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請坐。」
風飛玄帶著眾人回到二樓。
紅花女局促不安,抱著琵琶站在身後,不知如何。
風飛玄起身,搬來一把椅子,加在自己身邊,又道:「姑娘不必擔心,杜家的人自有我對付,你安全了。」
女子這才輕輕點頭,上前兩步,落在座上。
因方才受到驚嚇,女子眼神躲閃,不敢抬頭看人。
風飛玄輕嘆一聲,看來今天的曲是聽不成了。
因見女子消瘦,指略乾枯,想來生活並不如意,風飛玄憐惜,從腰間取出十幾兩銀子,遞給紅花女。
紅花女卻不肯受,言無功不受祿。
推卻片刻,大概是真的急用,她也就接了,卻又說:「公子,這些錢算我借你的,早晚會還。」
風飛玄輕笑:「你連我姓誰名誰都不知道,你要還給誰?」
於是女子這才起身道福,詢問幾人的姓名。
寒暄完,因問及紅花女身世,以及臉上的傷疤,女子紅了眼,啜泣道:「小女子本是青州黃縣花家堡人,名花綠娘。」
「家裡雖不富裕,也有良田幾百畝,人口幾十數。」
「家父雖然天資愚鈍,倒也修得仙法,乃是一階後期的修士。」
「我卻沒有繼承父親天賦,不能仙修。」
「家父一天天老去,每日憂愁,若是真有一天他不在了,偌大的家業如何能守住?」
「於是他便想找個有能耐的上門女婿。」
「有媒婆上門,說臨縣有一青年,家貧,人好,略懂修為,在縣裡張大人府上做工。」
「又因為父母早亡,跟著叔叔長大,不指望他繼承香火,樂得當個上門女婿。」
「媒婆說的天花亂墜,不如親眼見一面。」
「於是安排青年上門,父親親自招待。」
「果然,他相貌堂堂,氣宇不凡,星眉劍目,惹人喜歡。」
「只兩面,我們便定了婚事。」
「就在他下了聘禮,我倆準備成親的日子,忽然有個遠房表叔找來我家,悄聲告訴我父親,我們被人騙了,那青年人面獸心,不是東西,在臨縣早就臭了街了!」
「他來娶我,未必是看上了人,多半是奔著財產來的。」
「你們若是不信,去他家鄉打聽打聽便知道了!」
「父親未敢全信,又不敢不信,於是派人前去打聽。」
「這一去,果然如表叔所說,那青年乃是浪蕩公子,無德小人,每日裡糾集一班閒漢,偷雞摸狗,遊手好閒,因有幾分英俊,沒少與各處的姑娘糾葛,甚至曾傳出此人與自己的嬸子不清不楚。」
「像這樣的人,我們花家自然是不要的。」
「於是父親果斷推了這門親事。」
「誰知這一番舉動,卻惹惱了那人。」
「他故意在酒中下毒,將我父親毒倒,殘忍殺害,又在莊中燒殺,將我親族十幾口盡數殘害,將莊子據為己有。」
「他欲強行霸占我,我誓死不從,便將我的頭按在火盆里,燒爛了半張臉。」
「還不解恨,又一劍將我捅穿。」
「他以為我死了,便命人將我埋在後院。」
「卻沒想到我命不該絕,竟活了下來。」
「管家可憐我,悄悄將我放走,我這才逃離那畜牲的魔爪,僥倖免於屠戮。」
「我本想去告官,卻又聽說他有個厲害師父,修為莫測,連本縣縣令都不敢得罪,告不得。」
「於是我只好遠走他鄉,流落此地,身無分文,又無力做工,只得變賣首飾,買了把琵琶,在酒樓彈唱為生。」
「為防被人認出,不敢用真名,只敢以藝名『紅花女』露面。」
「家破人亡,受盡屈辱,之所以不就死,只想大仇未報,歹人還在逍遙快活,不見他受天譴,有何面目去九泉之下,見含冤而死的父親!」
「只是天日昏昏,地理沉沉,我一個弱女子,又沒有修為,如何能與他爭鬥,如何能為父親報仇!」
「唉!」
花綠娘說完,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
苟不禮咬牙切齒,攥緊了拳頭,狠狠砸在桌面上,震得碗碟直飛。
「砰!」
「豈有此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容狼子,行此苟且之事!」
「今日既然撞在我手裡,那就沒有不管的道理!」
「姑娘莫哭,這件事交給我了!一定為你剷除這狗賊,還你家公道!」
花綠娘止住哭聲,放下琵琶,一頭跪倒在苟不禮面前,痛哭道:「公子若能替我報仇,大恩大德,沒齒難忘,小女子願當牛做馬,為奴為婢,一輩子服侍公子!」
「好!」苟不禮義憤填膺:「等解決完杜家,咱們連夜啟程,去青州把那畜牲做了!」
林逸飛等人亦是聽得胸中煩悶,恨不得一起出手,將那人面獸心的青年剁了,無奈自己這些人無緣修士,只是強壯一點兒的普通人,有心無力,便是去了青州,也只能當搖旗吶喊的觀眾,在一旁給師兄造勢助威,實際作用為零。
而風飛玄卻輕輕搖搖頭,道:「師弟,莫要衝動!」
嗯?
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這話什麼意思,風師兄不想管?
花綠娘眼神黯淡下來。
也是,萍水相逢,非親非故,自己又拿不出有價值的東西,人家憑什麼冒著風險出手幫助?
風飛玄瞥見眾人的眼神,便知大家意會錯了,於是開口道:「我不是說不管,只是此事不是你能解決的。」
「在我大乾,能做到縣令的,都有三階中後期的實力。」
「那禽獸的師父,既然能讓縣令忌憚,想來實力必然也在三階,你貿然去了,不但報不了花家的仇,反倒可能賠了自己性命。」
「況且青州那邊是九華劍宗的地界,我們想去那邊行走,總是要提前打個招呼的!」
苟不禮不悅道:「哼!青州地界出了這等喪盡天良的事兒,那九華劍宗都不知道,想來也是個糊塗宗門,我們跟他們有什麼好說的?」
風飛玄白了他一眼:「宗門大小,不是全知全能,這胡集鎮就在我們九層山眼皮子底下,不也出了個杜家嗎?」
嗯……
眾人頓時被這話問到了。
苟不禮眉頭緊皺:「那怎麼辦?師兄拿個主意吧!」
花綠娘看向風飛玄,怯生生問道:「公子,您不願意幫我嗎?」
風飛玄伸手將她攙起,開口道:「路不平要鏟,理不平要管,聽聞姑娘如此遭遇,我自然不會袖手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