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九層山丹房。
剛煉完一爐丹藥，洪喜抹了把頭上的汗，盤坐在蒲團上休息。
幾個弟子來回奔忙，為他收拾殘局。
他從腰間取出一隻葫蘆，灌了口酒，嘖嘖道：「好，最近煉丹，是越發地得心應手了！」
「為師感到不出半年，就能升到七階中期了！」
幾個弟子放下手中活兒，齊來祝賀：「恭喜師父，賀喜師父！」
洪喜樂呵呵擺手：「哎~到時候再賀不遲！」
正說著，他忽然心念一動，皺眉道：「有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丹房的門便被人推開。
廖青衫鐵青著臉走了進來。
「恭喜師父？賀喜師父？喜從何來？」
弟子們不明所以，老實答道：「我們師父說，他半年之內修為就能更進一步了！」
「哦？原來如此！」廖青衫面無表情地點點頭。
洪喜看他陰陽怪氣，似乎藏著什麼事兒，便開口將徒弟們支開：「你們先下去吧，我與廖長老有事要談！」
幾個弟子也看出氣氛不對，聽說如此，趕緊點頭道：「是！」
轉頭一溜煙跑了。
丹房中只剩兩人。
洪喜抱拳道：「廖師兄，什麼風又把你吹來了？」
廖青衫冷臉道：「洪師弟，我沒興趣跟你廢話，直入主題！」
「三十一代內門弟子馬曉明，外出歷練時死在法嚴山了。」
「嗯？」洪喜皺起眉頭，沉思道：「馬曉明？這個弟子我倒是有點兒印象，他的天賦不錯，在三十二代弟子中，能排前十！」
廖青衫道：「不想再說點兒什麼嗎？」
洪喜滿臉疑問：「師兄，我是丹房長老，馬曉明不是我的弟子，我對他不甚了解，你讓我說什麼？」
廖青衫冷哼道：「我在現場感受到了你的氣息！」
洪喜臉色驟變，後退半步，強自鎮定道：「這……這不可能！我從沒去過什麼法嚴山！」
廖青衫緊緊盯住他，像一頭洪荒猛獸。
在這威壓之下，身為丹房大長老的洪喜竟然萌生了跪伏的衝動。
該死，這傢伙的威壓怎麼如此恐怖，幾與山主平齊！
嘶~莫非他已經突破了八階？
洪喜心中一陣膽寒。
廖青衫一步步向他走來，目中含火，低聲威脅道：「不要讓我問第二遍，你去法嚴山做了什麼？」
「說！」
一個「說」字，聲若奔雷，轟隆隆在洪喜耳邊炸響，其中蘊含神力，已不是他能承受。
洪喜猛然一顫，脫口而出：「我……我沒幹什麼！」
「哼！」廖青衫呵斥道：「那就是說，你去過法嚴山了？」
洪喜瞬間臉色慘白，卻仍舊強行辯解：「就算我去過了，又怎麼樣？那是什麼禁地，不允許別人去嗎？」
「山上有我煉丹需要的藥材，我去採摘，有問題嗎？」
廖青衫猛然出手，一把鉗住洪喜，怒道：「姓洪的，最好老實交待！我說過，若是你再做以人煉丹的鬼事，我絕不輕饒你！」
洪喜咽了口唾沫，開口說道：「以人煉丹，我絕沒再干！若是我說了謊，我天打雷劈，全家不得好死！」
嗯？
廖青衫皺眉。
修仙界最講究因果，誓言不可以亂發，將來果真會應驗的。
洪喜敢如此說，是真的沒幹，還是只活現在，不在乎將來？
他一時拿不準。
又開口喝問道：「那我問你一件事，你要如實回答！」
「上次內門弟子牛仁死了，過了一天，特殊班的崔曉文便突破凡人桎梏，成為修士！」
「而且他展現出來的天賦，與當年的牛仁一模一樣。」
「前天三十一代的弟子馬曉明死了，今天特殊班的弟子古語風便由凡人突破成了修士！」
「洪師弟，我問你，這兩件事是巧合嗎？」
洪喜當場愣住，瞪大了雙眼：「師兄……你這……叫我怎麼回答？」
「您這腦迴路未免太過離奇！有誰能想到，這幾件事能摻和在一起呢？」
「宗門弟子外出歷練，哪年不死十幾個？」
「往年宗門沒招收過特殊班，不照樣死人？」
「師兄，最近您是不是走火入魔了？怎麼總是捕風捉影的？」
廖青衫沒有理會他的嘲諷，忽然扳起面孔看他，嚴肅中竟帶有一絲溫柔，開口語重心長道：「洪師弟，我雖然沒有十足的證據，但有七成把握認定，你一直在宗門中搗鬼，行不義之事！」
「我一直念在同門之誼，沒有對你深入調查，沒有下定決心拔除你。」
「希望你好自為之，在釀成大禍前懸崖勒馬，及時收手！」
「這是師兄對你最後的慈愛！」
「洪喜，以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最後一次警告你，好好做人，莫要自誤！」
說罷，他一轉身，便消失在丹房。
感受著天地間廖青衫的氣息消失，洪喜的表情從驚懼變為陰狠。
「呸！什麼狗東西，仗著自己修為高一點兒，便來我面前指手畫腳，你有什麼資格！」
「哼！」
……
廖青衫剛回自家，便見門口有一道身影，在左顧右盼，似在等人。
神識掃過，原來是弟子嚴破雲。
這小子手底下的古語風今日突破，不是說全班都去喝酒了？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他有些疑惑，瞬間來到嚴破雲身後。
嚴破雲心有所感，趕緊轉身行禮：「師父！」
廖青衫上下打量一眼，詢問道：「找我何事？」
嚴破雲道：「徒兒今日在山下飲酒，遇到兩人，自稱青劍宗宗主，說咱們九層山的人殺了他二十多名弟子，並二十名進山伐木的工人！」
廖青衫一聽，當時血壓升高。
這朱長老真不是辦事的人才，淨幹些拖泥帶水的勾當！
你要殺人，就好好殺，給人留下痕跡，讓人追查到宗門，這算怎麼回事兒！
剛從洪喜處回來，心情本就不好，又聽到這個消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耐煩地擺擺手道：「行了，知道了，明天叫那兩人來見我！」
嚴破雲愣了一下，心中暗道：您就不問問詳細情況嗎？就這麼隨意把人喊進來？
他倒吸一口涼氣……這件事……莫非師父早就知道？甚至……他是參與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