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鍊氣八層，李兄的修為竟如此之高！」
王松雲顯然很是高興。
「你不也六層了。」
李秋夜笑了笑。
對於這位少年郎，他極有好感。
性情隨和，灑脫，沒有普通鍊氣士那種高高在上的自負感，和自己一樣喜歡美食。
當然，還有一點，出手大方，一送就是金邊百寶囊。
「誒，算不上什麼，不說這個。李兄，沒想到在這裡相見，我本想以後去洛陽府找你呢，聽說那邊的豬肉很好吃。」
王松雲笑道，只是眉宇間似乎有抹愁色難以沖淡。
兩人站在甲板邊緣，俯瞰整座如意郡。
「下次我做給你吃。」
李秋夜道。
這可真是找對人了，他好歹也算菜品的發明者。
「好啊……」
王松雲聲音飄渺，眼神不復從前的青澀灑脫。
他緊緊盯著金色牌坊，有些愣神。
「那棟最高的黃金牌坊，是你家？」
李秋夜冷不丁地問道。
「是啊，李兄也知道？」
「現在才知道。」
李秋夜聳了聳肩。
「很垃圾是吧，作為第一家族的子弟，卻只是個廢物鍊氣士。」
王松雲自嘲道。
「修為高低，並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
「李兄的見識，依舊非同尋常。可惜世道如此。」
王松雲眼神閃了閃，但很快黯淡下去。
「你怎麼會加入斬魔司？」
李秋夜再問。
以王松雲先前那想要踏遍千山萬水的志氣，他顯然不是會主動加入朝廷組織，束手束腳的人。
「我爹讓我選，要不回去從此不得出門，要不進斬魔司去斬妖除魔。」
王松雲語氣無奈。
「那這個支援任務呢，也是你自願的？」
這種和送死無異的任務。
他可不信所謂的王家會不知道其中利害。
王松雲沉默了，久久沒有言語。
甲板上寒風凜冽，吹得衣襟獵獵作響。
王松雲忽然遞給李秋夜一顆閃著寶光的佛珠，由衷說道：
「還能見到李兄，我很開心。戰場兇險，這個給你，希望李兄珍重。」
「雲兄……」
李秋夜還想說什麼。
王松雲卻擺手止住他的言語，搖了搖頭，神情落寞地離開了。
夜幕之下，金色的牌坊依舊輝煌耀人。
李秋夜凝視著手中的佛珠，目光深邃。
……
第二天晨光熹微時。
集合的聲響吵醒了熟睡的黑刃衛們。
兩百九十九人齊刷刷站在甲板上。
有不少人眼中布滿血絲，顯然是沒有睡好。
孫白曉再次站在塔樓頂端，宣布戰策並且分出隊伍。
「我們將總體分為兩支正面隊伍，固守葫蘆郡南北兩側……另外，依照修為和本領，組合成四隻五人小隊，負責獵殺落單妖魔。」
不出所料，李秋夜和洛陽府的同僚分開了，他們大多都被劃分到了正面隊伍中。
「第四隻獵殺小隊名單，李秋夜，林墨……王松雲。」
而李秋夜，則被分到獵殺小隊。
不過令他意外卻又情理之中的是，王松雲也被分到了自己隊伍中。
這倒是省了不少麻煩。
「各位，此次支援任務，將是我們北州斬魔司光榮的一戰……」
在孫白曉又一波熱血激昂的演講中，仙艦開動了。
整艘長風艦發出一陣有規律的抖動，像是高頻率的震動機。
甲板劇烈地晃動起來，黑刃衛們運轉靈氣才堪堪站穩。
環繞長風艦周身的法陣陡然亮起。
下一瞬間，整艘巨艦猝然消失，沒有氣浪，沒有巨響。
被遮擋的陽光投射下來，就似乎天一下子亮了。
在長風艦開動的同時。
甲板上也展開了一層電網保護膜，將周邊呼嘯的風浪排斥在外。
李秋夜看向外頭，已不見下方任何城鎮景象。
四周唯有灰白色的雲霧在快速掠過，以及一些透明的奇怪風旋。
如冰刀一般砸在保護膜上，留下一道淺痕。若不是保護膜能時刻修復，很快就會被砸穿。
他似乎有點印象，叫什麼天罡風刀，是萬米高空暗風流中才有的特殊自然現象。
和颳風的性質差不多，只是威力差很大。
在暗風流的幫助下，長風艦隻花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跨越數萬里距離，來到了葫蘆郡。
長風艦的速度慢了下來。
眼前的景色逐漸清晰起來。
李秋夜明白。
真正的戰場，到了。
黑刃衛們打起十二分精神，每個人的臉色都冷峻而緊張。
仙艦之下，是一片不下於如意郡的城池。
但卻硝煙瀰漫，充滿著衰敗和消亡的氣息。
許多樓閣倒塌，建築損壞，無數的殘垣斷壁，無數的殘肢斷臂。
不少地方，還癱著妖魔的巨大屍體，腐爛腥臭的味道縈繞在整座城池。
黑，白，灰，暗紅，是這座郡城唯有的色彩。
李秋夜想起了那燃燒著的臥牛小鎮。
這等場景多麼相似，或許連地上哀嚎的痛苦都是等同。
只是這一次，他沒有能力去斬殺那東海龍王。
唯有靠西一側，還沒有受到波及，但也僅存這三分之一了。
而東側，是高數十米的城牆，數千年前留下的抵禦工程，現如今也是千瘡百孔。
外部軋滿了各種武器骨刺，似乎下一刻就要一同倒塌。
城牆的主塔樓上，坐著一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馱著一個巨大的白色葫蘆，臉色慘白，氣息不穩，卻依舊直勾勾地盯著前方的海岸。
白髮老者注意到了仙艦，他起身想要迎接。
「你們來了……咳咳。」
剛說兩句話，便咳出血來。
孫白曉不知何時閃身到老者身前，雙手扶住了他，隨後半跪行禮洪聲道：
「參見羅統領，白刃統領孫白曉，前來接班，固守葫蘆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