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是F國最溫暖和煦的日子,晌午雨後初晴,古堡更靠近陽光的一角現出了彩虹。Google搜索
彩虹之下,草場茵茵,許多穿著顯貴之人正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手中或拿著酒杯,或拿著球桿,談笑風生,即便是各自的膚色和國籍不同,但也絲毫不影響他們之間的交談。
穿著統一服裝的年輕僕人們在周圍遊蕩走動著,各自有自己的事情需要忙碌,古堡的外圍則是一隊又一隊的安保人員,耳朵上別著白色耳機,由中控室直接差遣,以便能最大程度的保證古堡的安全。
這棟古堡名為貝托卡爾賽宮,已經在這片土地上屹立了近五百多年,據說這裡原來只是一片森林和沼澤荒地,直到被一位暴政統治者買下作為狩獵行宮,才變得舉世聞名。
它的聞名不光是因為其價值不菲的家具、壁畫、掛毯等等陳設,更是因為它見證里歷史的洪流,王朝的更迭以及世事的變遷,無論曾經是怎樣的榮光,最終都只是一片滄海桑田。
而現在,來到這裡的所有人都知道,早在三個月以前,它便已經被時風集團的寧先生以不知名的價格購得,並且轉贈給他的未婚妻作為聘禮。今天,這裡名流雲集,也皆是為兩人盛大的婚禮而來。
貝托卡爾賽宮的大門巍峨雄壯,這使得來往行駛的名貴車輛都顯得異常渺小,一輛黑色的加長林肯徑直開進古堡的大門,最後在宮殿的噴泉前稍稍停下,立即有年輕的男僕上前殷切的打開車門。
門後邁下一隻微微肥胖的長腿,和一隻藍色的細高跟鞋,兩相搭和,顯得十分有趣。
女人走下車,身材豐滿性感,尤為讓人注意的是她性感的紅唇,微微嘟起來的樣子,看著竟意外的誘人。而她的目光也略顯輕挑,許是因為常居高位的原因,竟然不自覺帶了幾分侵略性,迫得男僕不得已低下了頭。
女人扭動著微微肥厚的腰臀,曲線一目了然,但依然貴氣逼人,絲毫不顯蠢笨。她微微咧開紅唇,立即綻出一個魅惑的笑容,眼神也熠熠閃著詭異的光,似乎能勾動人的心神。
年輕男僕有些懼怕,不禁錯開了視線。
但女人偏偏又不肯讓他如意,塗得艷紅的指甲直接勾起男僕的下巴,用一口流利的英文說著:「寶貝,告訴我,你叫什麼。」
男僕白皙的臉上有些微紅,依然是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夫人,我叫艾比蓋。」
女人十分滿意的看著他,湊近他耳邊,「今天晚上來我房間。」說完也不等男僕作出反應,人已經率先走進了宮殿。
男僕有些怔愣,正不知所措間,一直跟在女人身側的黑膚色男人已經掏出了一張燙金的名片遞給他,目露深意,「運氣不錯,小伙子。」
此刻寧時就站在宮殿高處的某一扇窗邊,修長的指間夾著紅酒杯,身姿端正,高風傲骨,雅正不凡。
威廉站在他身後稍錯一步的位置,快速說著:「先生,那位就是奧奎卡洛夫人。」
「哦?」男人輕輕晃動著手中的紅酒杯,如鷹隼般的目光落在遠處的女人身上,「她就是那個前不久才剛結了第6次婚的女船王奧利維亞?」
「是的,老船王去世之後,作為獨女的她繼承了富可敵國的財產,並且將家族的船運事業推向新的頂峰。」
寧時冷哼一聲,「什麼船運事業,不過是掛羊頭賣狗肉罷了,她家的船運生意,都只服務於她們自家的菸草貿易。」
威廉有些差異,因為這些都是他正打算接下來向他家先生匯報的內容。
「先生,您認識她?」
寧時淡淡的掃他一眼,威廉立即識趣的收回目光,空氣有一絲絲安靜,男人喉結緩緩滑動,輕抿一口紅酒,才說道:「小時候跟在爺爺身邊曾有幸見過她一面,確實是個了不起的女人。不過,也著實是個可憐的女人。」
可憐的女人?
威廉驚訝的看向遠處剛剛還在調情的女船王奧利維亞,分明一副久經沙場的 盪 婦模樣,有權有錢,出生即在人生的終點,這樣的人還當真看不出到底哪裡可憐。
意識到自己思緒的跑偏,他掩飾似的輕咳一聲,繼續匯報導:「據說女船王在老船王去世之前曾在C國生活過一段時間,後來才回去繼承了家業,齊芮也就是楚月很可能就是那時候流落在C國的。」
男人沒有說話,像是在靜靜的沉思。屋子裡安靜了好一陣,直到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威廉走過去打開門,才發現其實書房的門並沒有關嚴,而是留出了一道縫隙,不禁多看了來人兩眼,明艷水嫩的小臉上看不出絲毫異樣,應該是沒有聽到他們剛剛的談話。
他臉上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鄭重的微微頷首:「夫人。」
洛落手裡端著兩盤精緻的點心,臉上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來來來,快嘗一嘗我新做的點心,剛剛學的,新鮮出爐。」
威廉立即面露難色,目光徘徊在那些點心上猶疑不定。
其實新夫人也就是洛小姐為人一向平易隨和,做的點心甚至各樣的食物雖然稱不上精緻,但也絕不至於難吃,他心裡肯定是十分樂意品嘗的,只是他家先生占有欲強盛,偏偏又絲毫不敢對夫人表露出來,只是各種用目光放冷箭,抑或者是秋後算帳,不動聲色的私底下找茬兒,尤其是男人。
亦如此時。
威廉的後背已經不自覺滲出層層冷汗,「不,不用了夫人。」如果目光可以凍人,他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團冰塊了。
洛落也沒有勉強,只是隨意的看向窗邊站定的男人,不禁會心一笑,走過去將點心遞到他眼前,「喏,給你的。」
寧時睨她兩眼,終於似笑非笑的拿起一塊兒,放進嘴裡。
「味道怎麼樣?」
他細細的品了品,很認真的回答道:「還好。」
洛落皺起小巧的眉頭,「怎麼是還好?為什麼不能是很好非常好呢?」
寧時頓了頓,「很好。」
「敷衍!」
真的是越來越會敷衍了!
「哼,你等著,我非要做出一個非常好吃的點心來,讓你心服口服!」
威廉看著如一陣風一般快速消失的自家夫人,和嘴角的弧度壓也壓不下去的自家先生,只覺得後槽牙一酸。
明明兩個人沒說什麼也沒做什麼,他怎麼就莫名的感覺自己被人狠狠餵了一把狗糧呢?
「想什麼呢?」清冷的聲音突然自身後傳來,不知何時寧時已經來到了威廉的身後。
威廉回頭鄭重的回答:「我在想網絡上的一句話。」
男人晃動著杯中的紅酒,微微挑了挑眉。
威廉咽了咽口水,還是不要命的說了出來:「狗死之前沒有一對情侶是無辜的。」
男人微微眯起眼睛,威廉立即訕訕的低下頭。
「好了,說正事吧,要想確定楚月到底是不是我們猜想的那個身份,還是要試一試為好。」
威廉正色道:「先生放心,一切都已經準備妥當,只待請君入甕。」
寧時仰頭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走吧,我們去會一會這位行事隱秘的女船王澳奎卡洛夫人。」
房門打開,兩個同樣高大的男人緩步離開,洛落從黑暗的角落處走出來,若有所思。
……
婚禮前的招待宴會一直持續到很晚,每一位賓客都得到了最尊貴的待遇和照顧,狂歡的音樂聲和歡笑聲響徹整個貝托卡爾賽宮,每個角落也似乎都洋溢著酒香。
外面的夜已深,但花園裡卻是燈火通明,來往的僕人們忙碌著,一個小巧的身影匆匆閃過。
穿過一片曲折得像是迷宮一樣的灌木,她終於來到了那個隱在草坪之下的地下囚室,據說這裡曾經是國家的君主秘密審訊的地方,而現在它被鎖上重重的鐵鏈,非特殊工具和鑰匙,想要打開比登天還難。
不出意外,寧凡應該就被鎖在這裡。
洛落的臉上不禁浮起一絲感慨惆悵,曾經的小寧管家和小齊兩人,是她在桁檀宮裡為數不多的溫暖和安慰,寧凡溫和有禮的笑容,小齊懵懵懂懂的可愛,還有她那個時候故作聰明的無知,三者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些日子她和寧時兩人一直都形影不離,有一些事情她不是不知,只是裝作不知,也不是不懂,只是在權衡之下裝作不懂。
周遭一片詭異的安靜,手機鈴聲就在這時突兀的響起,她驚得回神,趕緊掏出手機,忙亂中想要掛掉,卻好死不死的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是寧時打來的,她怕貿貿然的又掛斷會引起懷疑,只好小心翼翼的放在耳邊。
「在哪兒?」
洛落看了看四周,「啊?我呀,我在酒窖。」
電話那頭的氣氛似乎有些異常的冷沉,卻說著:「是嗎?給我挑瓶好酒上來,我在房間等你。」
洛落有些嫌棄的皺眉,「不是說婚禮前的晚上我們不能見面的嗎?不吉利的!」
男人低低的笑起來,笑聲像是醉人的酒,「你什麼時候也變得迷信了?」
洛落索性坐在草坪上,撇撇嘴,「那怎麼能一樣,這是我們的大日子,多重要呀,可不能含糊!」
「好,隨你。」
洛落還沒來得及綻出笑意,男人卻又突然說道:「你這麼推脫,該不會是根本沒在酒窖吧?偷偷跑哪裡去了?」
洛落嚇得心頭亂跳,「沒有啊?」她瞪著圓滾滾的眼睛,「不就是酒嗎?你等著!」
掛斷了電話,洛落這才發現自己緊張得不行,她立即站起身,拍拍身上沾了的青草,也不敢再久留,快速原路返回。
在酒窖里挑挑揀揀了半天,她決定要給寧時挑一瓶味道獨特的酒,可是這麼名貴的東西她向來了解不多,所以全程也只是聽著僕人的講解,挑挑揀揀。
「這瓶Petrus曾經是甘迺迪時代白宮的最愛,正式名稱是柏翠酒莊,以濃郁的香氣和誘人的色澤著名……還有這一款,出自於里鵬酒莊,是……」
「停停停!」洛落聽得頭都暈了,指了指其中一瓶,「你就說它們都是什麼味道吧。」
另一個僕人立即恭敬的回答道:「黑櫻桃味和加侖味,其中還混合著柔和的摩卡味道。」
洛落又有些暈了,黑櫻桃是什麼味道來著……
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她拿出來看了一眼,然後立即收起,吩咐身旁的僕人道:「你們先走吧,我自己挑挑就好。」
「好的夫人。」
目送著那兩名僕人離開,洛落才不慌不忙的將手機放在耳邊。
她聽了一會兒電話里的聲音,很安靜,她小心翼翼的試探,「是阿歷嗎?」
良久,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嗯,是我。」
新年之初,b市上空飄舞著漫天的雪花,就在那一天,洛落接到了阿歷的告別電話。
當時心中不是沒有傷感的,但是她知道,阿歷是潛龍在淵,早晚有一天要飛出天際。他會創造一片屬於他自己的新天地,所以離別也都在她的預料之中。
只是從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得到過有關阿歷的任何消息,他就像從這個世界蒸發了一樣,讓她連最最淺薄的關心都無處安放。直到有一天,一個陌生的電話打進來,她接起,電話那頭安靜一片,然後很快又傳來掛斷的忙音。
這是他第一次回應她。
「你,最近過得好嗎?那些人還有沒有再為難你。」洛落遲疑的問著,她甚至能想像到電話的那頭,阿歷一頭蓬亂的頭髮,還有那雙漂亮得不像話的冰藍色眼睛。
阿歷答非所問,「洛落,新婚快樂。」
洛落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我結婚?」C國離R國很遠的。不過很快她又瞭然了,寧時說過,阿歷是回幫派做大佬去了,消息靈通也不奇怪。
「有關你的一切,我都會關心。」電話里阿歷這樣說著。
洛落眨眨眼,酒窖里渲染著暖黃色的光暈。
看,原來阿歷即使離開了,也還是在默默的關心著她的,可惜她卻什麼都沒有為他做過。
「謝謝你,阿歷。」她低聲說著。
謝謝你一直都這麼關心我,謝謝你成為我的朋友。
電話那頭沒了聲音,兩頭都安靜下來,洛落依然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怎麼了?」很快阿歷便察覺到洛落情緒的不對,按正常的道理,明天就是她和寧時的婚禮,她該是很快樂的才對。
「阿歷,」她猶豫了下,「你說一個曾經背叛了你的朋友,她如果遇到了危險,我該不該幫她一把呀?」
她沒頭沒腦的說著,阿歷卻也不多問,只是思索了下,回答道:「那你原諒她了嗎?」
洛落想著,搖搖頭,「我不知道。」
「那就不要管,你做得到嗎?」
洛落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那就等。」
「等?」
「對,等到了某一個時刻,你的心自然會幫你做出選擇的。」
洛落拿著醒好的紅酒回了房間,確切的來說是寧時的房間。只是房間裡空無一人,她把紅酒放在桌上,繞著屋子轉了一圈,不自覺又轉出了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來到了寧時的書房門前。
書房重地,要緊的東西一定都是放在這裡吧。
地下囚室的鑰匙大概也會放在這裡吧。
她這樣想著,不禁看著那扇緊闔的房門入了神。
「在這裡做什麼?」
耳邊忽然響起熟悉的聲音,磅礴的熱氣噴在她耳後瞬間激起一片 顫 栗 。她下意識的想躲,男人卻已經毫無顧忌的將她鎖在了懷裡。
「我,我來找你呀。」
男人目光灼人,空氣周遭都涌動著曖昧的氣息。
「真的嗎?小騙子。」他低低說著。
「誰騙你了,我酒都醒好了,就在房間裡,結果你根本就不在,你才是大騙子。」洛落對此評價覺得頗有些冤枉。
寧時將她整個人扳正過身來面向自己,臉越湊越近,「不騙你怎麼能把你娶回家呢,有沒有想過,其實我們剛好就是一對兒,一個大騙子,和一個小騙子。」
洛落將他的臉推開一點,「油嘴滑舌。」她目光定定的看著他,忽然又捧住他的臉狠狠的親了一口,「不過,我喜歡。」
兩個人都吃吃的笑起來。
舞會的音樂聲傳到宮殿的樓上來時已經變得時而清晰時而模糊,空氣里浮動著淡淡的甜膩味道。長廊里兩個人緊緊相擁在一起,炙熱的目光交錯著,男人帶著她不緊不慢的轉到了書房的門口,騰出一隻手打開了房門,旋即兩人糾纏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後。
……
連續一個多月的陰雨天,貝托卡爾賽宮的上空終於在婚禮的這一天徹底放晴,似乎連上天都在向這對新婚夫妻示好,並且以晴空萬里的好天氣作為饋贈的禮物。
洛落穿著沉重的拖尾裙擺婚紗,多層摺疊的蕾絲邊緣蓬鬆著,形成了獨特的弧度,精緻又典雅。背部則是整體鏤空的,用綁帶連接,完美的顯現出性感的脊椎,半遮半掩,讓觀者不禁浮想連篇。
而上半身的邊緣處則是鑲滿了水鑽,香肩露出,配上閃耀的鑽石王冠,就像是來自拜占庭王朝的高貴公主。
「這件婚紗是kontorum親自為夫人設計訂做的婚紗,全世界只此一件。」季美芝與有榮焉的說著。
洛落對著鏡子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雖然之前就試過,但不得不說,每一次穿上它都會感覺比前一次更驚艷。
「可惜只能穿一次。」洛落擺弄著裙擺,「太貴了。」像這樣昂貴的衣服就應該天天穿在身上才算收回本錢了呀。
季美芝失笑著:「夫人說笑了,有先生在,什麼名貴的東西夫人也都用得,以後可別再說這話了,小心被旁人聽了笑話去。」
洛落吐吐舌頭,「對不起,我知道了。」
季美芝不疾不徐的為她整理著裙擺,說道:「夫人如今的身份尊貴,即便是錯了也是對,對不起這類的字眼以後也需要忌諱著些。」她頓了頓,看向洛落,「瞧我這嘴碎的,希望夫人不要嫌棄我話多才好。」
洛落乾巴巴的眨了眨眼,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孩子,聞聲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季管家千萬不要多想。」她低下頭,隱藏許久的怯懦不知為何此刻卻突然顯露無疑,「說實話,我還不是很習慣,甚至有些害怕將來會發生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好寧夫人,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成為一個好妻子。」
這些話她甚至都不曾對寧時說過,她怕她的不自信和不確定會增加寧時的煩惱。他每天那麼累,有那麼多的事情需要處理,她不想給他添一點點煩憂的心情。
她甚至希望寧時每一次見她時都要是快樂的,這樣即使將來他們不幸分開,當他想起她時也都會是快樂的回憶。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刻她卻對自己從前的對頭說出了心聲,原來婚前恐懼症就是這樣的感覺嗎?
季美芝安靜的打量她兩眼,然後端莊的伸手握住了她的。
「夫人其實不必害怕。雖然我跟在先生身邊不是最久的,但多少還是了解幾分,先生是真心喜歡你,這許多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先生這麼寵愛一個人。」她微微的笑起來,那雙美麗的丹鳳眼此刻倒是多了幾分真心實意的和藹親近,「要是夫人能再給先生添個小少爺,地位就更加穩固了。不過算起來你們在一起也有半年多的時間了,還沒有消息,夫人接下來還是要上點心才好。」
要生猴子嗎?
可是她還很年輕呢,應該再好好的過幾年二人世界才是呀。
洛落臉上有些紅紅的。
典禮開始,洛落在音樂與花雨中挽著老公爵的手臂徐徐走向寧時,兩側坐得都是他們婚禮的觀眾,白色面紗下的她臉上有些羞怯,嘴角卻是怎麼都抑制不住的幸福笑容。
終於,老公爵將她的手交到了寧時的手裡,她看著他,英俊儒雅,氣質非凡,他是她見過最優秀也最有擔當的男人。
莊重的牧師用英文鄭重說著:「今天,我們在上帝的注視下聚集於此……這是個光榮的時刻,是從亞當和夏娃在地上行走以來上帝便創立的時刻……寧時先生,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洛落小姐作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嗎?你願意從今以後愛著他,尊敬她,安慰她,關愛她,並且在你們有生之年不另做他想,忠誠的對待她嗎?」
寧時深深的注視著她,「我願意。」
洛落亦專注的回視。
「洛落小姐,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寧時先生作為你合法的丈夫,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嗎?你願意從今以後愛著他,尊敬他,安慰他,關愛他並且在你們有生之年不另做他想,忠誠的對待他嗎?」
她就這樣靜靜的看著他,腦海中這一剎那回想起的卻是許多從前的事情,他們從彼此厭惡到慢慢熟悉,再到互相追逐,中間就像是海面上的風浪,一波三折。
而她也曾失去過他,在那些獨自舔舐傷口的夜裡,不愛哭的她流下了數不清的眼淚。
有人說過:喝醉了,才知道你最愛誰。生病了,才知道誰最愛你。
她很慶幸,她深愛的人也同樣愛著她,這大概才是人世間最美麗的童話,一如此刻進行著的童話般夢幻的婚禮。
「我願意。」她一字一頓的說著,做著此生最莊重最神聖也最真摯的承諾。
他們彼此交換了戒指,在眾人的注目下做了最神聖的宣誓。他輕輕擁住她,冰涼的唇瓣吻上她的唇,就像是童話里的王子浪漫的擁吻公主一般。
真好。
她在心裡默默的想著。
這一切,真好。
觀禮後的宴會熱鬧非凡,將現場一派歡天喜地的和樂氣氛推入新一波高 潮。
人群四散開,足跡遍布於古堡的各個角落,隱密處也開始有了行動。
彼時寧時正在一一招待著賓客,舉手投足之間,自是一派風流倜儻。
女船王奧利維亞向他舉杯,棕黑色的大波浪長發披散在她的身側,倒是別有一番韻味。紅顏的嘴唇淺酌一口,才不無惋惜的說道:「真遺憾,我一直認為我的女兒才應該是你最好的選擇。」
寧時微微勾起唇角,「即便是沒有和令千金的婚約,但這並不妨礙我們兩家接下來要進行的合作。」
「寧先生,你很驕傲,不過我喜歡你的個性。」女人別有深意的說著,「希望你會儘快想到新的辦法來說服我。」
「當然。」
兩隻水晶酒杯輕輕碰撞,發出叮的一聲。
飲了酒,女船王搖曳生姿的走了,威廉匆匆來到,附在寧時的耳邊低聲說著:「先生,人已經抓到了。」
寧時的目光倏然銳利,「好。」聲音冰冷堅毅。
洛落此時已經卸下了她一百五十多卡的鑽石王冠,化妝師為她搭配了一套新的行頭,水藍色的禮服裙利落不拖沓,裙擺處的特殊設計讓她此刻看起來更是青春動人,宛如一尾靈動的海中人魚。
「先生在哪兒?」洛落問著。
季美芝立即恭敬的回答道:「夫人,這個時間的話先生應該是在宴會廳招待賓客們。」
洛落不疾不徐的走向窗邊,窗外的景色正好,只是這扇窗戶的視線太小,只能俯瞰得到離得最近的玫瑰花園。
她淡淡道:「哦?那是不是我們等下也要過去?」
「先生特別叮囑過,說如果夫人累了,可以多休息一會兒,所以並不著急去那邊。」
她暗自鼓起了勇氣,吩咐道:「那你們先出去吧,我睡一會兒再過去。」
「是,夫人。」僕人們魚貫而出,季美芝落在最後,嚴謹的關好了房門。
屋子裡只剩下她一個人,她暗自等了一會兒,再打開門時,門口雖然還有兩個僕人守著,但是季美芝卻已經不在了。她鬆了口氣,坦然的走出去。
「夫人要去哪兒?」
洛落頭也不回的說著,「隨便走走,別跟著我。」
湊明成正吩咐著幾人將已經暈厥的楚月捆綁好準備拖走,剛一個轉身,身後便傳來幾聲悶哼,湊明成回過頭,眼前一道白光閃過,他極速後退,堪堪躲過冰冷的刀鋒。
「原來你是裝暈。」他說著,眸光淡淡掃過被劃破的衣角。
楚月臉上儘是邪氣的笑,「這叫兵不厭詐。」
湊明成不以為然,「你逃不走的。」
「逃不逃得走,要試一試才知道。」
正在此時,洛落突然出現在楚月的身後。
「呵,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楚月冷笑一聲,快速轉身朝洛落奔來,湊明成離得稍遠些,想要阻止,卻來不及。
洛落幾乎沒有任何的掙扎,人就已經落入楚月手中,她從始至終都沉默的注視著楚月的臉,近處看著,只覺得既熟悉,又陌生。
眼前的這位真的是和她一起曾經朝夕相處的小齊嗎?
「我知道寧凡在哪兒。」她聽見自己淡淡的說著。
有了洛落這位新夫人在手,湊明成再不敢輕舉妄動。楚月甩開了他,帶著洛落便上了接應人的車。
「你不救寧凡了嗎?」洛落有些意外。
楚月只是淡淡回眸看她一眼,似乎是在看什麼蠢物一般,耳邊的藍牙耳機同時接通了寧時方的電話。
「不想你們的新夫人死的話,就讓寧時把人完完整整的給我送回來!」
車開得很快,一路顛簸著,洛落強忍著頭暈,拍拍座椅,「可不可以慢一點,我好像暈車了。」
楚月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緊接著車速不減反增。
「小齊……」她還是習慣這樣叫她。
楚月一愣,但旋即又恢復平靜,「你是第二個這麼叫我的人。」她淡淡的說著,語氣中卻再沒有了之前那種玩世不恭。
車廂里安靜了下來,洛落猶豫了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你真的是船王的女兒嗎?」
隔著後視鏡,她看到楚月滿臉的冷漠。
「我是她丟棄了又撿回來的玩物,如果這樣也算得上是女兒的話,」她冷笑一聲,「我不否認。」
洛落默默斂回目光,「那你為什麼要和寧時作對?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沒什麼,就是覺得好玩罷了。」
洛落有些意外,「好玩?」
楚月此時已經將車開到了一片平地,不遠處有兩個手持 槍 支的魁梧黑人正從停泊的直升機軟梯上跳下來。
楚月也下了車,「其實告訴你也無妨。」她一邊說著一邊將洛落粗魯的從後車座上扯下來,「那個女人看上了寧時的產業,想把我嫁給他,我便偷偷的潛入桁檀宮,想著給他製造點小麻煩。只可惜那個寧凡真的是蠢極了,竟然為了另一個女人暴露了自己。」
她想想都覺得有些不甘,把臉撇向別處,最後頓了頓說著,「不過也不算全無收穫。」
洛落的雙手被反綁著,掙了掙,「他出賣了你,你還要救他?」
「笑話,我看上的東西能落在別人手裡嗎?」
她這麼說著,已經吩咐那兩個手下接管了洛落。
夕陽的餘暉灑在女人纖細的肩頭,就像是鍍上了一層金輝,那頭利落的短髮被微風吹起,像是肆意綻放的帶刺玫瑰。
原來楚月也不完全是在騙自己的,她確實如她所說的那般喜歡著寧凡,但也確實利用了他。
或許她也真的曾把自己當作過朋友,只不過也同樣利用了自己而已。
寧時來得很快,整片空地也幾乎都在他的包圍之中。他站在不遠處,一身西裝清俊筆挺,卻顯得異常的清冷肅殺。
「寧凡我帶來了,我的人呢?」他高聲又威嚴的說著。
楚月拍拍手,清脆的聲響後,兩個手下將洛落送到了眾人面前。
寧時看一眼身邊的湊明成,對方立即會意,寧凡便滿臉憔悴的也被送至人前。
在雙方的僵持對弈下,洛落與寧凡相對而行,一步又一步。寧凡的眼裡早就沒了從前那些溫柔又精明的神采,洛落深深的注視著他,可惜他卻從始至終都沒有施捨過她半分眼神。
對了,他不認識現在的她,包括楚月也是。
但是她卻更慶幸自己是用這樣一副陌生的面孔面對兩人,不然她會覺得自己像個傻瓜一樣丟臉,無地自容。
到後來,她低著頭跑向了寧時,任由他緊將她護在懷裡,溫暖又安全。
楚月很守規矩,得到了寧凡也不多生事端,一行人快速登機,飛機徐徐起飛。
「小美人,如果將來覺得膩了,記得隨時來找我啊!」楚月隔空喊著,緊接著則是一記響亮又輕佻的口哨。
寧時冷眼看著那架越來越遠的飛機,額頭上青筋暴起,冷聲開口:「給我把那架飛機打下來。」身旁寧時冷冷的開口。
「是!」有人舉起火箭炮。
「別!放她走吧!」她阻攔著,目光里也帶了絲絲懇求。
……
回到貝托凡爾賽宮洛落便一直嘔吐不止,身體也十分的虛弱,醫生來了只說是受到了驚嚇,再加上還有點水土不服。
一整個晚上寧時都沒有出現過,她想他大概是生她的氣了,新婚之夜,這可不行!索性便強撐起精神踱步去了書房,書房的門半開半掩著,她站在門口,就看見寧時正孤獨的站在窗邊。
洛落惴惴不安的走進去。
寧時似乎聽出了她的腳步聲,也不回頭,唇角緊抿著,並不說話,目光始終流連在窗外的夜色中,只是臉上似乎結了一層冰碴。
樓底下的答謝宴會依舊在進行著,要到三天以後這些賓客才會陸續離開。
她從身後輕輕的摟住他,低低說著:「老公,我知道錯了。」
男人冷冷的開口,「那你就說說,你錯哪兒了吧。」
「我不該騙你。」她悶悶的解釋著:「我只是不希望你和小齊之間有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而已。」
男人拉開她的手,慢慢轉回身注視著她,一字一頓的說著:「無論你怎麼騙我,騙我多少次,我都不會怪你,但你不應該把你自己置入那麼危險的境地,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他的表情很嚴肅,洛落被嚇得原本就蒼白的小臉更是全無一絲血色。
「對不起。」她低下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寧時輕輕嘆口氣,將她摟緊懷裡,輕聲安慰著:「這個世界和你從前的世界是不同的,危險潛藏著無處不在,答應我,下次不要再這樣了。」
洛落在他懷裡乖巧的點頭,良久,她突然問道:「這次寧凡被救走了,小齊是不是就不會再回來和你作對了?」
寧時低眸看她一眼,他很慶幸他的洛落還依然這般天真。利益場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和楚月針鋒相對。
今日他本來打算抓住楚月以換取與船王的合約,並且藉機控制,這樣一來,無異於放虎歸山。
但是,他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當然,或許將來我們還會成為盟友。」
「真的?」她抬頭看他,眼睛裡都閃著星光。
男人微微勾起唇角,「嗯,真的。」
回到c國,兩人在寧家的促使下又辦了一場中式婚禮,其中不乏大家族裡的諸多規矩。時值盛夏,洛落好像有些中暑了,看到什麼都覺得噁心想吐。
寧太夫人知道後立即請了幾個中西醫來做診斷,得知只是脾胃失調導致的嘔吐,很快又面色嚴肅的走了。
到了晚上,洛落將這件事講給寧時聽,然後眼珠轉了轉,婉轉的說著:「老公,不然我們要個寶寶吧。」
寧時不動聲色的將目光轉向別處,「不是說好了多過幾年二人世界嗎?」
洛落撅撅嘴,「我想過了,就算寶寶出生奶奶也一定是接過去親自帶,再不濟還有保姆呢,也不耽誤我們過二人世界的。」她仔細觀摩了一下寧時的臉色,不禁有些不確定起來,「怎麼?你不想要嗎?」
寧時捏捏她的臉,沒有說話。
第二天,洛落無意間在抽屜里翻到了一份診斷書,她心中一動,打開來看,卻又瞬間愣住。
患者名字:寧時。
診斷結果:無生育能力。
她茫然的起身,然後又慌亂的將那份診斷書放回原位。
彼時寧時正在桁檀宮的花園裡散步,這裡有他之前專門為洛落移植的紅花楹,是從前她最喜歡的風景。
威廉就陪在他身側。
「你說她看到那份診斷書,會不會……」他頓了頓,想問又問不出口的忐忑,「會不會……」不要他了呢?
威廉跟在他身邊的時間久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先生您放心吧,夫人可不是這樣的人。」
寧時看他一眼,才點點頭,似乎有些慶幸的道:「那就好。」隨即他又想起:「她不會看出什麼破綻吧?」
威廉立即保證:「我以我的生命起誓,這份假的診斷書,做得絕對比真的還真!」
寧時再看他一眼,終於安下心來,「那就好。」
威廉錯後他身後一步跟隨著,不禁偷偷搖了搖頭,不想生孩子直說就是了,自家先生竟然命他搞了一份假的不育診斷病例去誆騙夫人,真是想不通啊想不通。
不過也僅僅停留在想不通的層面上,追根究底的去問先生個中緣由,他是絕對沒有這個膽子的。
正在這時,洛落突然飛奔著朝寧時跑來,一頭便扎進了他懷裡,搞得在場的兩個人都錯愕不已。寧時一邊抱住她,一邊回頭淡淡看了一眼威廉,威廉立即會意,悄聲退去。
「怎麼了?」
寧時溫柔的將少女抱在懷裡,低聲詢問著。
洛落抬起頭,眼睛有些紅紅的,似乎剛剛哭過。
寧時不禁皺起眉頭,有些著急了,「到底是怎麼了?」
少女像是一隻乖巧的小白兔,軟軟糯糯卻又認真鄭重的說著:「寧時,我想好了,我不想生寶寶了,其實我最討厭小孩子了,我們多過幾年的二人世界好不好?」
火紅的花瓣漫天飛舞,落在兩人的肩頭,落在一旁的地上,洋洋灑灑,夏意盎然,勃勃生機,象徵著無數希望,無數美好的未來,和纏綿悱惻的愛。
男人的嘴角微微彎起溫柔的弧度,聲音似酒香一般醉人心神。
「好。」他淡淡應著,將他心愛的女人重新緊緊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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