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今安抬起頭,目光深深:「那天晚上,我沒喝醉。」
「我的酒量沒那麼差,是因為我知道你會留下來送我回去,我才故意沒找人來接我,是我想和你多待會。」
裴清宜心口一震,微微瞪大眼睛:「什麼?」
當時部門聚會,剛好傅佳家裡有事,來不了,所有人都喝醉了,蘇今安酒精過敏,沒有喝酒,是全場唯一清醒的人。
其他人都被家屬帶回去了,只剩下蘇今安沒有人接。
當晚天氣惡劣,突然間下起了暴雪,兩人被迫留在包廂,發生了荒唐的一夜。
當時,她一直以為蘇今安喝醉了,神志不清,甚至把她當成了傅佳。
因為她記得,在意亂神迷之際,隱隱約約聽到他喊了一聲傅佳的名字,原來當晚他根本沒喝醉,是清醒的。
那他……是把她當成了傅佳。
裴清宜心裡很狠狠揪著。
蘇今安啊,蘇今安,事情過去了那麼多年,你總能無孔不入地傷害到她。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傅佳。」
裴清宜猛地抬起頭,愣愣地看著他。
在他漆黑幽深的瞳孔中,她看到了她臉色無比震驚的自己。
她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以為是在幻聽,可站在對面的那個男人,真是地告訴她,那不是幻聽,是真實的。
蘇今安看著她,一字一句,語氣是從未有過的認真:「我從來沒有喜歡過傅佳。」
「我一直喜歡的那個人,是你,裴清宜!」
裴清宜心臟不停地狂跳,羸弱的身體似乎承受不住突如其來的信息,她抓著一旁的窗戶,勉強才穩住身體。
她臉色蒼白,苦澀地勾了勾唇。
「你不必看我可憐,說這種話來我安慰我……」
「我不需要欺騙……」
蘇今安輕輕捧著她的臉,像是在捧著稀世珍寶,目光深邃地看著她,低沉的嗓音說道:「裴清宜,你覺得我會用這種事情騙你嗎?」
裴清宜驚慌失措地移開視線,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怎麼……怎麼會……明明你喜歡的是傅佳,你們從小有婚約,傅佳還說過,你跟她表白,親過她,吻過她,等時機到了,你會給她一個盛大的婚禮,成立一個幸福的小家,一輩子想和她攜手走下去。」
「我什麼時候和她表白過,什麼時候親吻過她,更沒有跟說過那些肉麻的話。」蘇今安皺緊眉頭:「我沒跟她說那些情話,沒給過她任何承諾,更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裴清宜愣愣地看著他,滿眼盈滿淚珠:「可是當年……」
當時他明明拒絕自己了。
蘇今安滾了滾喉嚨:「但是年少無知,不懂感情,家裡人跟我說,傅佳是我未婚妻,長大後要和她結婚,當時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對我來說,娶誰都一樣,當時你說你喜歡我,我還沒認清自己的心,你是傅佳的好朋友,我們之間的關係是不可逾越的,我就拒絕了你。」
「後來……後來我明白了,我喜歡你,我愛的那個人是你,我跟奶奶說,我要和傅佳解除婚約……」
裴清宜震驚,這些都是她不知道的,她恍恍惚惚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你去退婚了,奶奶怎麼會同意……」
她知道蘇老太太的為人,思想上是有些古板的,一般不會同意蘇今安退婚的。
蘇今安沉默地看著他。
裴清宜追問他:「是什麼原因?奶奶怎麼會同意退婚的?」
姜棠和裴肆站在門口,看著有些著急,姜棠冒出一個腦袋,幫忙說:「當時,我哥為了和你退婚,挨了二十多鞭家法,都沒了半條命,奶奶才心疼他,才由同意退婚。」
蘇今安微眯著眼眸。
姜棠嘆了一口氣。
她也不想插手他們之間的事情,他要是再猶猶豫豫下去,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開誤會。
姜棠說完,就轉身離開了,把空間又留給兩人。
裴清宜捂著嘴巴,淚水再眼眶中轉動,直直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蘇家家法,她知道,那條鞭子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一鞭下去都要人半條命,他……為了退婚,挨了二十多鞭。
蘇今安直抿唇:「不關你的事,是我心甘情願的。」
「當時我去傅家退婚的時候,剛好聽到了你們任務失敗的事情,傅夫人救女心切,說只要我把傅佳帶回來,她就同意退婚,我帶著搜救隊的人去找你們,卻聽到你害死了傅佳,但是我找到你,才那麼生氣,我以為,你親手葬送了我們的未來,才生氣推了你一把……」
裴清宜聽完,愣愣地站在原地。
他說的這些,她根本不知道。
他說,他不愛傅佳,愛的人是自己;他說,他為了退婚,挨了二十多鞭家法;他說,他有想過和她的未來……
她艱難地抬起眼眸,麻木地看著他:「你……你為什麼不早點說……」
蘇今安聲音沙啞得厲害:「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當時他怎麼也沒想到,對裴清宜的好感,會是喜歡。
他已經記不清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了。
十七歲……十八歲……還是更早……
如果他早點意識到自己喜歡上她,跟她說清楚,他們之間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多遺憾。
裴清宜回過神,勾了勾嘴唇,眼淚卻無聲無息淌下來。
她本以為自己多年的暗戀無疾而終,到死都不會聽到蘇今安一句我喜歡你。
現在聽到了。
是那麼不真實。
她以為蘇今安這幾年對她的只是愧疚,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更沒有奢求過蘇今安也是喜歡她。
蘇今安捧起她的臉,溫熱的指腹輕輕擦拭著她眼眶的淚水。
他剛碰上她的臉,她的淚水流得更加洶湧,怎麼擦都擦不乾淨。
裴清宜聲音微微顫抖:「你為什麼不早點說……為什麼偏偏現在才說出來,太遲了……太遲了……」
要是早幾年說出來。
她一定會頂著所有的人壓力,飛蛾撲火般奔向他。
可是,現在她這副羸弱的身體,還不知道苟延殘喘多久,她已經不配和他站在一起。
他們,終究註定不會有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