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箐等人驚弓之鳥般躲在墓室里反覆的檢查著手中的地圖,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
「林絕,你還記得嗎?顧家那個病秧子的墓室在哪?」
「先讓搜索林清酒的人全部退回來吧,別再找了。」
要是再給他背回個祖宗來,他還活不活了?
兩人正在說話間,便聽到啪嗒一聲脆響、像是什麼東西被扔在了地上。
男人們猛地抬起頭來向外看去,就聽到幽深的墓道里傳來了女人甜蜜到發齁的嬌笑聲。
「嘻嘻,來追我呀~」
「來啊~來啊~」
林箐渾身一激靈,顧不得受傷的眼睛了,站起身來就跑。
「快!快走!」
「那個鬼東西又回來了!」
僅剩的幾個僱傭兵,拿著對講機面紅耳赤的嘶吼著。
「停止搜索!」
「停止搜索目標人物!」
「儘快找到主墓室!」
可惜對講機的聲音傳出去後就變成了嘶嘶嘶的雜音,什麼都聽不清楚。
所以,還有人不停的去送人頭。
…………
僱傭兵大衛扛著另一個林清酒一步一步走進墓室。
在他沒發現的地方,空氣中的血腥味逐漸變得越來越濃郁。
牆壁上不知何時,滴滴答答地滴下血跡。
每走一步都黏糊糊的,血液沾在腳底。
大衛一步一步走著,腳下發出拉絲一般的聲音,可男人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現一樣。
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
他要得到這個女孩。
她笑得這麼甜,哭起來的聲音那麼好聽,讓他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他想起了在戰場上的時候,耳邊響起轟鳴的爆炸聲,到處是焦油和硫磺的味道,還有血腥氣。
很長一段時間,他睡不著覺。
哪怕回歸正常家庭,看到微笑著的父母和朋友,他還會是在某個瞬間,某天晚上猛的驚醒。
只有空氣里的血腥味和濃烈的臭味能夠讓他感覺到安全。
走了那麼久,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讓自己滿意的房間。
他抱著林清酒,將她放在地上,細細端詳著她哭泣的樣子。
淚珠掛在眼角,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像蝴蝶扇動翅膀,撩撥著他的心弦。
大衛猛地撲了上去。
女孩居然沒有拒絕他,那雙纖細的小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
抱著大衛的腰,翻了個身。
緊接著,空氣里傳來撲哧撲哧的幾聲脆響。
男人滿臉的不可置信,看著女孩近在咫尺的臉,癱倒在地。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肚子上破開了一個又一個的大洞。
男人的胸口在微微的起伏。
剛剛………
女人像蛇一樣冰冷雪白的小手緊緊的摟著他,墜落到了一個深坑裡。
剛剛,這裡還是一架拔步床。
他不明白,床呢?
床去哪了?
深坑裡布滿了向上豎起的尖刺。
不知道是誰,早就在坑裡埋下了尖刺,這些東西已經生鏽發青了,甚至有著嚴重的殘損。
但是兩個人的身體重量翻滾之下,還是重創了他。
男人的口中流出鮮血。
緊接著,他聽到身下的女孩發出了嬰兒般的哭聲。
那哭聲很微弱,似哭,又似笑。
「嗚嗚嗚嗚嗚嗚。」
「嘻嘻。」
男人瞳孔猛的縮小,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
他此時才發現壓在他身下的根本就不是什麼漂亮的美人,而是一堆變形了的破紙。
紙人在他的身下被壓得扁扁的,臉上滿是紙張撕裂後的傷。
她就用那張破碎到露出下面竹篾的臉在看著他笑。
男人渾身都在顫抖,他感覺到不可置信。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
他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
他開始回憶起了那些被自己忽視的細節。
血的味道,硫磺的味道,牆壁上的血跡呈噴射狀,像是剛剛經過一場屠殺。
一切都如此熟悉。
熟悉到,好像自己回到了曾經的戰場上。
他和隊友們開著玩笑,唱著歌,吃著進口的巧克力,享受著虐殺帶來的快感。
他們把那些哭泣著的女孩兒,趕到了小巷裡,然後開槍掃射,牆壁上到處都是血。
巷子裡面最後剩下的只有血肉殘渣,沒有人能活著走出那裡。
他們習慣了在戰場上這樣玩了。
可他現在,他的腹部,胸部,插滿了尖利的尖刺,整個人被穿在陷阱里。
他和紙人那張破碎的臉緊緊的靠在一起。
這張臉的下半部分已經損毀,露出了裡面編織的竹篾。
被壓扁的紙人抬起自己癟癟的手指,緊緊的抱著男人。
「咕嚕。」
「咕嚕。」
是男人氣管里的血。在他的肺中蔓延,導致他說不出話來。
他嘴角冒出紅色的泡沫,眼睛瞬間紅了,沙啞的嗓音低不可聞。
「是你。」
是你,你一直跟我。
大衛想起來了。
他第一次上戰場之後,夜裡面總是在做夢。
夢見那個小孩的臉,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著自己。
他記得自己為了掩護自己的戰友,一槍崩掉了對方的半個腦袋。
小女孩還定定的站在那,用僅剩的一隻眼睛,像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
從此之後,那小女孩就變成了他夢中的夢魘。
他像是進入了一個永遠無法退出的遊戲,只要閉上眼睛,就是女孩那殘缺的腦子,黑葡萄般的眼睛,流著血的臉。
現在,他從自己身下那張破碎的紙臉上,看見了那個小女孩的臉。
一樣是黑黑的眼睛,像水墨畫畫出來的黑眼睛。
男人費勁的撐起了自己的身體,他能感覺到金屬製品從自己的傷口裡硬生生的一點點拔出。
他死也要拽著對方下地獄。
大衛捂著被重創的肚子站了起來,他瘋狂地踢著腳下的那個紙人。
紙人不會反抗,只會呆呆的笑。
血水早已浸透了紙人薄薄的麵皮,讓它那張破碎的美人面變得斑斑點點。
「流血了。」
「你流血了,你流血了!」
「你也可以被殺死的。」
他瘋狂地踹著腳下的紙人,面容無比扭曲。
紙人只是笑盈盈地看著他,就像曾經的那個女孩一樣。
他那時候根本就聽不懂女孩說的什麼。
他們語言不通。
他只是害怕了,所有反手就是一槍。
肚子上來撕裂般的疼痛,劇烈的動作下,傷口早已撕裂。
男人瞳孔渙散,雙手緊的抱著自己的腰腹。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他的傷口處滾落出來了………
像是他的臟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