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鈺在見到妹妹落馬的那一瞬間就站起身衝出了觀賽席。
「小妹,你怎麼樣?」林玄鈺暫時沒敢挪動她,手掌在她四肢處輕輕按壓,「有哪裡特別疼嗎?」
林晚硯倒是很鎮定,雖然剛才摔得那刻她也覺得肯定是完蛋了,但好在身下的馬給了些許緩衝。
「摔下來的時候扭到右腳踝,別的地方都沒事,不用摸了……嘶,我的臉是不是摔破相了?火辣辣的。」她說著還想用手背去碰臉上滲著血的傷口,林玄鈺急忙抓住她手腕制止住這個動作。
「你身上摔得都是土,別亂碰,我帶你去找大夫。」
馬場都有配備擅長醫治跌打損傷的大夫,但他不知道位置,回頭看向在一旁站了許久的謝沉淵,「帶路。」
謝沉淵也沒多說什麼,邁步向前引路,與林晚硯的目光相觸時,對方看到了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心疼與內疚。
他好像辦壞事了,今天真的不該約晚晚來打馬球……
其餘還在場上的人也都紛紛下馬,都互相以眼神示意,且腳步猶豫著慢慢往三人離去的方向挪動。
見二皇子並未阻攔,只是站在那默不作聲,眾人都腳底抹油似的裝作關心傷者離開了草場。
而那最先離去的三人,沒有一個在意造成這場事故的罪魁禍首。
秦墨霜看著遠去的人影,心下又有些不安起來,低著頭回到二皇子身邊。
他們的反應不在秦墨霜的意料之中,尤其是林晚硯,女子對自己的容貌應當是很在意的,可她卻連滴眼淚都沒掉。
「本王突然覺得不該走這麼一步棋。」燕烽喃喃自語道,「表妹還是好好想一下怎麼和舅舅交代這件事吧。」
……
林晚硯傷的不重,並未傷及骨頭,只是臉上的傷口看著駭人。
在休息室處理好臉上的傷口,林玄鈺就打算帶妹妹回家。
院裡空地處站著不少人,秦墨霜趕到的時候,那些公子小姐們都自發的避開她。
秦墨霜假裝出十分楚楚可憐的模樣在休息室外面候著,心裡十分後悔方才沒能將對方一擊斃命。
普通的扭傷只要好好休養兩三個月便能好,皮外傷好得更快。
秦墨霜心中盤算著,若是能想辦法買通英國公府的下人,在林晚硯每日用的藥中加點料呢?
不多時,見著林玄鈺抱著林晚硯出門,秦墨霜急忙迎上去道歉,「晚姐姐的傷勢如何?都是我不好,讓晚姐姐受這麼重的傷,對不起……」
「我妹妹不需要你的道歉,只需要你離她遠點,你一靠近我妹妹,她不是落水就是墜馬,我嚴重懷疑你克她。」林玄鈺都要被這沖天的茶氣熏得快吐了,強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沒好氣的又說了句,「麻煩你以後看見我妹妹避著她走。」
林玄鈺也不管對方聽完這話會如何,抱著人將秦墨霜撞開,大步離去。
秦墨霜心中強忍著怒氣,但臉上還維持著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
謝沉淵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想,或許真的該給秦家找些麻煩了。
馬車內,林晚硯翻出一把小銅鏡,對著臉看那傷口。
好在這會兒天氣還不算太炎熱,露著傷口反而好得快些。
林玄鈺以為妹妹在擔心傷口留疤的事情,小心翼翼地開口,「你別擔心,到時候讓爹娘去找太醫問問看有沒有什麼不留疤的藥膏。」
「我沒有擔心這個。」林晚硯說。
「那你擔心什麼?怕謝沉淵那小子會介意而因此退婚?他要敢這麼幹,你哥我絕對不放過他!」
林晚硯聽得直發笑,一笑就牽動傷口,「你想怎麼對付他?你又打不過他。」
「損招多得是,幹嘛非要跟他本人硬碰硬?」
「咳……三哥想多了,我不會退婚的,就算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也不退。」外面正騎著馬隨行的謝沉淵說。
被當場抓包的林玄鈺也絲毫不尷尬,他本就是要說給對方聽的,「哼,你最好是。」
之後馬車內便安靜下來,
謝沉淵騎著自己的愛馬一路緊隨著馬車回到英國公府。
這次林晚硯沒有讓三哥抱著她走,畢竟看戲的人已經不在旁邊。
「小心。」謝沉淵在下方攙扶著她的雙臂,看她雙腳都平穩的踩在地面上才敢鬆開手。
方才在回府的路上,林晚硯在心中分析過現下的局勢。
二皇子與秦墨霜聯手針對她這件事已經是放在明面上,結合之前謝沉淵給的信息,他們是想要將林家和謝家收納麾下,但所用手段卻十分卑劣。
這般拉攏來的支持者,她不覺得日後二皇子繼承大統後會善待他們兩家。
而她與太子有生意上的往來,若是真要算,她已經是太子陣營的人。
在敵對勢力已經爬到自己頭上肆無忌憚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躲下去了。
在謝沉淵鬆開扶著她的手之後,她反而握住了對方的手臂,「阿淵,我有些事情想同大家說,你先不要回去。」
前廳里,林家眾人都到齊了。
二哥林玄澤剛好這幾日休假,才回家就撞上林晚硯受傷的事情,一向溫和老實的性格這會兒也冷著臉坐在身旁。
「上次我就說好端端的怎麼會落水,我兒從來不爭不搶的,怎麼就成別人的眼中釘?偏你還說讓我不要多想!」李景嵐捧著女兒的臉心疼的不得了,看著丈夫的心虛的表情越發來氣。
「是兒子建議先不要聲張的,一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二來小妹與謝家的婚事還有好幾個月,與二皇子太早的對上並無益處……但現在看來就算我們如何忍讓也是無用。」林玄敬解釋道。
「沒錯,一開始女兒也想避避風頭,但我現在改變主意了,今天請大家前來,就是想商量解決辦法……」
林晚硯和家人們講述起自己是如何與太子認識並且決定合作的事情。
而作為共同參與的林玄鈺在她一開口講這件事就明白過來,她想勸林家放棄中立轉而支持太子。
林家除了他之外並不清楚林晚硯這幾個月來到底都在做什麼,忽然得知家中有人不僅能掙錢,還默不作聲的和太子達成合作,眾人都流露出驚訝的神色來。
「你可想清楚了?」林兆年問的是女兒,但視線卻轉向未來女婿。
對林家來說,他們一直效忠的是皇上,而皇上屬意的也正是當今太子,這時站隊不過是提前進程。
可謝家之前就因奪嫡之事受過牽連,林兆年擔心謝崇會不同意。
「茲事體大,女兒也是考慮許久才如此決定的。」
林兆年又看向妻子,對方沖他點點頭,意為同意女兒的決定。
「國公府不介意站隊,但謝大將軍那邊……」
「謝家也同意。」未等林兆年說完,謝沉淵就表態同意此事,雖說他年紀尚輕,但想到謝崇就這一個孩子,謝家的未來還是掌握在謝沉淵手中。
「……既是如此,就由晚兒找時機向太子殿下表明國公府的意願吧。」
勸說之事如此順利,倒是顯得有幾分不真實。
林晚硯設想過父母會拒絕這個提議,卻沒想過父母更在意是她的想法。
前世她被退婚以後不聲不響的答應嫁去西北,自以為是在維護家族的顏面,可她卻沒想過,家中並沒有人要求她必須選一個人嫁過去。
是她鬱鬱寡歡,覺得名聲受損,在京城中選不到什麼好人家,父親才去信給戚家談婚事。
而母親不忍她遠嫁,一直說女兒不嫁人也沒關係,家裡養得起,也被她當做是哄她開心的話。
原來是她一直低估了自己在家人心中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