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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5月到6月,一個月的時間裡,在北方一個名叫永靖縣的小縣城裡,發生了一連串的死人事件,是偶然、意外,還是謀殺?這連續死人的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我們先從江平凡到任說起。
1
半個月前,江平凡接到通知,調他到新周市永靖縣公安局報到上班。
這時是2006年的4月29日。早上8點鐘,江平凡從省城啟程,乘坐火車去了永靖縣城。火車到達永靖縣城的時間是上午10點半左右,說好火車站有專人來接他。
正值春夏之交,春的氣息依然濃重。明媚的陽光照射在小城的街市上,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又是個晴天,天空是瓦藍色的。街道上,車輛不是很多,人也稀少,和煦的暖風吹過,小城沉浸在一片靜謐祥和的氣氛里。
此時,一輛寫著悅達起亞的㳀白色小轎車正在通往火車站的東大街上緩緩駛過。小轎車裡坐著四個年輕人,開車的是個女孩,她叫蔣靜麗。副駕上也是一個女孩,叫汪槿妍,後排上兩位,一個叫李海,另一個叫胡大慶。他們都是永靖縣公安刑警隊的隊員,穿著便衣,一路上有說有笑。
他們不是出來兜風,也並非執行任務,來火車站接人的,正是他們。
2
我們從頭說起。
這天,刑警隊值班室的蔣靜麗剛值完夜班,正要開自己的車下班回家,隊長郭志興臨時抓差叫住了她:「靜麗,有件事,麻煩你去辦一下。」
「不麻煩,什麼事,說吧!」
「市局通知我們,有一位新同志調到咱們縣局來了,今天報到,要我們去火車站接,這時應該快到了,你替我去一趟吧!」
「沒問題,不就接個人嗎,順便的事。」 蔣靜麗笑著說,「老的還是小的,男的還是女的?」
郭志興道:「男的,大學生,剛畢業。」
「太好了,」話剛說到這兒,她又停下道,「郭隊,只是我一個去接,好像有點尷尬,能不能再派一個去?」
郭志興便對辦公室幾位手下道:「你們誰去?」
在跟前的汪槿妍便說:「郭隊,我去吧!」
胡大慶說:「我也去!」
李海也說:「咱們都去。五一長假快到了,放鬆放鬆!」
郭志興便說道:「好吧,都去,但是,不要讓人家笑話。」
汪槿妍道:「不就是個學生兵嗎,他要笑話我們?」
郭志興說:「對了,小汪,這個學生兵,今天就交給你了。你們四個聽著,今天上午就這樣了,就算下班了,接到後各自回家。學生兵接回來交給小汪,」他說,「小汪,接回來,吃住、前勤後勤,你給安排一下,把手續辦好,安排好了,再回家。」
「好的!」汪槿妍答道。
四個年輕人便坐著蔣靜麗的車去了火車站,說是接人,不如說是玩開心。
3
小車進了站前廣場,正好一列客車進站。
胡大慶道:「郭隊說是時候了,應該就是這一趟。也不知此位什麼來頭,咱們四個人來接,貴賓的待遇。」
李海道:「是你自己來,又不是人家要你來的。」
胡大慶道:「我是說,夠規格,單這接站陣勢,就能把他嚇著了。」
汪槿妍道:「你來了,多占了一個位置 擠得人家沒地方坐,還說什麼規格。」
車開到火車站前廣場,蔣靜麗停下車,忽然說道:「又想起了,這究竟是我接還是誰接?」
「這不是大家接嗎?」胡大慶說。
「可是,郭隊也沒告訴咱們幾點幾分姓甚名誰,什麼特徵,怎麼聯繫,該到哪去接?」
汪槿妍道:「我們都是公安刑警,找人應該是長項,你們在此坐著,我去接來。」
「慢!」李海說道,「考考眼力,咱們都坐著,盯著出口,看誰能認出來。認錯的晚上請客。」
大家一致同意,都說好。於是,他們把車窗車門都打開,也不到出口前去,就坐在車上賭眼力,看誰能認出哪個出站旅客是他們要接的人。
4
江平凡下車出站,在出站口的台階上四處觀望。說好有人來接站,但出口處停著幾輛計程車,還有零星幾個旅客,明顯這裡沒有來接他的人和車。是啊,也沒有說好什麼人來接,怎麼接,如何聯繫。他向站前廣場那邊望去,計程車,私家接站車,來往的人也還不少,哪個是來接他的呢,他的眼睛一下子盯在東北角一輛淺白色小轎車上。那輛車的車門全開著,四個青年男女坐在車裡,眼睛盯著車站出口指指點點。他明白了,來接他的就是那輛淺白色轎車,他們不到前邊來,十有八九他們正在打賭,看誰能認出他來。
他笑了一下,決定和這幾個未來的同事開個小小玩笑。正好,出站口處出來一位女士,背上背一個大包,一手拉著拉杆箱,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一個不小的行李包。他轉身向著女士說道:「我來幫你拿一下吧!」
女士確實有點吃力,看著他,默認了。
他說:「台階不好下,你把背包拿下來,我拿著,你拉著箱子。」
女士就把背包拿下來,遞給江平凡說:「不好意思,麻煩你了!」
「沒什麼,你到哪去?」
「那邊有個公交站。」
「這麼多東西,打個出租吧!」
「還是坐公交吧,公交車直接到我家家門口!」
於是,兩人相跟著,就像是一對情侶,下了台階,朝著公交站站牌那邊走去了。
5
轎車裡的四個年輕人,眼睛緊盯著出站口。
出站口處帶著大小箱包的人們陸陸續續出來了,坐出租坐公交坐自家接站車或獨行找旅店等等,很快四下星散。
他們認了幾個,但馬上就否定了。
後來,出來一個年輕人,風流倜儻,一頭蓬鬆頭髮,穿著黑黃色相間T恤,背一個黑色背包,站在出口的台階上向四處張望。
這人正是江平凡。
汪槿妍手指著台階道:「你們看,我選那個,那個人就是!」
蔣靜麗拍手道:「哇,是個帥哥!我也選他!」
李海道:「年輕的,大學生,沒問題,應該是他。」
但是,很快,後面的女士出現了,他們盯著的這位帥哥和那女士商議著什麼,之後一起拿著行李箱跟著朝前走了。他們四個失望了,很明顯,這是一對情侶。
蔣靜麗嘆一口氣:「唉,不是!」
「哦,咱們都弄錯了!」李海也嘆道。
這時,出站口已經沒有人了。
蔣靜麗道:「人哪去了?會不會不是這趟車?要不,問問郭隊?」
李海說:「把車開到馬路上去,在馬路口看看。」
蔣靜麗就把車倒過來,開到馬路口。
出站口已經沒有人了,廣場裡也空空如也。
他們四個面面相覷。「怎麼?沒有來?」
「要不咱們回去?」
蔣靜麗搖頭:「讓我來接人,空手回去,怎麼交待。」
6
正在無奈之時,一個年輕人站在車門口。正是剛才出站口那位帥哥。
「對不起,一點小事誤了。」江平凡對發愣的四位說道。
「同志,我們不拉私客。」蔣靜麗在窗口說。
「你們不是來接人的嗎?」
「是呀,接人的!」
「對,不是我嗎!」
「是嗎?」蔣靜麗愣住了。
「不到出站口去接,」 江平凡對車上四個木偶一樣的人說道,「沒見過你們這樣接人的!」
「哇,怎麼樣,我說對了——」汪槿妍突然笑了。
李海便問:「同志,你到哪?」
「公安局,新到的。怎麼,不相信?」
李海,胡大慶趕緊下車,汪槿妍也下車。
「相信相信,就是來接你的,」汪槿妍說著,將他的背包拿下來,「開玩笑呢,快上車吧。」
把背包放在後備箱,三個男的擠在后座,蔣靜麗開了車往回返。汪槿妍回頭問道:「你咋知道我們是接你的?」
江平凡臉上掛著微笑:「還知道你們在打賭!」
「哇,」蔣靜麗叫道,「還知道什麼?」
「你們賭我,看誰能認出我來?」
「是啊,猜對了——」蔣靜麗又一次叫起來。
「廣場上車多呢,你怎麼就斷定是我們?」汪槿妍也好奇地問道。
「哦,首先,你們不是計程車吧!」江平凡笑著。
蔣靜麗說:「當然不是!計程車有牌子。」
「也不是等客拉人掙錢的。」
「為什麼不是?」
「你們不是坐滿了嗎?」
「啊,算你說得對。」蔣靜麗承認道,「要是干私活拉人,坐滿就走。」
「其次,你們不是一家子!」
「對,誰也能看出不是一家子,」汪槿妍道,「一個家庭不會有這四個呆頭男女。」
「還有,你們不是成對戀人……」
「這就有意思了,咋能看出來?」汪槿妍好奇問道。
「坐的位置。」男人道,「要是戀人的話,一般說來,前面一對,後面一對。」他依然微笑著,「這就是說,你們只是一個單位的同事。重要的是,你們開著車窗車門,眼睛一起盯著車外,這是標準警察的做派。」
四個人都被他說得愣住了。
「這還不夠嗎?」他還是微笑說。
「再說說。」汪槿妍很是有興趣,「你咋知我們在打賭?」
「好啊,你們開著車門,又不下車,東張西望,大概率你們不認識要接的人。你們在賭眼力,看誰能認出我來。」說著,他和四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胡大慶道:「都對,不愧大學生。」
「不好意思,我是故意開個玩笑,」江平凡還有點靦腆道,「有個女士出來了,我幫她拿了下東西,就打亂了你們的判斷。是吧?」
「是呀,」汪槿妍說,「我們以為你們是兩口子。」
李海說道:「好傢夥,你這一頓,把我們嚇住了。報個姓名來吧!」
「江平凡,長江的江,平凡的世界的平凡。」
「好啊,我叫李海,他叫胡大慶。前面兩位女士,請她們自己介紹吧。」
「我姓汪,」汪槿妍說,「三點水汪,名字槿妍。」
「哦,謹言慎行……」
蔣靜麗立即打斷他:「非也,這次你說錯了。」蔣靜麗笑著,「她可不謹言慎行,話多著呢。」
「哦是,我說的不對,應該想到,」江平凡立即自我糾正道,「女孩子,應該是木槿花之槿,嬌妍之妍。這下對了!」
「這還差不多,」蔣靜麗說,「我蔣靜麗,蔣家王朝的蔣,安靜的靜,美麗的麗。」
「唔,確實是,記住了!」江平凡說,「今天我太高興了,一來就認識你們四個,肯定還是團隊裡最棒的。」
李海說:「我們也高興,今後咱們就是同事了。咱們縣局,分配來大學生,還真是破天荒。」
車進了城裡,李海和胡大慶在街心下了車,各自回家了。
回到局裡,汪槿妍便引著江平凡去局辦公室報到,然後前後勤處辦理手續,安排食宿,與他一起到了食堂,買了飯票,送他回宿舍,才離開。
7
江平凡未上大學前,已經在省公安廳工作了兩年了。
他家在省城,警察學校畢業後,經老師推薦,進了省公安廳,當了一名文職人員。兩年後,他放棄公職參加高考,考入了北京公安大學讀刑偵專業,四年後畢業。因他堅決要求到基層去,就被分配到永靖縣公安局刑警隊。
刑警隊來了新人,永靖縣刑警隊於四月三十日的晚上,亦即江平凡報到的第二天,在縣城新建路一個叫做祥和居的酒店裡包了一桌酒席為他接風洗塵。刑警隊連他在內十個人,正好一桌。五一長假了,大家趁此機會放縱了一回。一直喝到十二點酒店打烊,還未盡興,又到KTV里K歌,一直折騰到凌晨兩點多。
8
第二天早上,睡得正香,傳來敲門聲。
他披衣開門,是汪槿妍。
「有任務了,你去不去?」汪槿妍在門外問道,「郭隊說,你剛來,去不去由你。所以我來問你一下。」
「什麼任務?」
「剛接到報警電話,城北永新國道支線發現無名屍體。」
「我還是去吧!等我一下。」
江平凡穿好衣服,順手從床邊桌上拿起半塊頭天吃剩的麵包,跟了汪槿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