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幾位時刻觀察周圍的人看見了那道身影。
李秋夜正是其中之一。
『有人想要趁機逃跑？』
他瞬間判斷出那人的企圖，同時再次看向了塔樓上的孫白曉。
逃兵極其打擊士氣，特別是成功逃走的逃兵。
作為統帥的白刃統領，會如何做呢？
金丹修士的神識何其敏銳，幾乎沒有什麼行為能瞞過。
那身影剛起步，就被他神識所捕捉。
但孫白曉並沒有要動手的跡象。
他長袍一甩，朗聲道：
「接下來，讓我來介紹各位腳下的這艘仙艦！」
話音未落。
一聲悽厲的慘叫，響徹在眾黑刃衛耳畔。
眾人下意識聞聲望去。
一個黑刃衛正被束縛在仙艦左側空中，渾身布滿了紫色的電流，手腳僵直，任何法術都使不出。
「嘭。」
僅一個呼吸間，黑刃衛便成了人型焦炭，被一股五形力量甩回甲板上，沒了生息。
眾黑刃衛瞳孔驟縮。
「真是令人悲哀。仙艦上防護電網，本是為了阻擋飛行妖魔的攻擊和入侵，如若沒有意圖不軌，也不會如此。」
孫白曉的臉上沒有絲毫憐憫。
眾人瞬間反應過來。
這死掉的傢伙原來是逃兵，想趁孫白曉講話的間隙逃跑。
可誰能想到。
這仙艦上居然還有這種裝置，僅是觸碰，就能電死一位鍊氣六層。
「此艘仙艦，刻有法陣大宗師的法陣，更裝配了墨家的電網機關和三頭築基期傀儡，僅一艦，就相當於金丹戰力。」
孫白曉掃視眾人，
「我們此次前往東州，目的只有一個，斬滅東海禍亂群妖。你們是將士，是勇士，不是逃兵，更不是誰的替死鬼！」
這一番話語，鏗鏘有力，響徹雲海。
眾黑刃衛不禁心潮澎湃。
他們認同了孫白曉所言，倒不是他說得多麼感人。
而是仙艦加白刃統領，以及多位築基，如此高的配置，確實不是送死之局。
在戰場中，高端戰力往往主導一切。
只要人族高端戰力贏了。
他們這些鍊氣士負責的，不過是清除雜兵，打掃戰場罷了。
「這次支援任務，所斬妖魔，功勳翻倍，無論殺多少，皆升一紋！」
孫白曉大手一揮喊道，
「此艘仙艦名為長風，就讓眾將士隨孫某一起，長風破浪踏東海！」
「隨孫統領奔戰東海，斬滅群妖！」
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聲。
「長風破浪踏東海！！！」
頓時人人吶喊起來，熱血沸騰。
李秋夜默默看著這一幕，心中毫無波動。
殺雞儆猴，展現力量，戰前畫餅。
這套流程下來確實很有用。
只是，有幾分真幾分假就不知了。
李秋夜向來不輕信任何人，特別是這些身處高位者。
戰局如何，只要到了，自會知曉。
這一記興奮劑，到了那血肉橫飛，生死瞬間的戰場，又會持續多久呢？
孫白曉似乎也注意到了如李秋夜一般的平靜之人。
他沒多說什麼，退回主塔樓中。
兩位赤刃統領迎了上來，恭敬地說道：
「辛苦孫統領了。」
「無妨，只要能為此次戰局多添一絲勝算，再說一個時辰也無礙。」
孫白曉的神情顯然沒有在外面時輕鬆，冷肅中帶著幾分凝重，
「東海最新戰況如何？」
「葫蘆郡羅統領正在死撐，但以他的傷勢，應當撐不過兩日。郡內大半百姓已經轉移，還剩下百萬人。」
赤衛統領沉聲道，
「東海龍王正在召集妖軍，預計下一次攻勢會比以往更猛烈許多。」
孫白曉一皺，道，
「說下人妖兩族傷亡情況，一次天劫之上。」
「赤衛統領兩傷兩亡，支援的宗門中，死亡五位築基修士，兩位重傷。而妖族，死亡五位妖將，受傷三位。」
赤衛統領的聲音沉重萬分，
「我方還剩下，四位築基，一位重傷金丹。妖族，一位妖王，五頭妖將。其中的貝徹蛇妖，妖將巔峰，能力特殊，可戰兩位築基。」
「加上我們，就是六位築基，勉強兩位金丹。看似勢均力敵，可仙艦終究只是武器，需一位築基操控。而羅統領恐怕也無法再戰……其實只有一金丹，一半金丹，五築基。」
孫白曉眉頭皺成疙瘩，思索著局勢，
「戰場又是臨海，若正面交鋒，我們勝算極微。」
「我方和妖族的實力差距，其實不在我和龍王，而是這條毒蛇，如果能在正面決戰前將之除去，我們必勝。」
孫白曉沉吟著。
只可惜，二次天劫的他，無法對一次天劫妖將出手。
戰爭時，只能同大境界者廝殺，跨境界只能對上，不能對下。
這是大規模戰爭的潛規則，亘古不變，由人妖兩族的超脫者共同制定。
為的是避免戰爭事態無限制升級。
否則你來個二次天劫，我三次天劫，你四次天劫老祖，無限套娃後，只會演變成世界戰爭。
忽然，孫白曉眼眸中閃過一絲精光，
「貝徹蛇妖麼……恐怕，得改變策略了……」
……
夜幕降臨。
黑刃衛們回到各自安排的住所內。
李秋夜通過那接待人員得知。
長風艦的速度極快，半個時辰就能跨越數萬里到達東海。
所以他們在如意郡停歇一晚，養精蓄銳，並且等待孫白曉統領安排戰策後，才會出發戰場。
「原來如此，明白了。」
大部分黑刃衛都去休息了。
而李秋夜並沒有這麼早睡覺的習慣。
閒來無事。
李秋夜便在甲板上隨處亂晃，俯瞰下方那繁華至極的輝煌城市。
如意郡不愧是北州最富饒的郡城。
即使到了大半夜，也幾乎燈火通明，宛若不夜之城。
這不禁讓李秋夜想起了前世。
他咧嘴一笑。
沒曾想，在這方世界，也很流行夜生活。
「哇，那棟最高的樓閣是哪個宗門的？」
也有一些黑刃衛同樣沒睡。
他們指著那棟如金色牌坊般的樓閣，激烈交談著。
「那不是某宗門，那是如意郡王家的府邸，北州第一大家，要論修為可能比不過其他，但論勢力，論家財，那絕對是第一。」
「這麼強？」
「你曉得寶器坊吧，大炎王朝第一兵器店鋪，分家無數，全都是他家的產業！」
解釋的那人說得眉飛色舞，卻忽然聲音一低，竊聲道：
「噓，跟你講個秘密，我聽說，我們這一趟支援任務，就有一位王家的子弟！」
「大家族的少爺也會派過來送死？」
「誰知道，興許是不要的棄子呢……紈絝子弟之類的……」
敏銳的五感讓李秋夜聽得清清楚楚。
忽然，一句熟悉的聲音，將他從八卦狀態中拉回。
「李兄？」
只見一位黑衣少年神情訝異，臉上揚起幾分欣喜，
「真是你！」
「雲兄？」
李秋夜眼眸一怔，隨即也露出驚喜之色。
來者不是別人。
正是當初共吃熊掌，教他許多修煉常識的青衣少年——王松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