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楊柳依依,山邊兩座墳塋。
兩女兩男佇立在墳旁。
夏書雲站在墳冢邊痛哭流涕,失蹤七年的夏夫人,黎雲縣大名鼎鼎的海棠花夫人,已經與他天人永隔。
再見已經兩茫茫。
「阿瑤,我曾經無數次來到離人山,卻不知道要做什麼。
冥冥之中我不相信你已經死了,我一直以為你被人救了。
直到今天看見你和吳森的墳居然在一起。
真是造孽,吳森於我有搶兒奪妻之恨,憑什麼可以葬在你身邊,我要砸了他的墓碑,把他挖出來千刀萬剮。」
夏書雲淚如雨下地一邊說著一邊徒手去挖吳森的墓。
秀如和巧蓮上前拉住夏書雲。
秀姑掏出來一塊懷表遞給夏書雲,
「夏老爺,這塊懷表是吳老闆讓我交給你的,是有武少爺留給有文少爺唯一的物件,你打開看看吧!」
夏書雲接過懷表,打開後,裡面是一張泛黃的照片,上面是夏夫人抱著兩個年幼的孩子,笑容燦爛。
夏書雲的手顫抖著,淚水更加洶湧了。
「這是……小武和小文……」他喃喃自語道。
秀如和巧蓮在一旁默默地看著,心中也充滿了悲傷。
突然,一陣風吹過,帶來了些許涼意。
夏書雲輕輕地從表殼中取出照片,一張紙隨風飄落。
夏書雲撿起地上的紙打開,是夏夫人十二年前寫給他的一封信。
「書雲,有文十二歲了,有件事瞞了你九年了,我無法當面跟你說清楚,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看到這封信,也許十年,也許二十年。
書雲,其實我們家裡的有文是有武,而真正的有文在吳森那裡。
當年有武在吳森的治療下很快恢復了健康,而有文使終奄奄一息,病入膏肓。
當年的我很怕吳森為了挽留我而不盡力醫治有文的,而吳森又苦苦哀求我留在他身邊,他才會盡力醫治有文。
我無奈之下把年僅三歲的有文留給了吳森。
最終,他不但救活了有文,還養大了他。
書雲,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了一切真相,請原諒吳森,因為他畢竟救活了有文,而且養大了他。
吳森只是一個為愛痴狂的可憐人,而有文永遠是你夏書雲的兒子。
而我也永遠是夏夫人,夏書雲的阿瑤。
阿瑤,於一九一二年夜深。
「起風了,我們回去吧。」巧蓮輕聲說道。
夏書雲緩緩地點了點頭,目光仍然停留在照片上。
他手中的信箋卻隨風飄逝,飄進了雲山霧海之中。
夏書雲終於放下了。
夏有文已長大成人尚在人間,吳森曾經所做的一切也隨著他的殞命而不再重要了。
四人緩緩離開了離人山,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蒼茫的暮色中。
督軍府,一輛東風大卡載著所有的守衛士兵緩緩地駛向汪家軍的營地。
汪進堯坐在副駕駛座,透過玻璃窗看著遠方逐漸模糊的督軍府大門,他心中百感交集。這些年,一路按照自己的目標走到督軍府,成為了萬人敬仰的督軍,可是不僅沒有得到月綺羅的青睞,反而在僅僅兩年時間就被迫離開這裡。
督軍府,他終究是回不去了,月綺羅也只是青春年少時的一個夢。
他的心情很頹喪。他深知,他已經徹底淪為了吳月凡對付日本人的傀儡。
車子開進了汪家軍的營地,士兵們整齊地列陣歡迎。汪進堯下車後,徑直走向指揮所,白三虎父子緊隨其後,汪進堯隨後召集各級將領召開緊急會議。
會議上,汪進堯宣布了他的計劃——攻打日軍駐地。
這日軍駐地正位於四方鎮和離人山交界處的荒野。
他決定帶領汪家軍與日軍展開一場激戰,一方面是為了擺脫日本人的控制,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搶奪公主墳的寶藏。
汪進堯的軍事計劃正合白三虎父子之意,一切都向著吳月凡計劃的方向走。
此刻的汪進堯自知,只有通過戰鬥才能贏得尊嚴和自由。
夜幕降臨,在四方鎮通往離人山的路上,一個身材高大威猛的皮衣男,左肩背一挎包,右肩挎一長包在連夜趕路。
終於他累了,在幾棵白楊樹下,他點燃篝火,紮營了。
剛剛眯眼抱著長包打了個盹,身後五十米處傳出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
皮衣男拔出腰間手槍,順著聲音躡手躡腳地走過去,三月的落山風刺骨寒,他在微弱的星光下看到一個身穿粉紅色大衣的瘦弱女子抱成一團,靠在樹根上睡覺。
「詩詩!」
皮衣男輕輕地叫了出來,隨即他的眼眶濕潤了。
身體孱弱的汪詩詩是用了怎樣的意志力才追隨自己至此,簡直不敢想像。
「感謝上帝!」
皮衣男正是當初天津市聖約翰大教堂的胡神父。
胡神父脫下皮衣包裹住汪詩詩瘦小的身體,一個公主抱,將她放進火堆旁自己的帳篷里。
隨即他打開自己那個從不離身的長背包,取出來一桿衝鋒鎗,他仔細地用手帕擦拭著衝鋒鎗。
胡神父靜靜地坐在火堆旁,思考著下一步的行動。他知道,前方的路途充滿危險,但他必須保護好汪詩詩。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胡神父警惕地拿起衝鋒鎗,注視著黑暗中的動靜。漸漸地,一個身影出現在火光的範圍內。
「是我,胡大哥。」原來是白小三,他走近火堆,「我來看看你們是否安全。」
胡神父鬆了口氣,「謝謝你,小白。不過,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天亮後楚喬派的特務可能會追上來。」
白三虎點點頭,「我知道一條小路,可以避開敵人的巡邏隊。跟我來吧。」
兩人帶著汪詩詩,悄悄地離開了露營地。他們沿著蜿蜒的小路前進,胡神父始終保持著警覺。
在晨曦的微光中,他們終於抵達了一個安全的地方。胡神父看著疲憊不堪的汪詩詩,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讓她平安無事。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裡距離日本人的駐營地相隔僅有幾百米。
日本人上萬人的大部隊,正在此地紮營,等待著與古鈿四郎的奪寶之隊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