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出如此怒吼的是許兆興。
沈薔聽到了,樓梯間裡的蔣鶴野和王隊長自然也是聽到了的,兩人聽到後,猛地偏頭看去,然後,就看到了門縫間的素色裙擺。
當即,蔣鶴野心倏地一緊。
他推開門,正欲解釋安撫。
沈薔就先一步沖他搖頭,她嘴角是輕上揚的,但杏眸里卻蒙上了一層水霧。
與此同時,王隊長接到一通電話。
待到他聽清電話內容後,眉宇間一片不悅,「現在到現場了麼?人怎麼樣了?」
不知道那頭回復了什麼,王隊長整個人步伐很是匆忙的朝著電梯的方向去,卻在要進電梯的時候,被許兆興又一聲怒吼給吸引了去。
一分鐘後,沈薔終於明白了許兆興口中的「傷風敗俗」是何意。
就在剛剛,他的手機簡訊里跳入了一條定時直播連結,他本是以著隨便的心態點開的,卻不曾想到映入眼帘的畫面是那般不堪。
視頻中,宋淨婉被輪番的凌-辱折磨了。
以往每次,沈薔見到的宋淨婉都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但在此刻的視頻里,她宛如一個破碎的娃娃,圍繞在她身旁的那些男人,則是她以往最瞧不上的流浪漢,叫花子。
這樣侮辱人的手筆。
不用想,大家都知道是霍淨遠乾的。
那一刻,沈薔整顆心臟都麻木了。
一想到她的身體裡流淌著他的血,她的四肢百骸就宛如被千萬隻螞蟻在啃噬。
人心竟可以惡到這種地步嗎?
霍淨遠是壞種,那身體裡流淌著他血的她,在某個時刻也會因為恨,成為另一個壞種嗎?
沈薔微仰頭,看著對面「重症監護室」幾個紅色的字體,心裡有了答案。
會的,誰要是敢傷她至親至愛,她會發瘋發狂,如果現在霍淨遠在她身前,她會眼都不眨一下就往他身上捅刀子。
還未到翌日上午八點,宋淨婉那邊的事就有了結果,她被霍淨遠捆綁住手腳,丟在破舊的修理廠,一天兩夜,被迫經受數十個流浪漢的折磨,據說,警察趕到時,她就只剩下一口氣了,可儘管如此,她嘴裡還在念叨著要拉沈薔一起下地獄,要將受過的罪全部償還。
聽到這些話時,沈薔眼皮都沒動一下。
人天生就有悲憫之心。
可她對宋淨婉,卻是半點心疼都沒有。
現在發生的這一切,全是因為宋淨婉的一己私慾,讓霍淨遠提前出獄,造就如今各方悲劇,她只覺得她罪有應得,她活該如此。
她甚至在想,宋清婉的命可真硬啊,怎麼她還有一口氣在呢,該死的人難道不是她嗎?
她熬呀熬呀,熬到眼前發黑,身體脫水之際,終於,熬到了八點整。
醫生從病房走出,告知了他們一個好消息,「目前各方數據來看,病人並未出現病變。」
但好消息之後,是壞消息。
醫生一臉愁容,「但從他被送了醫院起,他就不曾睜開過眼,不管是有意識的,還是無意識的,都不曾睜過,初步診斷來看,如果在這兩天裡,他還是未能睜眼的話,那麼,他處在這種昏迷狀態里,可能將會持續一輩子。」
持續一輩子。
呵,多么小眾的一句話啊。
許曼麗當即就哭出了聲,許兆興則是滿身怒氣將這筆帳算在了沈薔身上,他氣急敗壞大罵,「掃把星!你就是個掃把星……咳咳,你這個賤人,你這是要害我許家斷子絕孫啊……」
人人都以為沈薔會脆弱倒地,但她不僅沒有,還趕在大家護在她身前之際,先一步上前,兇狠推了許兆興一把。
她恨宋淨婉,同樣也厭惡許兆興,如果不是他在宋淨婉身後推波助瀾,單憑著宋淨婉手中的權,她怎麼能夠在棠城如魚得水。
被她這樣一推,許兆興踉蹌倒在冰涼的牆壁上,他雙眸驟然瞪大。
難以置信地出聲。
「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推我?」
四目相對,他看到了沈薔那雙滿是恨意的雙眸,眼白幾乎被紅血絲給包裹住了。
她死盯著他,好似下一秒,就會撲上來將他狠狠地打一頓。
確實,沈薔有這個想法。
兩人間的對峙,叫許曼麗強行壓抑住悲傷情緒,她像剛才那般,護在沈薔身前,她是知道傅今慎有多麼的在意沈薔的,如今,他昏迷不醒,她必須得替他好好護著她。
她許曼麗的兒媳婦,才不要受許兆興的氣。
橫眉冷對,許曼麗毫不客氣。
「你又算個什麼東西?」
「活到你這把年紀了,你怎麼還不去死,我兒子什麼時候是你許家的兒孫了,許兆興,好賴話我已經和你說盡了,現在,請你立刻馬上消失,不要在這礙我們的眼!」
許曼麗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半分面子都不給他,這是許兆興從未想過的,面上無光之際,他臉色通紅大吼。
「許曼麗,我是你老子!」
許曼麗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許兆興此刻這副嘴臉,只是這次,不待她歇斯底里嘲諷回去,沈薔在她身後,就輕飄飄說了一句話,「許兆興,你不覺得自己活得很失敗嗎?」
隨著她這話一出,許兆興皺著的眉,都快到頭頂了,他氣得直用自己的拐杖敲地。
「你胡說八道什麼!!」
沈薔勾唇,眸中嘲意十足,「我想,我應該沒胡說八道,許兆興,你難道沒發現嗎?」
見許兆興雙唇顫抖,她一字一句道:「你克妻,克兒孫,那個掃把星啊,是你自己,事情發展到這一步,難道不是你的手筆嗎?」
她的反問,許兆興氣得幾乎快喘不上氣來。
許曼麗偏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竟然在沈薔的身上看到了傅今慎的身影。
他們在擊垮對手時,一樣的漫不經心,一樣的勾唇嘲諷,一樣的一擊斃命。
這一刻,她腦中出現了一個詞。
同頻。
對,就是同頻。
他們是同頻的人。
眼看著許兆興去摸胸口的速心丸,沈薔冷嘲熱諷,「你最好是氣死的。」
「這樣,當年你做的那些下作事,於你而言,也該算是風水輪流轉了,你是被自己氣死的,可就尋不著冤有頭債有主了。」
她這話一說,對當年許曼麗舅舅氣死之事有了解的,都知道此刻沈薔的話是何意。
許曼麗聽到後,眼底浮上淚光。
她知道傅今慎為什麼非沈薔不可了。
許兆興確實被氣得不輕,很快便暈倒,被高特助給扛走去找醫生了。
不屬於這裡的人終於離去,沈薔身上的刺瞬間軟了下來,瞧見她狀態不對勁,蘇靜扶住她,帶著哭腔勸道:「小七,你不能再這樣熬下去,我喊醫生來給你打吊水好不好?」
「再這樣下去,你人要燒傻了……」
得知低燒開始,沈薔就只接受腦袋上貼退熱貼,其他的打針吃藥,她一律拒絕。
不管是打針還是吃藥,對於生病的人來說,都有催眠的功效,她都沒等到傅今慎醒來,所以,她拒絕,因為她不想錯過他醒來的消息。
可就在剛才,她得知了一個噩耗。
傅今慎能否醒來,是未知的。
未來那麼長,他昏迷不醒,她得陪他一輩子啊,所以,她不能燒傻了,不然,一個傻子該怎麼來照顧他呢。
於是,在蘇靜說了那話之後,她很乖地應下,「好,小姨,你幫我喊醫生過來吧。」
當晚,他們依舊沒能等到傅今慎醒來的消息,卻收到了另外一個消息,同樣身處重症監護室的顧見潯醒了過來。
得知這事,沈薔輕擰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