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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2024-09-18 20:32:13 作者: 孤獨者的靜
  1

  刑偵隊員李海接受了查找那個六指人的任務,於五月六號一早便開始行動。上班時間一到,他到了煤炭管理局,將全縣大中型煤礦、鄉鎮煤礦和個人經營的小煤窯的分布情況,都記在一個小本上。江平凡說,他查找重點應放在南梁子村以北。南梁子村以北地區,還有五個鄉鎮,煤礦四十多座,他就將這部分地區的煤礦分布圖拍在手機里。江平凡說讓他秘密查找,他自己又沒有車,就穿著便衣,確定了路線,於當日上午坐鄉鎮班車到了杜台坪鎮。

  從鎮裡下車,就是街上小吃鋪要一籠包子一碗湯,坐在小凳子上吃完,便直奔北山而去。這裡一道樑上有四五個坑口,都是盛翔煤焦化公司經營的小煤窯。每個坑口大約二十來個人,他向他們打聽,有沒有一個右手拇指外側長有六指的人,他們都說沒有。

  眼看天色晚了,便下了山樑。

  溝底有一個叫榆背坡的村子,因為這裡有許多的小煤窯,村子裡做買賣開飯店的有好幾家,他就在一家飯店兼客店的小二樓上住了下來,準備第二天再去打聽。

  客店裡住宿的人不多,除了他,還有一個煤販子在另外一個單間。他住了二樓一個小單間,倒也乾淨,在樓下吃了晚飯,便上樓睡了。

  凌晨三點多鐘,突然一陣敲門聲。

  「誰?」他被驚醒了。

  「查房的,開門!」外邊喊道。

  哦,查房的。這裡是小煤礦區,經常有不法之徒聚集在這些地方圖謀不軌。嫖娼、吸毒、賭博及至詐騙放債應有盡有。

  「好,等等,就來!」 他口裡應著,開燈,穿好衣服,下床開門。還沒待他縮回手來,客房的門「呼」的一下被撞開,五個大漢闖了進來。

  他坐回到床上,準備應對他們的盤問。

  這五個人齊刷刷站在他跟前,將他圍起來。一個人穿著警服,大約四十歲左右,很明顯,是當地派出所的人。另外四人都穿著黑色工裝,樣子蠻橫的那種,但絕不是警察。

  「你,幹什麼的?」那個警服人問。

  「你們不是查房嗎?」李海也問道。

  「是呀,查房。不對嗎?」

  「查吧!」

  「身份證,拿來!」

  李海將身份證遞給他們。

  那人看了看,又還給他,「呃,好了,我問你,到這兒來幹什麼?」

  「不幹什麼,轉轉!」

  「轉轉?這裡是開煤窯的地方,有什麼好轉的?」

  「犯法嗎?」

  「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說,嫖娼還是販毒?還是人販子?」

  「慢!注意你的口氣,」李海有點被激怒了,「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

  「我什麼口氣,還用你教嗎?說,來這裡什麼目的?」

  「我還沒問你呢,你是幹什麼的?」

  「呃,你懷疑我?」警服人指著自己的警服,「公安,派出所的。」

  「他們也是派出所的?」

  「這你管不了,管你自己。」

  「你們所長叫李林,是吧?」

  「是呀,怎麼了?想跟我們套近乎?好,那你跟我們回派出所!」

  「為什麼?」

  「不為什麼,你說不出你來這兒的目的,你得配合我們調查。」

  「好吧!」李海心想回派出所也好,和李林溝通一下也好,「我跟你們回派出所。」

  「我們得把你銬起來!」說著,警察從屁股處掏出一把手銬。

  「隨便拘禁人,這是犯法的,你知道嗎?」

  「知道,這個不用你說。我就拘禁你了,咋地?」他招呼旁邊的人,「來,過來,給他銬上。」

  那另外的四個人就一起動手,要將李海按住。

  「別動!」李海站起,大聲喝道,「你們聽著,我是警察,刑警隊的,執行任務,請你們不要妨礙我。」

  那個派出所的警察「嘿嘿」笑了一聲:「哎喲,你也成了警察了?好吧,證件,拿來!」

  「我執行秘密任務,穿便衣,沒有帶證件。」李海忍氣吞聲道,「不信,你們可以打這個電話到我們值班室,也可以打給我們隊長。」說著,他掏出手機,遞給那個警察。


  那個警察接過手機,看也沒看,直接按了關機鍵,然後遞給身邊的同夥,道:「手機,沒收了。」他冷笑著,「想給我們找麻煩,沒門。一看你就是個假警察,更不能放了你。」他揮手對他的同夥道:「走,帶回所里去,查查這個假警察的來頭。」

  李海又氣又急,如果這要是在外邊,一定和他們打起來,對付他們這幾個,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但是,這是在小店房間裡,一個是施展不開,另一個打壞人家東西也不好。李海想了一下,暫時委屈一下吧,等回了他們派出所再和他們理論。所以,當那四個人衝上來的時候,他也沒有反抗,就讓他們銬上帶了出來。

  2

  後半夜沒有月光了,很黑,五個人帶著李海,出了小旅店,出了村子,又走了大約四五里路,到了另一個村子裡,他們把他帶進一個小院子裡。

  院子大門朝東,正房三間,西房兩間。他們開了西房的門,拉亮燈泡,把他帶進去。

  房子裡空空,水泥地板上靠牆放著一張鐵架子床,床上鋪著木板。

  派出所警察把他按在床邊,說:「哥們,天還早,在這委屈一下吧,等天亮再說。」說著,他把手銬的另一端銬在鐵床的架子上,這一端就銬在李海的左手上。靠牆處放著一個裝過塗料的鐵桶子,警察用腳踢著,劃拉到床前來, 「不好意思,大小便自己解決,爺們就不伺候了。」他臨出門時,又返回頭道:「條件不好,請多包涵吧,今天,哥們也算是配合的不錯,那就少吃點皮肉之苦吧,爺們也省心。」說完,出了門,「咔嚓」一聲關了門,又在門外上了一把鎖,便到正房裡和他的同夥會合去了。

  李海瞅了瞅自己手上的手銬,又看了看空落落的房間和地上的鐵桶子,心想,這算怎麼回事呢,成了犯人了?又覺好笑,咋不咋等天亮再說吧。

  想著,便靠著床頭躺下,等著天明。

  剛剛躺下,正房那邊便傳來陣陣喧譁鬧嚷聲,接著是喝酒碰杯的吆喝聲和盤盞交錯的響聲,再後來是「嘩啦,嘩啦」搓麻將的聲音。直到天大亮,太陽升起,這些人才安靜下來。

  李海這時看明白了,這裡應該是派出所下屬的一個點,那個穿警服的是派出所派出的值勤警察,其餘那些是社會閒雜人員或者是這裡煤礦上專門僱傭的保安人員。山高皇帝遠,他們沆瀣一氣胡作非為,這裡是他們的獨立王國。

  沒有辦法,等吧。

  太陽老高了,打麻將的那些人都走了,那個警察還在睡覺,他昨晚喝多了,打麻將又贏了錢,太陽上來才滿意睡去,一睡就不知道遲早了。

  李海喊了幾回,又敲鐵床又踢尿桶,得不到任何回應。

  一直到了太陽偏西,李海在西房臨時禁閉房裡又睡了兩次,還不見警察醒來。

  快天黑的時候,院門推開,又一個穿警服的人走了進來。這一個比屋裡那一個年紀差不多略大一些。他走向正房,邊開門邊喊道:「老衛,又睡死了,快起來吧!」

  那個叫老衛的在屋裡睡覺的警察從床上懶洋洋地爬起,揉一揉惺忪的眼睛,道:「唉呀,又睡過頭了。老馬,幾點了?」

  「都快四點了,不是還沒有吃飯吧?」

  「你看,咋不是,」老衛說著,「也就是有點餓了。」

  「那你快去吧,街上吃點東西。」

  李海聽著他們說話,心裡陣陣發毛,他們並沒有把他當一回事。於是,他敲著鐵床高喊:「來人,來人呀!」

  老衛披著衣服,走到院子台階下,叫道:「哎喲,忘了,老馬,這裡還有一個呢,鑰匙在桌子上,你記得料理一下吧。」

  老馬揮手道:「你這個人,真是個馬大哈,抓來人也不管,不要給咱餓死了!」

  「沒事,你進去看吧,五大三粗,三五天,餓不死。」

  「好了,走吧,明天早點過來!」

  「好,我走了啊!」說完,老衛慢騰騰踱著方步出了院子走了。

  3

  「來人呀,沒聽見嗎?」李海喊著。

  「喂,窮咋唬什麼!」老馬說著,提了一個暖水瓶,拿鑰匙開門進來,「我耳朵好使著呢,低點聲不行嗎?」他把手裡拿著的兩個桶裝方便麵扔到鐵床上:「吃吧,還真是五大三粗,找著吃飯的地方了!」

  還真是餓了,李海把兩桶面倒在一個面桶里,用暖水瓶中半溫的水泡開,狼吞虎咽吃了下去。

  那個叫老馬的人,從院子裡拿來一個小凳子,坐在吃方便麵的李海的對面,看來,他是要審訊這個犯人了。


  「你就是昨天夜裡被抓來的那個假警察?」他說。

  李海吃著方便麵,一邊看著他。

  「好,你先吃!」

  李海咽下最後一口方便麵,將桶子扔進地上的鐵尿桶里,他抹下嘴巴,對著他認為這個比前一個好說話的警察道:「同志……」

  剛說了兩個字,這個叫老馬的警察就喊道:「哎,打住,打住,誰和你是同志?誰和你是同志?你看好了,我是真的警察,你一個假貨,敢叫我同志?」

  「好吧,」李海忍耐道,「就算是吧,可你們這樣拘禁人,是犯法的,你們把我帶到這兒,不聞不問,是誰給你們這樣的權力的?」

  「哎哎,你把話說清楚,怎麼就不聞不問了,這不就是問你嗎。」老馬冷笑道,「那我問你,你到我們這兒來,到底是做什麼來了?」

  「我要不告訴你呢?」

  「那你就好好在這兒待著吧,我保證你十天半月出不去,每天兩桶方便麵是有的,是我拿給你,其他人就不敢保證了。至於關你到什麼時候,」老馬說,「這麼說吧,到你想要告訴我們的時候再說。」

  「那好吧,把你們所長叫來,我告訴他。」

  「算了吧,你以為所長是那麼好見的?他半年也未必來這兒一次。」

  「那你給他打個電話。」

  「沒那個必要吧,你告訴我不就行了?」

  「不告訴你。我信不過你,也信不過先頭那位。」李海說,「你們平時就是這樣欺負老百姓?」

  老馬有點生氣了:「嘿,還真有點脾氣了,就欺負了,怎麼了?我看你是皮子發癢了,」他站起來,就朝著李海腿上踢了一腳,「這個,信過信不過!」說著,又一巴掌朝著李海臉上搧過來。李海未等他搧到,另一隻手,猛地捉住他的手腕,朝後一掬,差點將他的手腕折斷了,然後向前一推,老馬呲牙咧嘴向後倒去。

  這下,老馬怒了,跑到院子裡,拿了一根木棍,折回來,但是,他看見李海憤怒的目光,膽怯了。他扔掉木棍,恨恨道:「今天算你恨,」他說著拿起暖水瓶,出了門,將門鎖好,朝里喊道:「老子不整死不姓馬,老子渴死你,餓死你,喝尿吃屎,懶得給你拉!」

  4

  又是黑夜了,李海意識到,這些人是有預謀的,並沒有打算放過他。他一開始以為是誤會,把他們想得太好了,現在看來,必須想法很快離開這裡。離開這裡並不是什麼難事,他還真的沒把這間屋子當回事。於是,他就在地上打量尋找工具,水泥地板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那個尿桶。再看一眼尿桶,裡邊是他吃過的方便麵紙桶,裡邊有個小小的塑料叉子,是他吃方便麵用過的。他眼睛亮了一下,立即彎腰從尿桶里拿出塑料叉子。塑料叉子雖然有點軟,但很有韌性,他們平常沒事就練習不用鑰匙開鎖,所以,沒用多麼費事,手銬就打開了。

  他想著打開窗戶,從院子大門跑出去。轉念一想,這會驚動屋裡的人,弄出很大動靜,而且,就這麼走了,也不甘心。他得讓那兩個真警察嘗嘗被人欺負是什麼滋味。於是,他將手銬拿在手裡,靠著木板床的鐵架子安心地睡著了,——好嗎,爺們也累了,趁此好好休息休息。

  這天夜裡,照例又來了一群人,他們到街上買來酒菜,喝酒吃肉打麻將,一氣折騰到天明,看來這兩個真警察一丘之貉。

  警察老馬也是睡到十來點才起來,他真的沒有再給李海送方便麵來,也沒有送水來。自己到街上兩三回,每次出去時,都到西房窗戶里瞅一瞅,然後露出滿意的訕笑。

  中午,老馬又午睡了。又是下午三點多鐘了,他還沒有起床。這時,另一個真警察老衛到了。

  老衛進了大門,到了正房裡,把警服脫下來,掛在門口一個衣架上,他對躺在床上的老馬道:「怎麼樣?還算順利吧?」

  「一個刺頭,得好好磨鍊磨鍊。」

  「我是說你輸了還是贏了。」

  老馬還沒有回答,李海在西邊禁閉室里大叫起來:「哎喲,哎喲!」

  「你怎麼他了?」老衛問。

  「沒怎麼,你去看看!」

  老衛就從桌上拿了鑰匙,回頭到了西房,打開門,一邊往裡走,一邊罵:「嚎死了!給你媽哭喪……」

  話音未落,李海一個箭步上前,一拳朝著他的下巴打去,他還未及哼一聲,便一頭栽在地上。

  不待他反應過來,李海一把將他拖到床前,手銬「咔」的一聲,銬在他的手腕上。接著,李海大步跨出門去,直撲正屋。


  這裡老衛才看見自己被銬在鐵床上,大喊:「救命!來人——,救命呀——」

  老馬聽到喊聲,急從床上爬起來,還未來得及下床,李海已從門外撞進來,到了床前。

  老馬傻眼了:「哎哎哎,你要幹什麼?你要幹什麼?」

  「不幹什麼,就幹這個。」李海說著,一把將他的右手扭到背後來,老馬頓時腰也彎了,嘴也歪了,疼得掉淚:「好弟兄,輕點,輕點!」

  「誰和你是弟兄,我不是假警察嗎,怎麼成了弟兄了。」

  「慢慢說,慢慢說,你要怎麼樣,你說。」

  「不怎麼樣,乖乖到那邊去。」李海扭著他,走到西邊禁閉室,老衛驚恐地看著他的同伴。

  李海另一手從姓馬的腰間摘下手銬鑰匙。手銬的一端銬在姓衛的手腕上,另一端拴在鐵床架上。李海用鑰匙打開鐵架那一端,從鐵架上串過來,又「咔」的一聲扣在老馬的手腕上。這樣,兩位真警察便被拴在鐵架子的兩邊了。

  兩位警察回過神來了。老馬喊道:「同志……」

  「哎哎,少套近乎,誰和你同志?」

  「我是說,你這樣干,是犯法的,知道嗎?」老馬威脅道。

  「這個當然知道,不用你教。」

  「襲擊警察可是大罪呀,現在放了我們還不晚。」

  「不放,先讓你們餓上十天半月,吃屎喝尿,等有人來給你們拉。」

  李海說著,自個出了房門,又到了正房裡。他開了一個鐵皮櫃,裡邊有方便麵,有桶裝的也有袋裝的,桌上還有一個燒水的電水壺。他便自己燒了水,泡了三個,悠悠然坐在桌邊吃完。他四處打量了一下,兩個警察的手機,一個在桌上,另一個在衣架的警服里,他看見他自己的手機也被放在桌子的抽屜里。他便把三個手機裝好,暖水瓶里灌滿涼水,方便麵放在一個紙箱裡,全部拿了,又來到西房。兩個人呆呆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將他們怎樣處置。

  李海拿起地上的木棍,對著老馬的屁股上狠狠砸下去,老馬尖叫一聲:「兄弟,不要!」

  李海場手將棍子扔到院子裡,說:「這一棍,是對你昨天踢我一腳的回報。」他將他們的手機拿出來,當著他們的面,將手機卡取出,連同手銬的鑰匙,拿著走到院子裡,朝著院牆外邊扔了出去。「這是你們搶我手機和銬我的回報。」

  「兄弟,再也不敢了,放了我們吧!」老馬說。

  「是呀,放了吧。我們是聽了別人的鬼話上了別人的當了,不知兄弟你是厲害角色。」

  「聽了誰的鬼話了?你說!」

  「老六說的,他說是有人吩咐他的,要我們抓一個以前的仇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他說事成後定有重謝。」

  「老六是誰?」

  「就是那天抓你時,那個瘦小的。」

  「那也不能放你們,你們能不能活,看你們的運氣吧,你們的那伙狐朋狗黨也許會來救你們。」李海一邊說,一邊將方便麵里的叉子全部取出來,扔到院子裡,他說:「這些方便麵,你們省著吃,暖水瓶里的水也得省著喝,不過水是涼的,大小便時,這裡有桶,我估計,你們一時半會死不了。」

  他看看屋子裡,再沒有發現可供他們開鎖的東西,便和他們告別道:「我走了,你們好好待著吧,大門我也要鎖上了,你們那些朋友們,我估計他們看見大門上鎖了,也不會來打擾你們了,就你們這嗓音,估計他們也聽不見,就別費心了。」

  他把門窗牢牢關緊,出了西房門,在外面上了鎖,出了院子,又把大門也閉起來,牢牢鎖上。然後,從村西爬上一座山樑,消失在蒼蒼暮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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