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醫院後，臉上帶著尷尬神色的宋志國駕駛著車輛，道：「墨兒，你說街道上的監控既然能看到榮子，為什麼發現不了可疑人員呢？」
黎墨聞言拍了拍額頭，也有些費解：「我之前給你看的另一個案子，跟孫倩案中只有一個差別，那就是沒有懷疑的對象。」
「或者說，懷疑的對象在兩年前已經去世了。」
「至於你說的監控中沒有看到可疑人員，這點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孫倩所在附近街道上，在那個時間點甚至都沒有人經過。」
宋志國正準備說些什麼，一陣電話鈴聲響起，黎墨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打開了免提。
「黎教授，您叫我查詢的案件有了發現。」
「你說，我在聽。」
「好的。關於孫倩案相似的案子不光是去年那個，在兩年前、五年前、甚至十年前都有過這種案件。主要嫌疑人都是對方的丈夫。但經過調查發現大部分都有不在場的證明。這也導致了這些案件成了懸案。」
「連環？」正在開車的宋志國說了一句。
「啊，宋隊長您也在啊。依照案件性質，死者身份以及作案手法來看。確實屬於是連環案。」
「好，你整理一下電子檔發我郵箱。辛苦你了。」
黎墨掛掉電話，打開了車載音樂，靠在頭枕上閉上眼睛手搭在車窗邊沿，循著旋律輕輕敲打著，仿佛就像是剛在電話中嘮了會家常一般。
但宋志國卻憋不住，關閉了音樂，忍不住開口：「墨兒，下一步幹什麼？這個時候了你就別閉目養神了。要抓緊時間逮住這個兇手啊！保不齊又會死人！」
黎墨微眯著眼看了一眼臉色焦急的宋志國。嗯，自己的初中高中以及一起上大學的死黨。
原本不想搭理宋志國，想梳理一下思路的黎墨不經意間看到了宋志國手臂上的一道刀疤。
那是大學時期，宋志國為了當時被一群小混混圍住要錢的黎墨，爭鬥之時所受的傷。
他別過頭看著窗外，道：「我現在還不知道，先送我回家吧，我仔細梳理一下。」
宋志國點點頭，隨即突然想到了什麼，咂巴咂巴嘴問道：「不吃個飯？我知道有家新開的牛蛙火鍋店挺好吃的。」
黎墨聞言心裡嘆了口氣，這就是自己的死黨。前一秒還為案件急得面紅耳赤，下一秒就能隨口講出完全不合氣氛的話。
「去吧，我也餓了。」
「那感情好，等會喝點。晚點找個代駕。」
說完，宋志國按了一下耳麥，語氣嚴肅地說道：「你倆先回去，我和墨兒談談案子。」
「你就不能帶他們一起去吃？」黎墨的眼角抽了抽。
宋志國坦然地開口回道：「多一個人就多一份錢。」
「哪次出去吃飯你掏過錢？」
「咱倆誰跟誰。再說了，你算算，我為你省了多少錢。咱倆的局我從不帶別人。」
二人吃飽喝足後已是到了晚上的十點半，找了個代駕將喝得滿臉通紅的宋志國送了回去。
黎墨提著個背包原本打算招手叫一輛計程車回家。
但嵐市雖然繁華，宋志國的住處卻位於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鮮有人問津。
黎墨在冷清的街頭等待了半小時，卻始終未見一輛計程車的影子。
「算了，不是太遠。走一走順便散散酒氣吧。」
黎墨嘆了一聲，夜色中，獨自一人踏上了一段沒有路燈的小路，只有月光的銀輝為他指引方向。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的思緒飄向那些超自然的存在，比如鬼魂。
黎墨也不例外，儘管內心並不願意這樣。
可是他不一樣，他能看到這些。
在他行走的這條路上，一群目光空洞失神的鬼魂漫無目的地四處遊蕩著。
令人詫異的是，那些鬼魂很默契地離黎墨有著兩米的距離。
而有些想要靠近他的，只是被他用餘光看了一眼，便會馬上離開。
不知走了多久，黎墨竟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王榮家附近的街道上。
他片刻間反應了過來，站在原地環顧著四周：「是誰？」
過了一小會，街道上的路燈閃爍了幾下。
一名穿著睡衣，腦袋不自然後仰著，舌頭伸出、渾身散發著淡淡黑霧的女子從一旁巷子中走了出來。
她的瞳孔十分費力地向下看著黎墨，兩行血淚從眼眶中流出。
黎墨借著路燈的光芒，透過黑霧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以及她脖子上那道顯眼的勒痕。
他明白眼前的鬼魂是誰，也明白髮生什麼了，這是孫倩心中有怨，沒辦法步入輪迴。
等到她身上黑霧濃郁之時，也就是她怨氣爆發之時。
這樣的話，她也會淪為那些失去神智、四處遊蕩的孤魂野鬼。
甚至會變成害人索命的怨靈。
「嫂子，我會找出真兇，讓你安心輪迴投胎轉世。」
黎墨的聲音在寂靜的街道上迴蕩，但孫倩聽完之後神情絲毫沒有變化，這讓黎墨一下犯了難。
正當他想著開口詢問之際，孫倩流淌的血淚滴落在地，在流連之間形成了兩個字「王榮。」
「榮子？」黎墨凝視著血字，發現隱約還有流轉的跡象。
終於，一句簡短的話語經由血淚連接起來。
「王榮，放不下。殺我的，不是人。」
……
夏季的夜晚總是降臨得很晚。但跟往常不同的是，今天路上沒有人散步或是坐在家門口乘涼的。
伴隨著時不時的蛙鳴，黎墨背著鼓鼓囊囊的包，騎著一輛腳踏車飛快地行駛在路上。
經過昨天晚上的事情，黎墨回家之後打開郵件看了看那些案件，發現整個事情全都圍繞著結婚後幸福美滿的家庭。
死者皆為女性。
至於兇手有沒有留下痕跡。
有，全是一隻鞋子，且全都來自於死者丈夫。
有些家庭中，男方甚至去世了好些年。
至於還在的，則是受不了妻子的死亡，加上被懷疑為兇手而隨之精神崩潰，一起共赴黃泉的。
這讓黎墨忍不住唏噓不已，要不是王榮有著時間差，不然的話還真認定為兇手了。
只不過，要想解決這名沒辦法捉拿歸案的兇手，光靠他自己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今天局裡還在熱火朝天的討論孫倩的案子，黎墨就提著昨天在火鍋店買的牛蛙一溜煙跑了。
原本宋志國還想找黎墨談談案子，順便給黎墨過生日。
但他找遍了局裡都沒看到人，他給黎墨發了個消息：「案件有沒有思緒？今天你生日，晚上喝點順便討論一下？」
黎墨的答覆是：「今天中元節，我怕走夜路，早一點回去。這幾天我去調查案件，白天晚點來。」
終於，在夜幕完全降臨，經過一片停放著數台挖掘機的荒地，他停在了一個破舊的院門口。
將車隨意的靠在院牆邊停好，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黎墨看著一片黑暗的屋內，將門關好，道：「我回來了。」
話音落下，一片紅光將房間籠罩。
他走到房間中央，將背包放在桌子上。
將背包拉鏈拉開，一群棕色的牛蛙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
瞬間整個狹小的屋內到處都是牛蛙。
但下一刻，隨著一陣陰風吹過，本還活蹦亂跳的牛蛙竟然紛紛失去了活力。
一個身影緩緩從房樑上飄下來，她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猶未盡，但微微皺起的眉頭又代表著這食物並不好吃。
黎墨看著眼前身材高挑，青絲如瀑，身穿紅色馬面裙，白色上襖的絕色女子，微微笑了笑：「有的吃就不錯了。」
隨即他拿起包，將地上的牛蛙一一撿起，走到廚房中準備為自己準備晚餐。
畢竟對他來說，牛蛙肉還是很鮮美的。
女子跟在黎墨的身後，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背影。
半晌，當黎墨生起火，把弄好的牛蛙放到鍋中，如同黃鶯般好聽的聲音響起：「生辰快樂。」
「謝謝小顏姐。」
顏心搖了搖頭，她的目光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向外面，瞳孔微微泛紅，輕聲道：「他們太吵了。」
黎墨毫不在意地掏了掏耳朵：「理解一下，畢竟今天是中元節。村裡的人就盼著這天出來活動。」
顏心點了點頭，抬起的手悄然放下，眼裡的紅光退散。
桌上擺著煮好的牛蛙，顏心坐在一旁看著正大快朵頤的黎墨。
「想出去嗎？比如說，換個新家。」
黎墨吐了根骨頭，放下碗筷看著顏心。
卻見其輕輕搖頭，道：「不想。」
顏心的回答並不在黎墨意料之外，因為類似的問題他問過很多次了，但這次他有不得不帶顏心離開的理由。
他不想看到有人闖入這裡而喪失性命。
路上看到的挖掘機離這個廢棄村子已經不遠了。
黎墨試探地說道：「這個村子在拆除的範圍內，要不了多久就會過來了。」
看到顏心的目光中帶著疑惑，黎墨解釋道：「這個家也是，馬上就會被拆掉了。」
話音剛落，他感覺到身體一陣寒冷，眼見顏心的眸子越發通紅，連忙補充：「我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希望你能幫我。我新家都準備好了，比這裡舒適。」
「你希望嗎？」
黎墨點頭。
看到滿意的答案，顏心眼裡的紅光漸漸消退，盯著黎墨雙眼半晌後，一抹笑容在她絕美的臉龐上綻放：「那我隨你走便是。」
聽到這話，黎墨鬆了一口氣，重新拿起碗筷。
「對了，祝你節日快樂，小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