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風飛玄如此說,黃浩然心中驚懼,這小子是動了殺意。
他明白,在這胡集鎮,杜家也許能一手遮天。
但是面前這小子,他有九成九斷定,他是九層山的人。
在龐然如九層山的宗門面前,杜家就像一隻螞蟻。
這次,他們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不行,得找個辦法脫身,晚了必受牽連。
來不及思考,他抱拳躬身,長拜道:「黃某浪蕩江湖,痴度幾十載歲月,今日得見少俠,才知道何為風流人物,何為一代人傑!」
「與你們相比,我直如敝帚,不堪一用,你等如日月之輝,而黃某,只是小小一隻螢火蟲。」
「可悲,可嘆!老了,老了,真的不中用了,是該退隱江湖了!」
轉頭對杜峻岭道:「杜公子,恕黃某無能,不能再為杜家出力了!」
「諸位少俠,咱們後會有期!」
說著刀都不要,扭頭就往外跑。
苟不禮手疾眼快,一把扣住他的肩頭,冷笑道:「老雜毛,助紂為虐這麼多年,這就想跑?沒那麼容易!」
黃浩然訕訕一笑,回頭道:「不敢跑,不敢跑!」
又道:「黃某追隨杜家多年,眼見他們做過諸多惡事,卻袖手旁觀,理應受罰!」
「黃某甘願自罰,請諸位少俠介錯!」
說著他輕輕甩開苟不禮,上前兩步,撿起自己的鬼頭刀,咬牙狠心,將左臂伸出,揮刀砍下,一刀兩斷,血淋淋一條胳膊落在地上。
他面容扭曲,臉色蠟黃,額上汗如雨下,卻緊咬牙關,沒喊出一聲,為表決心,又狠心一腳,將胳膊踢飛到一旁。
圍觀食客皺起眉頭,心裡暗暗揪緊,僅僅是看著,就覺得自己胳膊也跟著生疼。
片刻,疼勁兒退下去,黃浩然以刀拄地,開口道:「諸位少俠,今日就請放過黃某一回,如何?」
「黃某保證,以後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若敢再犯……」
他舉起手中刀:「此刀本是家師所贈,陪伴我多年,若我再敢作惡,形同此刀!」
說著他將刀拋在半空,緊攥右拳,使出十成力道,狠狠擊打在刀身。
那刀應聲而碎,化作片片廢鐵,散落在地上。
風飛玄輕嘆一聲:「黃兄,但願今後你所做如所言!你走吧!」
聽他說放自己一命,黃浩然的心終於松下來。
他雙手抱拳,拜謝道:「多謝少俠手下留情!大恩大德,黃某沒齒難忘!就此別過,後會有期!」
說罷,他拖著殘軀,一瘸一拐走出了酒樓。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苟不禮不滿地嘟囔著:「就這麼放他走了?太便宜他了!」
看著自己的保鏢頭子離自己而去,杜峻岭頓時傻了眼,對著他的背影含糊不清地叫道:「喂!黃老,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你得留下來保護我!」
「黃……」
「媽的老東西!給臉不要臉的雜種!等我爹來了,一定輕饒不了你!」
風飛玄看他張狂的樣子,無奈地搖了搖頭:「都這樣了,還在叫囂,真是冥頑不靈!」
再無多話,他看向苟不禮:「師弟,還不動手?」
苟不禮獰笑一聲:「雜種,看爺爺怎麼廢了你!」
杜峻岭大驚:「你……你要幹什麼?你別過來!你已經放了那姓黃的,也得放了我!要不然……」
苟不禮飛起一腳,瞬間踢爆他的丹田!
丹田,靈氣匯聚之地,修仙根基所在,一但被毀,任你幾十年苦修,都要付諸東流,化為虛無!
一聲脆響,已經重傷的杜峻岭,由修士變為了普通人。
「啊……」
他口中吐出鮮血,渾身痙攣,眼神渙散,卻仍艱難抬手,指著苟不禮道:「你……你不得好死!我爹……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苟不禮冷笑一聲:「還敢嘴硬!」
他上前一步,一腳踩住胳膊,雙手掰住手腕,用力一擰,那小臂如同一根麻花,被扭了兩個圈,自手腕到手肘,筋骨寸寸折斷,橫平豎直一條手,便軟得像一灘爛泥了。
「嗷!」
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刺地人耳膜發癢。
杜峻岭眼球突出,嘴張的老大,像一具驚嚇過度而死的屍體。
若不是胸口還在起伏,眾食客還以為他已被折磨到斷氣了。
苟不禮冷笑一聲:「看你還如何囂張!」
又上手,如法炮製,將剩下的手腳都打斷了。
杜峻岭老老實實趴在地上,連眼珠都不轉動,四肢軟綿綿,以各種奇異的角度向四面延伸,宛如一條章魚。
除了能喘氣,與屍體無異了。
眾食客並沒有剷除惡霸的喜悅,反倒憂心忡忡,以為大禍臨頭。
掌柜的拍著大腿絮叨:「完了!全完了!」
上前對風飛玄道:「這位少俠……你……你太衝動了!」
「也罷,事到如今,無論如何,我們這些人都是要受牽連了!」
「倒是你們,趁杜家的人還沒來,你們快跑吧!」
「那老杜的手段,可不比黃浩然!」
風飛玄搖搖頭:「我不會走的,掌柜的安心!」
又環視眾人,道:「你們也安心,本公子做事有頭有尾,這件事我是管定了!」
「那老杜自己送上門來倒好,若他不來,我還要親自上門討教呢!」
「掌柜的,樓上送幾壇好酒,我要與眾兄弟邊喝邊等!」
說罷轉身,瀟灑上樓,只留一個帥氣的背影,給樓下眾人。
掌柜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長嘆一聲,還要酒,都這節骨眼上了,你們怎麼還喝得下?
……
黃浩然捂著斷臂處,跌跌撞撞逃出酒店,向前半里,終於支撐不住,一頭栽倒,掙扎著倚在牆角,伸手點住半身大穴,將血止住,又從懷裡掏出一瓶丹藥,仰頭餵進嘴裡,打坐運功,將藥力催化。
少頃,臉上終於浮現一絲血色,心中仍是後怕,就差一點兒,一條命就要交待到那裡。
修仙之路,一步一個坎,就因為貪生怕死,他才躲在這鄉鎮之中,每日以欺壓凡人為樂。
沒想到,今日又差點兒死在宗門弟子手中。
罷了罷了,外面的世界太危險,我已元氣大傷,再不能行走江湖了。
是時候回到故鄉,安度餘生了。
他長嘆一口氣,掙紮起身,拐入小巷,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