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公公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動作生疏,他只在入宮前幫忙帶過小孩,入宮過年,動作早已不再熟練。
陸雲霆看德公公略笨拙的模樣,忍不住親自上手調整了他抱孩子的姿勢,
「這樣,這隻手這樣托著,嗯···就這樣。」
不說德公公被陸雲霆的親自指導驚得一跳,上方端坐的皇帝也吃了一驚,還以為他這次是應對自己不得已的選擇,不過看他這熟練和自然的模樣,好像真對那對母女有幾分真心,看著他在下方指導德公公的認真樣子,眼中的幽暗淡去幾分。
「皇上,您看這孩子,一點都不怕生,她對著老奴笑呢。」德公公依著陸雲霆的指導小心地將孩子抱到皇帝面前,語帶笑意說道,他看見這孩子就喜歡,忍不住多說了句。
「哦~朕倒要好好看看。」眼神意味不明,帶著審視。
德公公將孩子抱過去,微微彎身,讓坐著的皇帝能仔細觀察孩子,他可不敢讓眼前的帝王抱孩子,別說讓他抱別人的孩子,就連親生的皇子公主們也沒這個殊榮。
皇帝仔細打量這個孩子,確實挺可愛的,跟他的皇子公主們小時候比也不遑多讓,且這小丫頭確實不認生,還張嘴對著他笑,只是看到那嘴角流出的晶瑩液體,他沉默了。
看著小糰子的長相,據說和她母親有幾分像,他眸色沉了幾分,難道陸雲霆真是被美色所迷,他可不信,想到他查到的事情,眼睛微眯,讓旁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
德公公看到皇帝模樣,知道他這是又在思考事情,便站直了身子,準備將孩子還給陸雲霆。誰知這個小糰子卻不願意了,一直朝著皇帝「啊啊啊」,還不斷揮舞著小手,那白嫩嫩的小手差點就撞上帝王的臉,嚇得德公公一個激靈,趕緊按住她的手,心中咆哮著「我的小祖宗誒,可別折騰啊。」
皇帝看著這一心想往自己撲過來的小孩,因為德公公的阻攔一臉快哭了的樣子,不禁想到宮裡的皇子公主,他們對自己可都是懼怕和敬畏居多,果然還是這種無知稚童純粹,開不開心直接表現在臉上,簡單又直白。
皇帝看陸雲霆小心地接過孩子重新抱在懷中,動作行雲流水般自然,慢慢地轉動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只是他思考的習慣性動作,片刻後他緩緩開口:
「這次的差事辦得很好,可想好要什麼獎賞?」
「微臣想請皇上為我和這孩子的母親賜婚。」說著他又起身行一禮,保持著躬身的姿勢。
「哦,確定是她了?這京中想嫁你的人家可不少,真決定了。」皇帝語氣玩味,眼神帶著審視。
「是,微臣心意已決。」語氣十分堅定,停頓兩息繼續道,「臣原本只是打算順手幫她一把,回京後保她往後生活無虞,但是···臣在和她的相處中覺得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子,很適合臣,所以,臣想請陛下賜婚。」
陸雲霆知道皇上肯定已經調查過許春嬌的事,對她的身份一清二楚,沒有隱瞞的必要,還不如直接大大方方的,越隱瞞越會引來猜忌。
「她的身份低微,與你不相配。」
「臣也知她身份低微,所以特意請陛下賜婚,給她一個體面,於臣而言,臣的妻子最重要的不是身份,而是是否合適,經過這段時間,臣覺得她與我十分契合。」
皇帝看著他垂眸不語,直到有小太監進來傳話,端坐上方的人才沉沉開口:「朕答應你的請求。」
「謝陛下。」
「皇后在宮中等你,去看看她吧,她可一直掛心著你的終身大事。」
「臣告退。」說完便退出書房。
外面皇后宮中的小太監看見陸雲霆出來,面帶笑容的迎了上去,「小的見過侯爺,娘娘讓小的來請侯爺。」
「嗯,勞煩公公帶路。」掂了掂懷中的小不點,快步跟著引路公公去皇后宮中。
書房中,皇帝看著陸雲霆走遠的身影,輕嘆一口氣,聲音微不可聞的像是自語:
「陸雲霆還是和他爹一樣知進退……罷了,好歹也是看著長大的孩子。」
也不知他到底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德公公侍立在側,耳不聞口不語,權當什麼也沒聽見什麼也沒看見。
……
陸雲霆一路抱著孩子到了皇后宮中,剛到門口就聽到一道溫柔的女聲,「雲霆,趕緊進來讓姨母看看。」
陸雲霆眼神瞬間柔和下來,隱隱帶著笑意。
「微臣給娘娘請安。」
陸雲霆還是按規矩行了一個禮,皇后看到他這樣,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行這些虛禮作甚。」
「禮不可廢。」陸雲霆一板一眼。
「行了行了,懶得和你爭論,坐下吧,讓我好好看看。」
皇后知道他的性子,也知道他是怕給自己惹來麻煩,便每次進宮都恪守規矩,不給人話柄,都羨慕陸家勢大,得聖上恩寵,卻不知這背後幾代人的付出。
「姨母,這是我的女兒,特意帶給您看看。」
陸雲霆將懷中的孩子往皇后懷中一放,嚇了皇后一跳,反應過來懷中是什麼後手忙腳亂地將孩子抱好,害怕一不小心給掉地上了,順便瞪了陸雲霆一眼,有這樣辦事的嗎?萬一自己沒注意給孩子摔了怎麼辦?
陸雲霆訕訕地笑了一下,他沒想到姨母一時沒反應過來,確實是自己莽撞了。
皇后仔細打量著坐在自己腿上的孩子,粉雕玉琢的白玉糰子,十分可愛,不過看向孩子的眼神中,見到陸雲霆的欣喜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幾分凝重。
「皇上怎麼說。」
她在宮中幾十年,不說十分了解當今聖上,八九分總是有的,她看出了這幾年皇帝的改變,特別是立自己的兒子為太子後,她明顯感覺皇帝對雲霆態度的變化。
許是年紀越大,越擔心失去手中的權力,便對有權勢的勢力開始忌憚,總想試探一二,看別人是不是依然對他忠誠,這種做法在她看來十分可笑,人心可是禁不起試探的,一次兩次便罷了,誰也不知道多來幾次會怎樣。她看向眼前身姿挺拔的陸雲霆,心中一嘆,希望皇帝不是真的老糊塗吧。
「聖上答應為我賜婚。」陸雲霆神色認真,十分鄭重。
皇后看向抱著的孩子眼神複雜,她雖然一直催著陸雲霆的婚事,也一直關注著京中女子,想著為他尋一位知心人,誰知這次回來不緊婚事解決了,連著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