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無奈道:「他很可能已經在別人家寄居了整整一年的時間了。」
「照碼農小老弟自己說的,他七點上班,晚上十一二點才回來。」
「回來倒頭就睡,累的呼嚕響震天。」
「他可能根本就沒有注意到這些事情。」
「他大部分的時間可能都在公司吃加班餐。
很多時候家裡的東西放過期了,他都不知道。」
「太不可思議了,這通緝犯居然在別人家裡邊躲了整整的一年?」
「一年時間,他就沒出出過門嗎?」
旁邊的小警官好奇的問道。
「應該是,不然我們監控系統早就查到他了。」
「那孩子真的不是他的嗎?」林清酒翻著手裡沉甸甸的案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太窒息了。
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和面前的女人頭開口。
女人頭已經被林清酒放了出來,濕漉漉的長髮披散在木板上,一個孤零零的腦袋立在棺材上,雙眼通紅,急切地看著林清酒。
女人沒有手,翻閱不了卷子,一切的答案都得等著林清酒轉述。
在這樣一雙眼睛的逼視之下,林清酒都感覺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太沉重了。
老周無奈的嘆氣,「怎麼不是他的?」
「我們用犯罪嫌疑人遺留在家裡的毛髮和他孩子的屍體做了DNA比對。」
「基因相似度99.9%!」
「那就是他的孩子!」
「石磊這人瘋了,聽了別人說的幾句閒言碎語。」
「又因為村里,總有幾個閒漢盯著他老婆說些招三不招四的話,他心裏面就懷疑自己老婆綠了他。」
「這次喝了酒,又聽了幾句別人的閒扯,就信以為真了。」
「回家就把老婆孩子都殺了。」
「你都不知道!」
「那個現場……我們進去的時候有多恐怖!」
「他老婆娟子被石磊把腦袋直接劈下來了,進門的時候板板正正地垛在桌子上,兩隻眼睛凸出來,直直地盯著門口。」
「差點沒給我嚇死!」
林清酒:「……………」
別描述了,我太明白那個場景是什麼樣子了。
現在他老婆的腦袋就在我面前垛著呢!
「這案子非常惡劣,犯罪手法極其兇殘。」
「人家說虎毒不食子,他能把自己的孩子給活活勒死。」
「而且按照屍檢報告來看,孩子是先死的,窒息死亡。」
「老婆是後面死的,他把他老婆栓在椅子上,逼著她看自己活活的把自己兒子給勒死了。」
「你想想,這是個什麼喪心病狂的畜生!」
「準備出發。」
姜鋒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房間裡的程式設計師現在時時刻刻處在危險之中,石磊他已經殺過人了。」
「而且殺的是至親之人,他很可能會再次動手。」
「對他來說,殺一個也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反正都是死。」
「人命對他來說只是數量的問題。」
「咱們必須得馬上趕過去。」
姜鋒在大半夜召集了整個刑警隊的3隊隊員。
「抓捕對象為一級通緝犯。」
「危險等級高。」
「大家做好準備,直接上門。」
「具體情況看花開富貴直播間,你們就知道了。」
於是神奇的一幕出現了。
整個小隊六個人坐在出勤車上全都盯著,直播間裡大搖大擺追著最新的火劇,吃著豪華夜宵的一級通緝犯。
只剩下林清酒一人苦笑著面對娟子那咄咄逼人的眼睛。
林清酒關上手機里的檔案,女人頭便直接懟上來了,黑洞洞的眼眸,嘴巴一張一合,像在說著什麼。
林清酒:「你別著急,我已經聯繫過警方了,案件卷宗就在我這。」
「兇手也已經被找到了。」
女人還是很著急,濕漉漉的頭髮不停的生長,簡直要鋪滿半個船艙,怨氣越積越重,像黑雲密布,不斷翻滾。
「你到底想說什麼?」
林清酒無奈的從懷裡摸出了一張黃紙,三下五除二折成了舌頭的模樣。
放在指尖,一個彈指,黃紙直接被點燃了。
緊接著,不斷張著嘴發出無聲嘶吼的女人,突然有了聲音。
她的聲音極其的暗沉低啞,像是金屬在摩擦沙礫,淒唳無比。
「孩子,我的孩子。」
「法師,求求你。」
「幫我找到我的孩子!」
林清酒扶額低嘆,眉頭緊鎖,她就知道,女人什麼都不記得了,只記得孩子不見了。
老周能和自己說,他們已經驗過DNA了,孩子確實是石磊的。
也就意味著孩子的屍體就在警方手中。
女人怎麼會一點都不記得了呢?
明明她老公石磊就是在她面前殺掉兩人的兒子。
除非,
除非,這件事對她的打擊太大了,女人根本無法面對現實,自然而然的選擇了忘記所有。
女人的眼睛無比真誠,直愣愣的逼視著林清酒,滿眼懇求。
她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林清酒覺得滿嘴的苦澀,像生嚼了幾口玻璃渣子。
「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你等一等。」
她的眉頭緊鎖,嘴角微微顫抖,欲言又止間,淚水在她眼眶中打轉,最終還是不爭氣地滑落。
與此同時,隨著女人的情緒波動越來越大,原本平靜的海面突然變得波濤洶湧。
海浪一層層疊加,越來越高,越來越猛,它們相互撞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是大海在怒吼。
浪花飛濺,如同無數顆白色的珍珠在空中跳躍,又迅速落入海中,消失不見,只留下那一道道白色的痕跡。
船角黑氣騰騰,翻滾的黑霧裡蹲著個皮膚青紫色的小男孩,淚眼婆娑。
小男孩的雙眼異常引人注目,那是一雙大得出奇的眼睛,宛如兩顆深邃的黑曜石,鑲嵌在他那淡青色的臉龐上。
他的眼眶微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他就這樣蹲坐在黑霧之中,身形顯得有些單薄而脆弱。
「媽媽。」
「媽媽。」
林清酒滿眼詫異看向女人。
「你什麼都看不見嗎?」
「看見什麼?」
女人眼睛裡滿是紅色的血絲,深深的疲憊包裹著她。
「我一直在找我兒子,我找遍了枉死城的每一個角落。」
「不論怎麼樣,都找不到。」
「求求你,幫幫我。」
林清酒喉頭一動,唇齒間滿是苦澀。
「你什麼都聽不見嗎?」
「聽見什麼?」
「我夜裡總是做夢,夢見孩子叫我媽媽,睜開眼睛,卻什麼都找不到。」
船上的幾人面面相覷。
顧辭雪已經被突然出現的青紫色小鬼嚇得縮進了被子裡。
女人頭卻口口聲聲地說,她什麼都看不見。
她找兒子找了一年多,
實際上孩子從未離開過媽媽半步,
月白小心翼翼的戳了戳林清酒的細腰,湊上來在她耳邊輕嘆。
「法師,這是怎麼回事呀?」
「小孩不就跟著她嗎?」
林清酒咽下口中的苦澀。
「她什麼都看不見。」
女人太痛苦了,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