林清酒迅速找到了顧辭雪話語中的問題。
她追問道:「你現在看到的海水是什麼顏色的?」
「藍色的,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顧辭雪裹緊被子,抱緊自己。
他只覺得自己不該出現在這裡。
自己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
月白不愧是厲鬼,腦迴路和正常人都不一樣。
正常人看見海上飄人頭,應該趕緊劃著名小船火速逃離。
她居然把人頭給撈上來了!
現在,那個人頭就躺在船角定定地看著他。
幸虧飯已經吃完了,不然他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太恐怖了!
這艘船上的一切事物都充滿了詭異之色!
寶寶,現在只想下船!
「我知道了。」林清酒轉過頭,看向月白。
「月白,你看見了什麼?」
月白趴在船邊,拼命的洗著手,一臉的茫然和嫌棄。
「沒什麼啊。」
「我洗著碗呢,突然出來了個人頭把我的碗給咬住了。」
林清酒:「然後呢?」
月白一臉狐疑:「然後?」
「然後就沒了呀。」
林清酒:「你看不見海面上飄著好多人頭嗎?」
此言一出,震驚四座。
顧辭雪:「!!!!!!!」什麼鬼!還有!
月白:「!!!!!!!」嗷嗷嗷嗷嗷嗷,這些心機婊們追上來了!
搶自己工作的第一梯隊已經到達!
月白心裡苦,但她還不敢把林清酒被直播到地府,在地府爆紅的事告訴林清酒。
更不敢讓林清酒知道,此時地府有無數個替補隊員,心機婊等著把自己踢開,好上位。
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瞪著大眼睛,滿臉的不可置信。
「沒有啊,法師,我什麼都看不見啊。」
她也確實什麼都看不見。
「只有船上有人頭啊。」
月白的危機感直接爆棚,心裏面那點恐懼早就丟到九霄雲外去了,直接衝到了船尾。
逼問起了,這個第一波追上來的心機婊。
「不是,你誰呀?」
「你怎麼回事啊?誰讓你來的?」
「你找誰?」
月白現在滿腦子都是自己看過的宮斗劇,絕不能讓林清酒接近女人頭。
只得大著膽子把落在船角的人頭給挑了起來,揪著頭髮,把人頭拎到了一個能夠放穩的位置。
那人頭濕漉漉的,臉色呈淡藍色,藍里發灰,看起來面容十分清秀,眼睛緊緊的閉著。
女人張開嘴,露出了黑洞洞的牙齒,深不見底的喉嚨。
她沒有舌頭,只能發出尖利的叫聲。
一瞬間,
林清酒左眼所看到的一片血海里的所有人頭都突然間張大了嘴,哭嚎了起來。
露出發黃的牙床,黑洞洞的口腔,像是沒有下頜骨的蛇類嘴巴張到了一個人類無法達到的幅度。
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凝固了。
可他們根本就沒有舌頭。
沒有了舌頭的輔助,它們的哭嚎聲顯得異常扭曲,沙啞中帶著刺耳的金屬質感。
每一聲都是靈魂深處的絕望在無聲地嘶吼。
她們說不出話來,也哭不出來,只是單純的嚎叫,刺耳的嚎叫。
血浪翻滾,伴隨著頭顱們的哭嚎,仿佛整個空間都在震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