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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小周氏的柔情

2024-09-04 19:07:50 作者: 二兩小米酒
  葦禾堂。

  聽說,這名字是母親沈氏所取。

  十七年前,時任國子監掌事的杜風大人八抬大轎、十里紅妝,風風光光迎娶靖州葦平府尹的嫡長女沈氏,兩年後生下女兒杜筠婉,傳聞都說沈氏得了月子病,從此身體羸弱、一病不起。

  葦禾堂,是母親所取,想來,杜大人與母親之間應該也曾有過一段如膠似漆的甜蜜吧!

  不及細想,杜筠婉就急忙甩甩頭,堅決否定。

  怎麼可能!

  當初,母親沈氏可是以正妻的身份嫁入杜家,如果他們曾經相愛,又怎會讓半年後才入門的側室小周氏率先懷了身子?

  小周氏率先生下杜家長女杜淑慧,足足比筠婉大了快兩歲。如果他們曾經相愛,又怎會在得知母親沈氏懷了身孕之後,毅然決然不再踏足葦禾堂?

  都說沈氏生孩子時落下月子病,筠婉八歲時,沈氏久病不愈,便自請去城南別院小住,靜養清心。如果他們曾經相愛,又怎會不聞不問八九載,一朝離府去別院後還是不管不顧?

  十一歲的那個生辰,母親沈氏滿眼淚水,帶著這一世的悲涼與淒婉撒手人寰,杜筠婉也狠狠地病了一場,第二年的秋天才慢慢轉好。早已升遷為國子監司業的杜風大人僅僅來了幾道不痛不癢的書信,美其名曰:慈父的憐愛。

  而他的側室小周氏早在這一年的春日裡成功入主正房。

  本朝歷來沒有側室扶正的規矩,官宦人家若是死了正妻,續弦、空懸都沒人說什麼,可將側室扶正,還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據說,這是皇后娘娘欽定的。

  於是,此事再無人敢置喙。

  一切都那麼不合常理,卻又那麼順「理」成章。

  沒人告訴杜筠婉這一切,死了娘親、身在別院又重病不起的杜府二小姐成了「有娘生、沒爹管」的孩子。

  被扔在城南別院裡,一晃便是七年,也難怪府里大大小小的管家婆子從未將她放在眼裡,甚至新進府的小丫頭都不知城南別院裡還住著一位先主母的嫡女。

  已年芳十五的大姑娘,過著老年人一般毫無朝氣的日子,沒有人記得給她安排及笄禮,也不會有人惦記著為她說媒拉婿。

  如果不是她設法給自己鋪路,恐怕這輩子都不會再站在「葦禾堂」的門前。

  「呵!我還當是下人胡說呢,原來真的是你。」

  這聲音細細柔柔的,卻沒有半分驚喜。

  杜筠婉轉身,便看見逆光而來的女子,委實是富貴一身啊!頭上的琳琅珠翠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身上的綾羅綢緞光彩奪目,身後跟著兩名婢女的穿著打扮都勝過她這個杜府小姐。

  呵!她在她們眼裡,又算哪門子的小姐?

  不用猜,這女子一定就是小周氏的女兒,那個先她一年半出生的「大姐姐」杜淑慧。

  如今,杜淑慧的母親小周氏成了主母,那她自然就是嫡長女,而杜筠婉的身份尷尬的,恐怕連庶女都算不上。

  淑慧走近了,停在五步之外。

  兩人的眉眼有七八分相似,也不知道杜淑慧盯著她的臉究竟在看什麼,反正七八年沒見面的杜筠婉在看到這位「大姐姐」之後,心底的一塊疑雲也終於煙消雲散。

  至於什麼疑雲,說起來可笑。十幾年來,杜筠婉一直懷疑自己可能不是杜大人的女兒。

  如若不然,為何他得知母親懷孕,卻甚少踏足葦禾堂?為何對她們母女甚少關懷,又為何母親剛逝,他便急不可耐將小周氏扶正?

  可既然她們都是杜大人的女兒,又為何厚此薄彼?

  「呵……」杜筠婉失笑。

  杜淑慧一臉疑惑地正在詢問什麼,就聽花園那邊繞過來一個身影,接著是她身後的四五個婢女婆子。知道情況的,是來「看望」久別的杜府小姐;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搬了家奴去哪兒打架呢。

  不是那小周氏,還能是誰!

  「婉姐兒回來啦!聽說府里的老婆子衝撞了你,可有受傷?」小周氏疾步上前,本欲拉住杜筠婉的衣袖親自檢查一番,可轉念一想還不至於太過親密,便收了手立在兩步位置噓寒問暖:

  「怎麼樣,婉姐兒?沒有傷到哪裡吧,要不要請個郎中來瞧瞧?」

  杜筠婉沒有動,也沒有回話,只靜靜地望著她。七年不見,這女人越發的紅潤有光澤,看來杜府的伙食將她滋養得甚是康健呢。


  小周氏被盯得有些發毛,卻也不為難,依舊笑面迎人:「婉姐剛回來,都別在這裡杵著啦!進去吧,瞅瞅裡面收拾的可還滿意?哪裡不方便的,丫鬟婆子就在這裡,再幫著拾掇拾掇。」

  她身後的胖婦人急忙上前推開院門,小周氏先一步跨進門檻。站在門裡的光影下,對著杜筠婉微笑,示意她快點兒進來呀。

  杜筠婉就這麼「呆呆地」望著,那光影忽明忽暗,小周氏的笑容如同她的眼眸一樣晦朔不明。

  此時,若是她再那麼「呆愣著」不懂規矩的話,就該落人話柄了。於是微微頷首,十分恭敬地朝小周氏福了福身,本就羸弱的模樣兒看起來真真兒是人畜無害。

  杜淑慧默默觀察著這個妹妹,骨瘦如柴又有些木楞、呆滯,母親給她點兒好臉色,便也就服服帖帖行禮迎合著。在她看來,應該是個好拿捏的。

  於是,那顆懸著的心也就放了下來,一臉不耐煩道:「行啦!熱死了,快進去吧。」

  杜筠婉仍舊「木訥」地轉了頭,朝著杜淑慧也福了福身,這讓她更沒了繼續探查的興致。

  原本也就是來「看看」這個妹妹,她可沒興趣再陪她逛園子,於是朝小周氏行禮道:「母親,女兒還要去文秀軒配些金線,就不陪著你們啦!先行一步!」

  杜筠婉目送杜淑慧帶著兩個婢女遠去,這才轉身跨進門檻,陳舊的記憶迅速湧現在腦海中。

  自懂事時起,杜筠婉便甚少離開葦禾堂。因為父親不常來,家僕們對這裡並不上心,每日的掃灑也漸漸縮減為三兩日一次、七八日一次……再後來,就變成小小的筠婉自己扛著掃帚清掃落葉。

  走在乾淨整潔的廊檐下,杜筠婉跟在小周氏的身後用手指輕輕抹了一把廊柱,兩指所及之處留下深深一道灰痕。

  呵!表面功夫永遠是做給別人看的。杜筠婉默默搓了搓手指,將雙手隱沒在袖籠中。

  繞過抄手迴廊,正對面是主屋,兩側是耳房。母親住主屋,左耳房睡著小筠婉,右耳房用來為母親煎藥。

  沈氏「月子病」纏身,小小的筠婉便肩負起為母親煎藥的重任。倒不是說杜大人有多苛待她們母女,只是年幼卻早早懂事的小筠婉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

  那時候,周姨娘派人送過來的藥,母親喝完總會咳嗽不止,似乎病得更重;她想告訴父親,卻發現無論怎麼避讓,都沒辦法逃開周姨娘的眼線。甚至父親身邊大管家,都聽周姨娘差遣。

  這件事,小小的筠婉告訴了母親,母親卻叫她守口如瓶。從此,小筠婉自己守藥爐。

  不知不覺,一行人來到正屋,正屋又分外間和裡間。以前母親在時,外間是桌椅板凳,但父親不常來,府里除了周姨娘沒別的妾室,這葦禾堂的外間就不用來待客了。母親的臥房在裡間,可她久病不常出來。小筠婉想陪著母親,便就近在外間學習玩耍了。

  七年的時光一晃而過,望著眼前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外間布局,杜筠婉的雙眼不禁泛著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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