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一聲,夏書雲手中的刀掉落到地上。
「吳森?三虎,你方才說吳月凡的爹叫吳森?是嗎?」
夏書雲用顫抖的聲音問白三虎,他似乎不相信自己耳朵里聽到的吳森兩個字。
「是啊,夏老爺,我沒說錯啊,在天津誰不知道吳月凡的爹叫吳森啊。
吳森可是天津大名鼎鼎的醫生啊!」
白三虎被夏書雲嚇了一跳,這夏老爺是怎麼了,怎麼聽到吳森的名字這麼大反應。
夏書雲身體踉蹌了,他搖搖晃晃地走出祠堂來到了後花園的涼亭中的石凳子上,一人枯坐到深夜。
巧蓮拿著一件外套輕輕地為夏書雲披上。
夏書雲咳嗽起來,他轉過頭看著巧蓮,示意她坐在自己對面的石凳上。
巧蓮看到夏書雲的容貌之後大吃一驚,僅僅半日,夏書雲仿佛老了十歲,到底是什麼讓夏書雲的心如此頹喪。
巧蓮坐在夏書雲對面的石凳子上,她喚來下人在石桌上點燃一盞小小的燭燈。
燈火雖然皆暗,淒冷的後院涼亭里總算有了一絲絲暖意。
夏書雲長嘆一聲對巧蓮說,
「三虎他們走了嗎?」
巧蓮輕聲應道,
「老爺,三虎他們帶著汪進堯去天津了,聽說那個吳老闆要利用汪進堯督軍的身份干一件大事。
在幹這件大事之前,他們先把汪進堯帶去離人山的百丈冰懸崖再把他帶到夏家,都是為了讓汪進堯向夏家磕頭謝罪。
老爺,吳老闆能為夏家做這一切,也許他真的是有文少爺的鬼魂,不然我們也沒這麼容易回到夏府啊!
老爺,你應該欣慰開心才是啊!你養了個孝順的好兒子啊!」
夏書雲靜靜地聽巧蓮說著,老淚縱橫,
「巧蓮,我一個人想了一個下午,終於想明白了,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鬼魂,他們說的那個吳老闆吳月凡就是我的兒子夏有文。」
巧蓮聽到夏有文三個字猛地一驚,
「什麼?老爺,你又糊塗了,你不是曾經掘過有文少爺的墓確認過嗎?有文少爺兩年前就去世了,吳月凡只是一個和有文少爺長得很像的一個人。」
夏書雲擦乾眼淚,對巧蓮說,
「巧蓮,你來夏家已經快二十年了吧!
你不知道二十三年前,阿瑤為夏家生下了一對雙胞胎,兩個一模一樣的兒子,我給他們取名叫有文和有武。
「當時,我和阿瑤都很高興。可是,有文從小身體就不好,經常生病,但他聰明懂事。而有武卻很健康,活潑可愛。」
夏書雲停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痛苦。
「可是在他們三歲的時候,黎雲縣大旱饑荒,流民四起,瘟疫蔓延到了黎雲縣。
有文和有武同時染上了瘟疫,我找遍了黎雲縣所有的代夫,眼看著兩個孩子一天天病重。
那個時候,很多孩子夭折。
阿瑤告訴我,她認識天津的一個醫生。
她想帶兩個孩子去天津醫治,她告訴我,那個醫生是她家小姐月如玉的好朋友,他的名字叫吳森。
後來,阿瑤帶著有文和有武去了天津。
可是,三個月後,阿瑤只帶回了有文,她告訴我說,吳森治好了病重的有文,有武卻因病情發展太快沒能救回來。
當時我雖然為有武難過,可是也感恩吳森妙手回春救回了病弱的有文。
後來,黎雲縣的人,甚至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我曾經有兩個兒子,我一心一意地把有文養大成人。
有文也愛我敬我,長成了一個謙謙君子。
後來有一次,在有文十二歲的時候阿瑤帶他去天津玩,回家以後好像變了一個人,他對我冷漠無情,甚至還偷跑出去,後來被狼咬傷,被月家搭救收留。
那時候,我以為他是青春期的叛逆,並沒有深究。
再後來,阿瑤再一次帶有文去天津,一個月後,是我和王管家親自去天津把他接了回來,就是那次,有文被汪進堯所救。
善良的有文收留了汪進堯。
於是,我們把汪進堯這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帶回了夏家。
可是這次回家以後,有文又恢復了從前孝敬父母的謙謙君子形象。
巧蓮的淚水奪眶而出,她握住夏書雲的手。
「老爺,你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些?
你認為是吳森把有武搶走了當兒子養,後來又給他改了名。
夫人無奈,只能告訴你有武已死。
這吳森後來又給夫人寫信,夫人之所以匆匆離開,定是他以有武少爺的性命相要挾。」
夏書雲嘆了口氣,「我一直以為阿瑤去天津是為了祭奠幼時去世的有武,我不想讓阿瑤難過,所以,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可我萬萬沒想到,吳森借醫治之名搶走了我的兒子有文,還給他改名換姓。」
巧蓮吃驚地問夏書雲,
「老爺,你說吳森搶走的是有文少爺?那兩年前去世那個是?」
「沒錯,兩年前去世的那個其實是我的兒子有武。」夏書雲悲痛欲絕,「我竟然親手掘開了自己兒子的墳墓……我為什麼就想不到,棺材裡躺著的是我兒有武啊!
我一直不知道夭折的有武就在我身邊,其實有文在十二歲的時候曾經和有武互換過。
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有文十二歲那年有三個月的他一反常態,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吳森養大了有文,也俘獲了有文的心,所以十二歲的有文不想做有文,他只想回到吳森的身邊,做吳月凡。
所以他對我冷漠無情,所以他離家出走。
阿瑤最終把他們倆個孩子又換了回來。
阿瑤、有文、有武,你們都騙得我夏書雲好慘啊!
這一切都是那個吳森搞的鬼。
巧蓮,你幫我收拾一下,我要連夜趕到天津去找那個搶我兒子害我阿瑤的吳森,我夏書雲要和他玉石俱焚。」
夏書雲說著狠狠地拍了一下石桌子。
石桌上的小燭燈搖搖晃晃差點翻倒。
巧蓮趕緊扶住情緒激動的夏書雲,安慰道:「老爺,您別衝動。
現在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再動身。秀姑和大憨在府上歇息了,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坐大憨的馬車去天津。」
夏書雲稍作鎮定,他知道巧蓮說得有道理,但心中的焦急讓他無法平靜。
「好吧,那就等明天一早。不過,我還是要準備一下。」說著,夏書雲站起身來,走進房間。
第二天清晨,夏書雲帶著巧蓮和秀姑,坐上了大憨的馬車,再一次踏上了前往天津的路途。
一路上,夏書雲心急如焚。他不斷催促加快速度,恨不得立刻飛到天津,找到吳森,手刃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