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阿爾法,我是歐米伽;我是初,我是終。
傳說中,生死是一種輪迴。
可是,輪迴在這裡與傳說的並不一樣。
傳說中的輪迴,當肉體湮滅,靈魂便轉世投胎,開始新的生命。
而現實中的輪迴,卻是另一種定義。
什麼是死?是失去意識,所有的感官和肉體失去了活力,還是其他?「其他」又是什麼?如果上述所謂的症狀就叫「死」的話,那它的確存在。
只不過,是短暫的存在。
嚴格地說,「輪迴」不符合這個世界的現實,五彩的天空隨意變幻,迷離而遙遠;花朵四時開放,到處都是金銀鑄成的建築,司空見慣的琉璃世界。
「輪迴」,就是周而復始,還是天空顏色的周期變幻?
可是,似乎與傳說的又不太一樣。
直到有一天,諾里斯聽到一個傳說,才發現自己習以為常的世界被人喚作「天堂」。
這得從一件偶然的事說起。
「生、死?是什麼?」
諾里斯坐在蘑菇狀的屋頂之上,頭頂不時飛過叫「龍」的異獸,這些龍正裝載著物資向遠方的天城飛去。
現在的天是玫紅色的,是諾里斯最喜歡的顏色。
昨天,耳畔響起的聲音引起了諾里斯的好奇。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來雲谷吧。」
諾里斯從未聽說過「雲谷」,他嘗試著向許多人打聽時,對方均報以疑惑的神情。
直到有一人現出了驚異的表情後,扯了下他的袖子,將他帶到暗處,悄聲告訴他:雲谷,是惡魔待的地方!
惡魔?哈哈哈!
諾里斯拍拍背著的劍鞘:「帝國仍有未剷除的惡魔?正好,把他們挖出來!」
那人瞅了瞅他的肩章:「你的級別還不夠,需要夥伴。」
諾里斯還是決定獨自前往。
這個世界,只有天空的顏色變化似乎有某種輪迴的意義,天空始終以藍色、玫紅、玉綠、乳白色和琉璃色的順序變幻著色彩,每一次變幻完一個輪迴,稱之為「一天輪」,諾里斯記得五天輪前,他緊隨帝國的大軍前往地底惡魔的巢穴,參加了一場曠日持久、戰況慘烈的屠魔大戰,帝國付出慘痛的代價才將這些惡魔悉數殲滅,期間他死了三次,算是居功甚偉——雖然每死一次會對他的各種技能有所削減——然而堅韌地挺立到最後的諾里斯,在殲滅惡魔大軍後,技能獲得了大幅提升,肩章也從兩顆星升級到了三顆星。
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過後,天空在「一天輪」中剛剛變幻到了第三種顏色。
當戰士們歡呼雀躍的時候,一個聲音在諾里斯耳畔響起:
惡魔是殺不盡的。
就算惡魔除之不盡,但生活依然還算美好。
這個世界沒有生老病死,沒有苦難,有山有海,有天空有大地,有地底奇異的洞穴,還有巍峨高大的帝國宮殿。
諾里斯早已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出生在這個世界中,或許,根本沒有出生這回事,他,一直就存在於這個世界中。
天空流動著霞光異彩之時,他時常會躺在「衣樹」下,頭枕著雙臂,讓心情放空,仰望雲氣翻湧的天空。他有時候會想,天空之外,是什麼呢?
而這個世界的盡頭,又是什麼呢?
從有記憶以來,他記得只是在帝國的周圍活動,而帝國的盡頭是汪洋大海,以及海中的座座火山,時常有巨大的影子在海中移動。
從種植果實,到培育「衣樹」,諾里斯從一件件小事做起,漸漸與大家相識相知,成長為一名帝國的戰士。
這個世界的人是自由的,也許,一直是自由的,就不知道什麼是自由,只有被奴役的人,才渴望一種叫「自由」的東西。
人們依著自己的喜好和天性生活著,有人喜愛冒險,有人樂於安逸,有人願意除暴安良,有人傾心名利。
人們享受著這個無盡的世界,冒險的人們回來總是說,啊,這個無盡的世界。
誰也無法說清楚這個世界是怎麼回事,那天空之外又是什麼。
也沒有人關心這些問題,大家總是忙忙碌碌,似乎生活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
諾里斯似乎是戰友們眼中的「異類」,他不僅不喜熱鬧,還喜歡問些大家都回答不了的問題,久而久之,諾里斯便也喜愛獨處,靜靜地思考。
為什麼惡魔永除不盡?
難道他們與我們一樣,死後還會復活?
那與他們的戰爭,意義又是什麼?
我們所謂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
「生、死是什麼?」
諾里斯乘著紫紅色的寵物龍,飛向了天空。
雲谷,那裡隱藏著答案嗎?
翻湧的雲中,什麼都沒有,天空還是一樣的玫紅色,只是越接近它,似乎它越遙遠,仿佛它也在後退一般。
「阿布,來,餓了吧。」諾里斯從背包里掏出一個金色的飯糰,向前扔去。
名叫「阿布」的龍跟上,一口吞下了飯糰。
「加油,就在那個方向。」
濃雲深處,顏色也黯淡下來。
遠處雲霧朦朧中,似乎有一個黑色的森林。
雲中竟然有森林,真是難以想像啊。
諾里斯心想,雲谷定是最近才出現的,這才瞞過了每一天輪都要巡視一次的天空護衛隊。
小布似乎有些害怕而躊躇起來,諾里斯抽出寶劍,拍拍龍角:「別怕,有我在。」
一人一龍穿入了迷霧之中,電閃雷鳴中,前方豁然開朗,一座巨大的監獄城被綠色的霧氣掩蓋在雲谷之中。
諾里斯嘗試著用腳尖點地,地是實的,他小心下來,小布嗖地一聲,鑽入了他的腰囊。
「你,終於來了。」
諾里斯循著聲音過去,這座高聳入天的監獄城堡,關著黑壓壓的人。
他們坐在監牢中苟延殘喘,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有幾個抓耳撓腮似乎痛苦難忍,諾里斯從未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
「來,來這裡。」
中間偏左的一座監牢中,一條枯柴般的手臂正在召喚著他,諾里斯小心翼翼地過去,監牢中靠牆坐著一個形如枯槁的「人」。
他轉過頭,露出一雙綠色的眼睛,奇怪的是,他的臉上除了一雙眼睛,其他都模糊不清了。
諾里斯不敢太靠前:「是,是你在喊我?」
「是的,孩子,是的。」那人喘著粗氣道,「別怕,這裡是這個世界的墳場。」
「墳場?」
「對,就是真正的死亡。」
「真正的死亡?死亡,不就是部分技能的喪失嗎?」諾里斯心裡砰砰直跳,不,他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這心跳,似乎不在軀殼之中。
「……這個世界……的人,以為永不會死亡,哼哼……也不知道什麼是死亡,等真正的死亡來臨時……」那人重重喘了幾口氣,那雙綠眼卻顯得那麼無助,可諾里斯卻發現它們流動著生命的力量,一種從從未見過的靈光:「臨死時,我感應到了你,因為,你就在我身邊。」
諾里斯一頭霧水:「我在你身邊?我應該才第一次見你。」
「呵呵,只有真正的死亡降臨時,人們才知道真相,可為時已晚,他們都被關在這座監牢之中,與世隔絕。那些幕後的人百密一疏,才讓我感應到了你,你才能聽見我的呼喚。」
諾里斯越聽越懵,抽出寶劍,退後一步:「你,你到底在說什麼!」
那人的眼神轉為無比的哀怨:「孩子,每個人,都會來到這裡,這裡是每個人的歸宿。這個世界創造的一切,全是假象,總有一天,你也會面臨真正的死亡。」
「你在胡說什麼?死亡,難道不就是技能的喪失嗎?我可以重新憑本事賺回來!」諾里斯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壓抑,他也很奇怪,自己為什麼要逃避追根究底的初衷。
那人長嘆了一聲,仰頭望著天空:「孩子,媽媽無能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幫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