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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噩夢餘音

2024-08-06 04:52:26 作者: 飛天懶狗
  「他們認為這種抗爭最差的結局,也不過是有人被安葬在名為『英雄』的墓中,不能共同邁向劫後重生的世界,用犧牲換來了勝利而已。」

  灰鴉小隊的休息室內,昏暗的燈光灑落在災身上。他默不作聲,靜靜的閱讀著一本書。書的封面看上去有些年頭,包裝已有些破舊,似乎長時間被人揣摩過。

  「英雄從自身的毀滅中捕獲了一種原始的快樂——他們本可以趨從由同行所帶來的墮落的安撫,卻仍然在痛苦中思索這種狂喜的確切代價;」災喃喃自語,「在蘇格拉底所處的破敗時代,一出嚴峻的悲劇是唯一的希望所在。」

  沉默自他的臉上蔓延到周邊的空氣中,隱沒在周圍黑暗之中的身體仿佛雕塑般一動不動。最終,還是一聲嘆息打破了這份寂靜。

  ——我該走了,他低低地說了一句。災僵硬地起身,深深呼吸了幾口。

  伴隨著他的動作,不斷有粘稠的黑色物質從他身體滴落。仔細一看,災的身體宛然被一層黑色的油膜狀物質包裹,仿佛是一種拘束。

  ——沒有多少「時間」了…如果你還能聽到的話,動起來…

  仿佛是一陣聲音從虛空之中傳來,無法分辨出來源於誰,即使仔細聆聽也無法抓住。

  災似乎領悟到什麼,低下頭,艱難地扭動幾下身體,仿佛在適應眼前這副模樣。片刻後,他推開了休息室的大門,努力地向外走去。

  大門外並不是預想之中的走廊,而是一片濃稠的大霧。霧中視野受阻,只能勉強看見前方有一片廢墟,當中坐落著一座破敗的城堡。

  災回過頭去,自己還捧著書本靜坐在休息室中。他沒有猶豫,繼續向身前的迷霧走去。

  「如果你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那麼就去找***……一定要找到,不要浪費『時間』,沒有幾次機會了……」

  伴隨著災的前進,他身上那漆黑的油膜狀物質逐漸變薄,最終消失不見,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霧氣。

  身體一接觸到這些迷霧,手腳仿佛變得比先前更加沉重,就連頭腦也變得緩慢起來。但災似乎早就預料到這種情況,努力地抬起頭來。

  「人類的身軀承受不住這些反噬……與***合作,才有一絲機會……」

  終於,災再度說出了第二句話,不知道在與誰傾訴。隨著他的前進,迷霧之中的廢墟與城堡逐漸顯露而出。

  腳下的道路變得清晰可見,其上遍布炮火與鮮血的痕跡,仿佛經歷了一場極度慘烈的戰役。

  災沒有留意這些,或者說他並不在乎。他目光向前方看去,卻沒有聚焦在城堡上,似乎是落在了更遠的地方。

  城堡的大門敞開,災就徑直地走了進去。古老而滄桑的氣息自空氣中鋪面而來,仿佛訴說著此處悠久的歷史。

  城堡並不大,其內只有一條直直通往前方的道路,災沿路前行。道路上方有一盞盞昏暗的油燈,這在空中花園只能在博物館看見,如今卻努力地照亮前方的道路。

  兩旁的牆壁和地面都被一層暗紅色物質塗抹,仿佛是從身體中流出的鮮血。災搖了搖頭,深吸一口氣提起精神。似乎是適應了身體的情況,他開始小跑前進。

  隨著災的前進,道路之中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ta被一片迷霧籠罩,從外觀上看只能觀察到一雙翅膀。

  災沒有理會,徑直穿過了那個身影。隨著他的動作,身影同迷霧一起緩緩消散。

  「我留下的信息有限,你要注意真正有威脅的敵人是****…」災開口低聲說著。似乎是因為某些原因,他無法直接說出名字。

  「要記住,實在無力回天之時,唯一付出的代價只能是自己,不能再多了…!」

  再度小跑了一段距離之後,災開始極速奔跑起來。隨著他的行動,他的身體開始不斷有細小的碎屑掉落。

  不知何時,四周的牆壁與地面逐漸從暗紅色變為銘刻著無數繁複花紋的幽藍。那些從在身體上掉落的細小碎屑,一接觸到地面便化為灰燼消散。

  前鋒再度出現了一個被濃霧籠罩的身影,那個身影似乎單手拿著一個巨大的武器,正向著前方張開手。

  像上一次一樣,災再度穿過這樣的身影,身影逐漸隨著濃霧消散。然而這一次,四周的牆壁與地面上那些繁複的花紋似乎有紅光閃爍了一下。只是片刻之後,一切都恢復了原樣。

  災奮力奔跑,繼續向著通道深處前進。天花板上昏暗的油燈逐漸變得明亮,似乎也隨著他的前進奮力燃燒。


  不知前進了多少距離,前方終於出現了一點光亮,似乎是到達了出口。災再也堅持不住,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但仍然努力向前走去。

  最終他走到了通道的盡頭,天花板上的油燈早已消失不見,但周圍卻並不黑暗。

  災的前方是一個渾身上下都被熾熱的火焰籠罩著的人影,看不清面目,正是從這人影上傳來的光亮驅散了周圍的黑暗。

  災沒有猶豫,向前一步用力抱住了那個人影,隨後,他的身體被火焰吞噬,逐漸融入那個人影。他的意識逐漸恍惚,卻沒有感覺到一絲痛苦。

  仿佛是發生了什麼無法理解的事情,災的意識穿越了一片迷霧,向著未知的地方飄去。隨後,四周再度變得黑暗。

  災感覺到自己仿佛被某種東西束縛,這種感覺極其不舒服,他掙扎著反抗,仿佛想扭動自己的身體。隨後,他從黑暗之中脫離,看到了另外一個離奇的世界。

  腳下是由鮮血組成的海洋,四周是無數難以辨別面目的屍骸。天空被一層漆黑的烏雲籠罩,看不到一點光亮。低下頭打量自己的身體,其腹部與一個怪異的令人驚恐的「卵」相連,正在有規律地一縮一漲。手腳與軀幹全都被塗抹著濃稠的鮮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他人的。

  災低下頭,打量著腳下的血海,隨後他猛地跳入其中,身體逐漸化為血海的一部分。再次醒來之時,他出現在一個手術室之內。

  這一次的身體被幾條束縛帶拘束著,大腿跟手臂都顯現出機械體結構。手術室上方的燈光散落在身體上,機械的部分反射出金屬的光澤。

  手術室內站著幾名醫生,他們的大半身影都被一層無法驅散的黑暗籠罩,看不清面目。但不知為何,自己卻能從那黑暗之中感受到那狂熱的目光。

  災閉上眼,默默思索著。隨後他的口中嘔出鮮血,浸濕了身上的手術服。再一次,他的意識墜落到了黑暗之中。

  不適的感覺如同上次一般席捲而來,他掙扎了片刻,如法炮製地睜開雙眼。這一次,他的眼前呈現出了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高樓大廈聳立在大地之上,天空是宛若晚霞的昏黃色,不時有鳥群掠過天空。這是一個寧靜安穩,熟悉卻又陌生的世界。

  然而這一次,不等災做些什麼,四周又突然陷入了黑暗與死寂。隨後,一道燈光從他身後傳來。

  災仿佛習以為常,他開始向前方急速奔跑,嘗試著遠離這道燈光的源頭。隨著他的行動,那道燈光仿佛受了什麼刺激,開始逐漸變得明亮。

  災向前跑去,進入了一座高塔內部。高塔內部只有一條向上的樓梯,無邊無際的延續到前方的黑暗之中。

  他沒有猶豫,踏著樓梯向上方移動。那道燈光緊追著他不放,一同出現在了樓梯上。災的身體被這道燈光照射,腳下出現了如影子般的黑影。他知道,自己正不斷被這古怪的黑影以某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追逐。

  在這道燈光的照射之下,自己的軀體逐漸融化,不得不背著光逃進前方的黑暗。沿著陌生的階梯,一路攀爬至最高處……

  「一次又一次窺見真正的終焉。」災的眼前仿佛又浮現出了被戰火焚燒的世界,往日的一切全都變成了廢墟。

  「一次又一次選擇近似的結局。」眼前的場景消失不見,又變為了一個熟悉卻陌生的嬌小人影。

  「一次又一次邁向相同的犧牲。」紅潮席捲而來,將城市與人群全都吞沒。大地轟鳴,萬物都倒塌在洪潮之中。

  「告訴我,灰鴉小隊的指揮官,你到底是誰?」

  最終,一隻巨大的眼睛占據了視野。與這眼睛相疊的是一個有著粉色頭髮,無法看清面目的人臉。看向這隻巨大的眼睛,眼前出現了一對瞳孔,仿佛倒映著萬千星河。在這隻巨大眼睛的最中心,是一個上吊所用的繩套。

  「你也和我一樣,能窺見不同的視界嗎?」

  視野逐漸昏暗,片刻後眼前的景象再度變化。那隻眼睛與其最中心的繩套依舊不變,但與這一切重疊的仿佛變成了一座有著濃重年代感的城市,其上是昏黃色的天空

  「你也和我一樣……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個投影嗎?」

  仿佛褪色一般,周圍的景象再度變化。依舊是巨大的眼睛與繩套,但與其重疊的城市也隨之變化。但相同的是,自己確信從未見過這些景色。

  來吧,於鏡前(真實)抬起有頭,告訴我——

  …………

  「我當然,是我啊……」

  隨後,一切消散,耳邊只傳來了刺耳的蜂鳴聲。

  終於,灰鴉小隊的指揮官猛地從噩夢之中驚醒。他大口呼吸著,渾身驚起一層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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