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蔣鶴野扇他的這巴掌,極重。
許兆興被扇懵了還另說,更多的是被他的話給嚇到,他蒼老渾濁的雙瞳瞪大,很是不敢置信地問:「你要認她做女兒?」
蔣鶴野沒給他好臉色,「與你何干。」
不光許兆興震驚,在場的都很驚訝,沈薔輕抿唇,更是有幾分無措,「蔣叔叔,你……」
知道她在擔心什麼,蔣鶴野輕抬手摸了下她的腦袋,朝她溫柔一笑,「小七,你……就當是彌補下叔叔的遺憾,好不好?」
如果沈清姿當初沒失望離世,他們會是一家人,他會將沈薔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養護。
兩人視線交匯,沈薔在蔣鶴野的眼眸中看到渴求期盼,但這種事,她沒敢直接答應,她這樣的身份,要是一口答應下來,其實想都想得到,今後,蔣鶴野也許會被恥笑。
她很不想自己,給他造成困擾。
他是天子驕子,光風霽月般的存在,她則是……某些人眼中一個罪大惡極的污點,她這樣的身份,就別影響到他平靜的生活吧。
之後,就在許兆興以為沈薔會迫不及待答應下來時,女人垂眸,無聲地拒絕了。
她的態度,出乎意料。
許兆興瞧見後,在心底冷哼,裝模作樣,不過是為了更大的利益罷了。
心裡給她下了定義後,他看她愈發的不順眼了,但他不敢再出聲,因為許曼麗看他的眼神,幾乎恨不得一口將他咬死。
他就傅今慎這一個外孫,雖然,他一直跟他對著幹,但他是他許家唯一的血脈,他必須得在這等他醒來,他橫了沈薔一眼。
心道:就先不跟她計較了。
沈薔受傷後,許曼麗很是關懷她。
但她這般溫柔,沈薔內心的愧疚更重了,看著眼前女人紅腫的眼睛,她啞聲道歉,「阿姨……對不起,是我連累了傅今慎。」
這件事,許曼麗看得很清楚。
歸根到底,沈薔就是個受害者。
她兒子願意為她去衝鋒陷陣,是他有男人該有的擔當,她這個當媽的,會尊重他的選擇,所以,她不可能會不分青紅皂白地去責怪她。
當即,她給了沈薔一個安慰的擁抱。
並且用調侃的口吻安慰她,「小七,還喊什麼阿姨啊,臭小子拐你去領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該改口喊媽了。」
這話之後,她抬手輕拍她的後背。
「你們這領證領得實在倉促,等到阿慎醒來,一定要他好好給你補一個求婚儀式,我們開開心心,等著做新娘,好不好?」
聽到這些話,沈薔那顆提不起什麼勁的心,稍稍復甦了下,可在看到不遠處「手術中」的三個大字,她的眼淚毫無徵兆地掉在許曼麗的肩頭,下一秒,她忽沒頭沒尾說了句話。
「……傅今慎,你要是再不醒來,我也要跟著你睡下了。」
她這話雖然說的抽象,但是一個「醒」字和一個「睡」字,卻足以讓人明白她話何意。
當下,除了許兆興外,其他人的心皆是一抽。
之後,大家眸中擔憂,紛紛祈禱。
傅今慎,快醒來吧。
你要是再不醒來,你費盡心思娶到的媳婦兒,要做傻事,壓根就不是我們能阻止的。
凌晨三四點的醫院,格外的安靜。
大家都在提心弔膽地等著。
許是沈薔那含帶著幾分威脅的話語,震懾到了傅今慎,終於,在四點五十分的時候,「手術中」三個鮮紅的大字暗了下去,幾秒後,門開,有戴著口罩,滿目疲憊的醫生走出來。
見醫生出來了,烏泱泱一群人心驚膽戰地圍了上去,傅世忠是最先出聲問的。
「醫生,我……我孫子情況怎麼樣?」
醫生聲音略帶幾分沙啞,「人暫時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但需要在重症監房繼續觀察,熬到明天上午八點,要是沒出現病變,那麼,之後好好養傷便能恢復,只是,他腹部的傷實在是太嚴重,今後,身體和之前相比,可是要大打折扣了,你們家屬,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消息,並不是一個好消息。
因為,他們還得煎熬上幾個小時。
病變這個東西,都是說不準的。
大家都在對醫生說「謝謝」,但心思都飄得極遠了,傅今慎,這短短几個小時,你一定要挺過來啊。
等待,是需要毅力的。
隨同大家一起等時,好幾度,沈薔都差點崩潰,默默掉淚的時候,她指尖狠掐著自己的手背,沒一會兒,手背上就現了好幾個月牙印,月牙印和牙印出現在同一平面時,她的腦中晃過很多畫面。
她發現,她跟傅今慎相遇,相識,相知,相愛,這四個過程,她花費的精力都不及他。
她對他的愛是有所保留的。
因為有所保留,所以,在這場感情中,他一直都不自信,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會很勇敢很勇敢,假設兩人間的距離有一百步,那麼,她願意先邁出五十一步。
所以,傅今慎,醒來吧,給我個機會。
我以後我不再那麼霸道好不好,以後換我來讓你好不好,以後我多順著你好不好……
在等待的這幾個小時裡,期間,醫生進去,待了十幾分鐘後又出來,在這個過程里,大家全都眼巴巴看著他們,卻沒人敢出聲問句什麼。
等得太過難熬。
沈薔怕聽到害怕的答案,於是,在王隊長喊蔣鶴野去樓梯間談話時,她悄悄地跟了出去。
不跟不知道,她還能麻痹自己,但跟出去聽到王隊長說的那些話後,她心都快碎掉了。
「那晚在機場發生的一切,都有監控為證,霍淨遠的言行舉止,並非是雙重人格屬性迫使他做那一切,當時,他用刀捅傅今慎,連捅兩刀將他腸子都捅出來的時候,他能夠認出他是誰,並且能夠分得清沈薔和沈清姿,他行兇的時候,非常的清醒,所以,他這一系列的行為,局裡開會展開討論,最終決定……」
王隊長聲音嚴肅,後續說了很多專業的懲處,但沈薔整個腦袋裡迴蕩著的卻只有一句話——連捅兩刀將腸子都捅出來。
瞬間,她整個腦袋發懵。
心口被一隻巨爪桎梏住。
好痛,好痛,痛徹心扉一下有了實感。
只是,痛感還未消弭一星半點,耳邊突然傳來一道尖銳的怒吼,「傷風敗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