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子戰甲微微顫動,直到諾里斯鑽入一個黑漆漆的隧道才停止。
快速奔跑了約有十多公里後,諾里斯停了下來,站在冰冷的鋼軌上,戰甲通體發出的微光照亮了前方。諾里斯已經摸清了戰甲的基本使用方式——以意念控制,只要集中意念連續三次輸出,戰甲便立即反應。如果要集束光源,則從兩肩會發出雷射般的光源,另外,戰甲還會變成普通衣服形態,並且隨著自己的喜好變成各種形狀和顏色。
嘿,連買衣服的錢都省了。
通道上方滴著水,軌道中間高,兩邊低,便於每一滴水流入兩旁的暗管中,諾里斯猜測這些僅存的地下水通過管道匯集起來,為地下人類所用。
諾里斯拿出酋長給他的紙,白紙已經被血黏在了一起,他小心地打開,是一張地圖。
地圖的中心畫著酋長所在的地下空間的布局,向四面八方延展開去,有無數交錯的管道連接到其他地下空間,諾里斯仔細查看這些管道,凡是被遮擋住的管道,酋長用虛線表示,看來是與實現管道重合的空間,可能是存在於不同地下深度的空間吧。
這張圖四角依然有摺痕,諾里斯將它展開,雙手向兩邊伸直,才完全展開。
這是一張非常繁複的地圖,是一張地球地下空間全圖!
地圖標註著每個大洲對應的地下空間布局,而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古貝加爾湖的下方,星際圖書館,則是南邊的古北京市。
為什麼酋長要將這張圖交給他?
難道是要轉交給嘉帝雅嗎?
諾里斯想起酋長臨死前鄭重的樣子,以及他貼身藏匿著,這應該是一張高度機密的圖。
這些畸形人類為何要躲在地下,僅僅是躲避地面的輻射、病毒和污染嗎?那為何地表又有所謂的總督在管轄各個大洲,還有在金字塔建築里沉迷於帝國的人類,又是怎麼回事?
現在,他又在哪裡?
無數個管道中,他慌不擇路,也不知鑽入了哪一個。
諾里斯借著微光,仔細觀察管壁,這是典型的工業時代的地鐵管道,是上古時期人類的傑作,可是,地表卻只剩下一些鋼筋混凝土的殘骸和殘破的水晶建築,千里無人煙。
看來,某個時期,地球人逃到了地下,利用起曾經的地鐵通道,並且將這些地鐵通道彼此連接,慢慢形成了各個既相通又彼此相對獨立的部落。
A-C-N5061。
管壁上印著斑駁的字樣,在帝國,諾里斯也曾完成過不少地底探險任務,對於這些文字和線條密碼有些經驗,雖然他不是團隊中最善於解碼的,但時間長了,也大致明白這些密碼的規律。
再說,這是很簡單的編碼,並非密碼。
答案就在地圖上。
地圖為每條管道都標註了編碼,以便分清和調度地下鐵的日常運行。
他立即定位了自己所在的管道。
酋長臨終前,讓他去找「食人魚」,可是,還未說清楚在哪裡,酋長便咽氣了。諾里斯順著地圖上的管道,這條管道一直向東延伸,在標註2000公里的符號後轉彎向北而去,終點畫著一個巨大的碗狀的圖形。
也許是一個巨大的山谷。
「食人魚」在哪裡?
諾里斯反覆念叨,戰甲起了反應,在密密麻麻文字的地圖上,照出了三處地點。
啊哈,量子戰甲太神奇了,諾里斯欣喜過望,可立即陷入了難題,這三個地方分別位於南方、東方和西方。
完全不同的三個方位,該先去哪個?
可是,酋長所說的「食人魚」,應該不像是地名,應該是一個人名。
戰甲三個亮點同時熄滅,重新照亮了一處地點。
南方一個叫正義之羽之地。
可是,沒有食人魚啊。
是否前往正義之羽?
戰甲等待著諾里斯的答覆。
去吧。諾里斯重新看了一眼複雜無比的地圖,將地圖折起來,此時他才發現,地圖用特別的紙張製成,折起來依然是薄薄的一張。
戰甲啟動,諾里斯感覺包裹著他雙腿的戰甲帶著他邁開腳步,向隧道外飛奔去。
在量子戰甲的導航下,諾里斯回到了隧道口,前方是一座座歪斜殘破的古老建築。
這些是幾千年前的鋼筋混凝土建築,早已廢棄,沒有考古價值。
量子戰甲的信息透過意念傳入諾里斯腦中。
幾個起落,全自動的量子戰甲鑽入了另一個隧道。
飛奔了不知多久,前方出現了小太陽,到了站台上,不少畸形人正等待著乘坐地鐵。
諾里斯褪去戰甲,地鐵從另一個隧道轉出來,停在了站台上。
戰甲進入地鐵,諾里斯坐到尾部車廂的角落裡,這裡空無一人。
他重新展開地圖,這次湊巧從背面打開——奇怪,剛才為何沒有看看背面。
上面留著酋長倉促間寫下的字:
預言之子,
心海之根,
宇宙之本,
來自南瞻部洲,
解救吾等無量眾生。
諾里斯反覆咀嚼著這句話,這是酋長寫的?
顯然像一則讖語。
可是,哪裡有酋長給他取的名字?
諾里斯展開全圖,背面再也看不見其他字,他用光照著,依然沒有其他水印。
難道,在這則讖語之中?
諾里斯想得頭大,翻過地圖,反正閒著無事,慢慢研究起地圖來。
不知過了多久,戰甲透出信息:五分鐘後到達。
諾里斯折起地圖,雖然只研究了一小部分,但對於地球他有了更深層的了解。
地球已經成為被廢棄的墳場。
居住在地下的人類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他們憑著人類留下的一些科技苟延殘喘著,可為什麼如此龐大的地下群居人類,一直未被地表的統治者所察覺?
還是,他們根本放任他們不管?
諾里斯想起了那個被稱為「太平洋總督」的怪物亞克西,以及歐亞總督黃曦,還有那個生活在地表,靠吃屍體過活的烏鴉。
這些人類,似乎都在膽戰心驚中生活,他們似乎都成為了生態鏈的低端,每天過著躲避捕食者的生活。
地鐵到站了。
戰甲帶著諾里斯離開了車站,向車站上方走去。
這裡就是正義之羽。
望著來來往往的畸形人和畸形動物,諾里斯不禁茫然:食人魚在哪裡?
戰甲沒有任何反應。
諾里斯動了三遍意念,戰甲依然沒有反應。
機器靠不住啊,還得靠自己。
諾里斯鑽出地鐵站,眼前是一個巨大的牌坊狀的建築,不,與其說是牌坊,不如說是一個巨大的天平。
天平整個是用黑色的金屬鑄成,上方的橫樑上,刻畫著一排獸首人身端坐著的神祗。
諾里斯問了幾個畸形人,沒人知道「食人魚」。
前方的建築與酋長那個部落不同,全是一個個穹廬,散落在一個深谷之中,星星點點的小太陽將這裡照得如同白晝。
諾里斯突然明白了,這是地球古代時的各個文明,他們散布在各個地下空間中,卻維持著地球邦國時代的聯繫與交往,又各自保留著自己上萬年的習俗與傳統。
可是,為什麼都是畸形人?正常人類去哪了?
諾里斯站在巨大的天平前,戰甲突然起了反應。
橫樑上一個神祗被照亮。
食人魚!諾里斯心中驚喜萬分,終於找到了。
可是,天平是整體鑄就的,並非零部件組裝起來的。諾里斯又問了幾個路人,顯然他們對天平早已司空見慣,反而不清楚任何關於天平的事。
而且,這裡的人對於諾里斯都抱著奇怪的眼光,像躲避怪人似的不願接近。
諾里斯決定去部落探查一番。
正義之羽的綠植比較少,這裡除了小太陽之外,依然沒有其他機器人和科技型設備,一個個帳篷間是一條條道路,毫無規則地將一個個帳篷組團串聯起來。
這些帳篷幾乎千篇一律,無非是材質和色彩及大小方面略有出入。
走入帳篷區,諾里斯迷路了。
戰甲立即掃描出一副全景地圖,諾里斯通過地圖才知道自己的位置。
突然,戰甲顫抖起來,掃描出了一個帳篷前的一個金屬立牌。
諾里斯記得,這個金屬立牌與天平上的某一個神祗一樣。
數十個帳篷中,只有一個帳篷有這個金屬立牌。
一個腦袋奇大無比的老人詫異地盯著諾里斯:「你是誰?」
「請問,這金屬立牌是什麼?」
「你是第一次到這裡吧?」老人警覺心頓起。
「我找食人魚。」
老人盯著他的量子戰甲:「你不是地球人?可我看你像地球人,為何穿著這身……」
「這是從敵人身上扒下來的。」諾里斯決定賭一賭。
「嗯,你沒說謊。這是歐亞總督的戰服,你竟然能夠戰勝歐亞總督的高階軍官?」老人顯然有些懷疑。
諾里斯明白了,原來自己所在的金字塔建築就是歐亞總督建造的,那個地方,正好位於歐亞與太平洋的邊界線上,看來這種戰甲對於這裡的人來說是一種稀罕物,而對於嘉帝雅來說卻是司空見慣——嘉帝雅到底是什麼來頭?
正出神間,老人咳了咳,捏捏諾里斯的手腳:「你果然不是機械改造人,竟然是人類?你的基因修改過嗎?」
諾里斯想起嘉帝雅和酋長吩咐他,千萬不可透露自己是純生物人類這一機密,雖然不知為何,但還是聽他們的吧。
「不,我不是……」
老人點點頭:「看來是基因改造的人類,純人類早已滅絕,沒有種了。基因改造人的後代,基因也已經不純了,基因改造又不可逆。」老人喃喃道,指著帳篷前的金屬立牌:「好吧,若你是純人類,就該被抓了。……這是孟菲斯奈菲爾圖姆神,共有四十二位神,每一位神代表一個區,我們這共有四十二個區。你所說的食人魚,應該是阿比斯擊水者,食人魚只是外界對此的俗稱,我們這裡決不能如此稱呼,看在你初來乍到,就原諒你了。」
老人向後方指了指:「筆直走,到底就能看到擊水者的區牌了。不過,你要小心……」
諾里斯沒想到如此順利,但見老人半句話不說,待要追問,老人已轉身回帳篷了:「到那裡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