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沈薔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心抽痛得厲害,心臟不安亂跳之際,眼淚跟著悄無聲息的滑落。
不想哭出聲來,她整張小臉都埋進了膝間,心口痛得厲害,叫她不得不用打顫的牙齒緊咬住的手背。
她有很強烈的預感,傅今慎出事了。
她知道的,要想讓霍淨遠餘生都在獄中度過,必須得有人受傷,而且,還是受重傷,這樣,他的罪名才會毫無餘地的成立。
起初,她是想以身涉險的。
但她沒能藏好小心思,被傅今慎給發現了。
而後,他將她護於這方寸之地。
他自己則是代她去涉險。
真的,她從來就沒見過像他這樣傻的男人,自從兩人在一起後,她一直都是索取的那一方,有時候,她都會想,她到底有什麼值得他對自己這樣好,平時小事他順著自己,讓著自己暫且不說,在生死這樣冒險的事上,他怎麼還能不顧一切往前沖,不怕死嗎?
眼淚洇濕了裙擺,她的手背也青紫了一圈,看著上面的牙印,她雙手無措的緊扣在一起。
要是被傅今慎知道了,該要挨罵了。
可只要想到他現在有可能遇難了,她的心臟就痛得厲害,「傅今慎,你不許有事!」
「我答應你,等你回來,我們就辦婚禮,你不許食言的,你要是敢食言,我……」
「傅今慎,你快回來啊!」
「……」
可是,有時候,人的直覺就是這麼准,都不等她再多說幾句話,屋外的蘇靜就慌張地來開門,「小七,小傅在醫院搶救。」
聽到「搶救」兩字,沈薔腦中的那根弦驀地斷掉了,她忘記自己是怎麼從地上爬起來的,只知道剛爬起來就摔倒了。
再後來,她整個人暈了過去。
傅今慎是大騙子!
傅今慎食言了,他沒回來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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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今慎在手術室里搶救了一天一夜,沈薔因為貧血,昏迷在病房裡吊了一天一夜的水。
等到她醒來,看著雪白一片的天花板,她像往常那般撒嬌輕喊一聲。
「傅今慎,我想喝水。」
無人應答。
很快,一滴淚從她眼角滑落。
最終藏匿於鬢角。
繼續盯看了會兒天花板,她鼻尖輕動,自言自語道:「你不來,那我去找你好了。」
「你應該醒了吧……」
「你應該醒了的。」
「傅今慎,我夢到我們結婚了。」
「婚禮現場,有一隻大狼狗。」
「那隻狗好兇,你好怕,然後,我一腳把它踹死了,你看啊,我也是能保護你的。」
蘇靜提著水進來,就聽到她一邊流淚一邊自言自語,整個人就像是魔怔了一樣,當下,她驚得趕忙放下水壺。
一臉緊張的去到床邊後,她擔憂地喊她。
「小七,你……」
聽到聲音,沈薔僵硬地扭動了下脖子,當她看到蘇靜那張擔心的臉時,她輕眨濕潤的睫,喉間仿若塞了一團棉花,「小姨,他……」
聞言,蘇靜眸中閃過一層憂色。
時間分秒過去,但她不曾說出一個字。
她這般,沈薔整個大腦像是失了氧。
所以,他的情況是很不好。
是這個意思嗎?
後面,她木著一張臉,猛地掀被起身,光腳踩在地的那瞬,她踉蹌了兩下,但她壓根就沒給自己機會站穩,就繼續向前。
她賭輸了,傅今慎沒回來見她。
他最心疼她了,可是,她暈倒了這麼久,他都沒出現,他肯定,他肯定……
衝出病房的那瞬,她跟只無頭蒼蠅一樣,向前跑,但不知目的地在何處。
最終,還是蘇靜拿著拖鞋追出來,哄著她穿上,這才牽著她的手帶她進電梯。
進到電梯裡後,她出聲很是哽咽。
「霍淨遠接連往小傅腹部……捅了兩刀,已經搶救了一天一夜,但到現在,還沒出來,醫生已經換了兩撥進去,情況不是很理想。」
「小七,這個情況我們誰也沒想到,是小姨大意了,以為事情真的就像是小傅說的那樣簡單,我……沒想到,他是用自己的命在賭。」
「對不起,怪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沒處理好,一直在逃避,才讓你們受罪……」
蘇靜的話入了沈薔的耳,她木然地看著冰冷的電梯門,蒼白的唇輕動。
「捅了兩刀,那他得多疼啊……」
「應該流了好多好多血吧……」
「怪不等,怪不得我夢裡的他,那麼大高個還會怕狗,原來……原來不是我厲害趕跑了狗,而是他把所有其他潛伏在周圍的大隱患先給處理了,小姨,他怎麼……怎麼那麼傻,那兩刀,本來是該我受著的啊……」
帶著哭腔的話說到最後,她整個人都在發抖,蘇靜抱著她的時候,發現她身上涼得厲害,她擔心地把手放在她額上探溫度,結果也摸了一手的涼。
這樣不正常的溫度,八成是低燒。
她欲動唇說話,卻被沈薔先一步截胡,「小姨,你知道的吧,我和傅今慎領證了的,我們是夫妻,所以,他要是敢死,我下一秒就追上去扇他幾巴掌,他個騙子……」
聽到這話,蘇靜整個人都僵住了。
下一秒,她拉緊她的手,趕忙勸道:「小七,你別胡思亂想,小傅不會有事的!」
「他身體素質那麼好,怎麼可能會有事,你放心,待會兒我們到手術室外了,他知道你在等著他,他肯定捨不得走的。」
聞言,沈薔落寞的眨眼。
心裡在想著自己怎麼死,才能追上傅今慎,嘴上卻也不忘問著,「真的嗎?」
電梯「滴」的一聲響,門開了,蘇靜肯定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當然是真的!」
可是,說是「真的」有什麼用呢。
她們趕到手術室外時,那裡站了好多好多的人,有傅今慎的父母,爺爺,以及他其他的親屬,還有她外婆和一些穿著警服的警員。
但在那麼多人里,沈薔一眼便看到了蔣鶴野,準確的來說,她一眼看到的是他白色襯衫上的血,他穿著的是白襯衫,可此刻,整件襯衫……除了後背,全被血染紅。
看清的那一刻,她失聲了。
沖跑到蔣鶴野身前時,她指著他襯衫上的血,面上表情很是痛苦。
見狀,蔣鶴野的手輕放在她腦袋上安慰,他一臉溫和,想讓她不擔心,「小七,不是你想的那樣,小傅就快出來了,真的,剛才醫生出來說了,說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只是,不等他把話說完,就被一道沉冷又蒼老的男聲打斷,「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你怎麼有臉說出這樣的話來?」
「如果不是你,他會挨這個刀子?」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許兆興。
此時的他,支著拐杖,被高特助扶著,正朝他們的方向過來,年邁的男人一臉凶色,走到沈薔身前,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巴掌。
「你這個賤人,就是害阿慎的掃把星!」
這一巴掌下來,沈薔的臉被打偏了。
耳邊更是一陣嗡嗡作響,他用了十足的力,很快,有血從她的耳里沿著耳垂往下。
蘇靜嚇得大喊,「小七——」
當蔣鶴野瞧見時,起初對著沈薔的那份溫柔蕩然無存,他將人往自己身後護,緊接著,抬手不留情的兩巴掌直接往許兆興臉上扇。
他一臉冷漠,無視許兆興的錯愕。
「道歉!」
不遠處發生的動靜,被蹲在手術室門口,一臉恍惚的許曼麗聽到後,她顧不上難受,立馬就從手術室門口跑了過來。
跑過來後,她指著許兆興的鼻子就開始憤怒大罵,「你個老不死,誰准你動我兒媳婦的!」
被她這樣罵,許兆興的臉青一陣紅一陣的,他胸脯顫動得厲害,下一秒,所有的怒火全發泄在沈薔身上,「你兒媳婦?她都快把你兒子給害死了,你還當她是你兒媳婦,許曼麗,你腦袋是被驢給踢了吧!」
許曼麗偏頭,看到沈薔的耳朵在流血時,人已經處在一個爆炸的狀態里了。
她抬手,直接推搡了許兆興一把。
雙眸腫紅,「你腦子才被驢給踢了,我兒子是被你給害死的,如果不是你,現在我兒子和兒媳婦應該是在辦婚禮,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個在手術室里受罪,一個在外承受折磨!」
聽到這話,許兆興快氣死了,如果不是高特助扶著他,他這會兒得跌倒在地。
見傅家一眾人圍在沈薔的周圍噓寒問暖,他氣不打一處來,再度出聲時,口不擇言。
「還辦婚禮,許曼麗,你不覺得可笑嗎?就她這樣一個強-奸-犯所生的產物,她配和我外孫在一起嗎?這種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你認她做你兒媳婦,你也不嫌髒……」
「啪——」
突然一巴掌,是蔣鶴野繼續往許兆興臉上扇的,此時此刻,他身上所有的溫和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強硬,「我女兒,也是你能罵的?」
「許兆興,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一大把年紀了,給自己嘴上積點德,別等到死了,人人還往你墳頭吐口水。」
「我今天把話給你撂在這了,以後,你要是再敢說我女兒沈薔一句不好,我蔣鶴野第一個跟你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