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箐像是一瞬間老了十幾歲。
他一向保養得很好,健碩的身材,一絲不苟的頭髮梳成大背頭,除了腰圍略略大了一些,他一向是精神健碩的。
這一刻,他的脊椎慢慢地彎了下來,像是只蜷縮起身子蝦。
他的脊梁骨被打斷了,終於變得像個老人。
太狠了,
新一代的年輕人像是剛剛長大的狼崽子。為了立威,毫不手軟。
「跑了?」
林箐喃喃自語,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的絕望。
他的雙眼瞪得溜圓,仿佛要從眼眶中迸裂出來。
他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林清酒居然早就跑了。
他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失控,整個人陷入了癲狂的狀態。
揮舞著雙手,口中不停地喊著:
「她跑了!」
「她怎麼敢!她怎麼敢!」
聲音在空曠的房間裡迴蕩,顯得異常刺耳。
林箐的臉上布滿了淚痕,淚水也無法洗去他心中的痛苦和憤怒。
他瘋狂地撕扯著自己花白的頭髮,雙手不停地捶打著棺材,仿佛要將內心的痛苦和憤怒全部發泄出來。
周圍的物品被他一一砸碎,整個墓室變得一片狼藉。
林的箐癲狂狀態持續了許久,直到他疲憊不堪地癱坐在地上。
他喘著粗氣,雙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失去了靈魂。
等他瘋完了,林絕這才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拿起了被林箐扔在地上的黃紙。
林絕看著林清酒留下的一字一句,滿眼的不可置信。
這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疲倦席捲全身。
難道這就是真正的天縱奇才嗎?
他早就聽說過清玄宗的弟子個個與眾不同,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只是性格乖戾無比,難以馴服。
他自己便是玄門中人,自然能掐會算。
他知道林清酒非同小可,但從未想過她小小年紀便有這種心機。
當年自己若是有她三分之一的腦子,也不至於落得個碎屍滿地的結局。到如今只能拖著一具隨時需要修修補補得屍體的行動。
他仿佛在兩人之間看到了一道天塹,中間是奔流不息,滾滾而去的江水。
怪不得有些事情除了林清酒,沒人能做到。
他更加下定了決心。
有些事,必須借林清酒之手方可成功。
等林絕看完信件,抬起頭來,卻驚詫地發現林箐不見了。
他似乎受到的打擊太大,徹底的瘋了,不知道何時跌跌撞撞的跑進了黑暗之中。
風在林箐耳邊呼嘯,像是烏鴉的嚎叫,嘎嘎吱吱,嘎嘎吱吱,又像是追命的小鬼在不斷呼喊著他。
林箐瘋狂的跑著,
漫無目的地跑著。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沒有目的地,他只想離開這間墓室。
他的臉皮在不斷地發紅髮燙。
太羞恥了,堂堂的林家族長的怎麼能敗在一個小姑娘手下呢?
他只想跑,離那張林清酒留下的信紙遠遠的。
林箐跑著,跑著周圍的一切都變了。
在那悠長而略顯斑駁的高中走廊里,時間仿佛被輕輕按下了暫停鍵。
走廊的兩旁,是一間間承載著青春記憶與夢想的教室。
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灑在略顯陳舊的木質地板上,形成一片片溫暖的光斑。
這樣的場景,讓林箐不禁放慢了腳步,仿佛能聽見二十年前少女輕快的腳步聲,在走廊里迴響。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而熟悉的聲音打破了這份靜謐。
「嘿,好久不見!」
兩個穿著藍白校服的女學生學,在走廊的拐角處對著林箐笑。
「林先生好。」
她們的臉上洋溢著真摯的羞澀笑容,像兩隻快樂的小鳥。
少女的臉龐上還帶著幾分稚氣,笑容如同春日裡初綻的花朵,不加雕飾,卻足以溫暖人心。
周圍的同學們或匆匆而過,或低聲交談。
兩個少女很快離開,留下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
「林先生又來了,不知道是誰運氣那麼好,能得到林先生的資助。」
「你聽說了嗎?上一屆的學姐在他的資助下去了英國留學。」
「別想了,像咱們這麼普通的女生,林先生肯定是看不上的。」
「呸呸呸,誰說的,沒準有戲呢?」
那些聲音從遠處細細密密的傳到林箐的耳朵里,躲也躲不掉。
少女時代聊起天來就是這樣的,嘟嘟喃喃,東拉西扯,
「你去看電影了嗎?狐狸階梯的故事?聽說我們學校也有狐狸階梯。」
「什麼呀?你別是瘋了吧,這不是剛剛上映的電影嗎?」
「聽說可以許願呢,上一屆的學姐,就是在後山的階梯上許了願,然後就被林家的少爺給看上了,送到了英國。」
「他這次又來了,你說會不會有人晚上去後山的樓梯上許願呢?」
「怎麼會有人相信這種可笑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好吧。」
「去不了英國,跟著大老闆去沿海地區享福也行啊。」
林箐一步步的在走廊上移動,耳邊滿是嘰嘰喳喳的聲音。
狐狸階梯?
後山許願?
他記得這件事,好像和自己有關,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他的腳步像是不由自主的被控制,一步步走到了一個教室的門口。
好像就是林清酒母親當年讀書的班級。
他屏住呼吸,推開門的一瞬間,哭喊聲,求饒聲,慘叫聲在他的耳邊響起。
他突然感覺到身上輕鬆了很多。
一個渾身骨節扭曲,傷痕累累的女人,從他的身上,肩背上爬了下來,努力的想要躲進角落裡。
王芳菲?
又馬上被房間裡不斷流走的高大黑影給拽住了。
那人人高大無比,臉上帶著一張似哭非哭的面具,面具上露出了無比興奮的笑容,他嘴裡發出難聽的嘶吼聲,像是毒蛇在嘶嘶吐舌。
林箐只能看見他碩大無比的紅唇,在空中忽扇忽扇。
「你們回來了?」
「你們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們好久啊。」
「你怎麼能丟下我們,一個人跑了呢?」
高大的怪物將王芳菲給撿了起來,細心的捧在手裡。
王芳菲在他的手中不斷的哭泣求饒。
一條條血痕從她的臉上顯現,頭骨逐漸變形,斷裂,手臂扭成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口中叫出無比恐怖的慘叫聲。
緊接著她被掛了起來,像是掛一件衣服似的,掛了起來。
所有的掙扎都是徒勞的。
王芳菲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變成了一片迷茫之色。
屋裡淡淡的血霧一點點濃郁了起來,那怪人將王芳菲掛在了屋頂,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