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看到簡訊的謝斐然十分無語，他和秋家的關係在小夥伴眼裡就這麼水火不容？
此時與謝斐然一樣無語的，還有他學校里的小夥伴趙白葉。閱讀
不過與謝斐然不同的是，趙白葉他不僅無語，還愧疚，又難過，更迷茫。
此時，從晚宴回來的大家已經洗盡疲憊，準備入眠，而趙白葉在自己的床上怎麼都睡不著，他心裡亂糟糟的一片，格外不是滋味，只覺得心裡有一座煩躁的火山在冒煙，仿佛下一秒連他自己都能被這座火山燒了。
他真的很難過，又很迷茫。
一直以來，在對秋蘭珊的態度上，趙白葉一直以為自己才是那個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人，他覺得秋蘭珊脾氣大、性子差、仗著架勢胡作非為，一直糾纏他不說，還欺負與他有一點接觸的女生，讓趙白葉對秋蘭珊十分不齒，態度也隨之變得越來越惡劣。
但是現在，趙白葉發現，事情根本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看似張牙舞爪的秋蘭珊很可能才是那個吃了虧的，而看起來柔弱無辜的小白兔才是那個真正面白心狠的。
那種三觀被顛覆的震驚之下，涌動著的就是瘋狂的愧疚。
趙白葉從一個高高在上的正義人士，一下子跌落深淵，成為他所最不齒的幫凶和加害者，這讓他更加無所適從，也更加愧疚。
他拼命地想要補償給秋蘭珊什麼，但是實際上，秋蘭珊什麼都不缺，她唯一一個想要而得不到的，就是他。
而他，在褪去那些有色眼鏡之後，真的不喜歡秋蘭珊嗎？
他不討厭秋蘭珊，但是他喜歡秋蘭珊嗎？
趙白葉越想越煩躁，最後實在受不了了，準備出來透透風，他站在二樓小客廳的窗戶前，也沒開燈，就這麼對著窗口吹風。
夜晚微涼的寒風，似乎可以將他心底的火澆滅。
而這個時候，趙白葉恍惚間想起，其實在很多年之前，他和秋蘭珊還曾有過相處愉快的時光，小的時候秋蘭珊長得好，許多孩子都想要跟她做朋友，但是她只追在他身後。
小孩子又懂什麼？
為了吸引秋蘭珊的注意力，那些調皮搗蛋的小男生什麼都沒做的出來，還把秋蘭珊弄哭了，而那個時候他是怎麼做的呢？
哦，想起來了。
他拎著拳頭就上去了，氣勢又凶又足，老師都被他嚇了一跳，竟然沒在第一時間攔住他，讓他就這麼打了那個小胖子好幾下，把人打的哭爹喊娘。
之後自然被請了家長。
不過這種貴族學校，趙家又家大業大，面上大家肯定都不會點破什麼，但是趙白葉回家還是挨了罰，足足吃了三天醬油饅頭，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
但是他並沒有將這件事情告訴秋蘭珊，他只覺得秋蘭珊看他那種仿佛看英雄的眼神讓他十分驕傲自豪，不管再來多少次，他都會衝上去保護秋蘭珊。
其實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會站在秋蘭珊面前，保護她。
他們是青梅竹馬，兩家又是世交，還是鄰居，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種，去對方家裡跟去自己家裡一樣方便，自然感情十分要好。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變成了這副模樣呢？
到底是秋蘭珊變了，還是他變了？
如果放在今天這場宴會之前，趙白葉可能會毫不猶豫地說是秋蘭珊變了，但是現在，他說不出口了。
冥冥之中，他覺得變的那個人是他。
明明以前，他是站在秋蘭珊前面，替她遮風擋雨的保護者，她流個淚，他就難受的不行，怎麼會在之後那麼長一段時間裡，對她的眼淚視若無睹呢？
趙白葉越想越難受，心口那地方，密密麻麻的就像針在扎一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趙白葉身後響起了一個有些猶豫的聲音。
「趙哥哥？」
趙白葉楞了一下，回頭去看，就看到柴琴韻站在他不遠處，有些拘謹地對他笑了一下，然後有些小心翼翼地向他走來。
柴琴韻的母親與趙白葉的母親是閨蜜，真的閨蜜，感情極深，幾十年風風雨雨一起走，更像是親人。
但是柴琴韻的母親哪哪都好，就是審美不大好，還死心眼，就死在那個人渣手裡出不來了，趙白葉的母親那時候拿刀捅了那人渣的心都有了。
後來柴琴韻的母親去世了，就留下年紀還不大的柴琴韻，還沒三個月，那人渣就把外面的女人孩子帶了回來，氣的趙白葉的母親上門把柴琴韻帶了出來。
趙白葉的母親一直將柴琴韻當親女兒一樣看待，每每也囑咐趙白葉多照顧柴琴韻，她之所以對趙白葉排斥秋蘭珊的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想讓趙白葉娶柴琴韻。
柴家那人渣是真人渣，老婆一個一個地娶，孩子一個一個地生，愣是誰也不管，日復一日風流自在，讓趙白葉的母親更加心疼柴琴韻。
她了解自己的兒子，只要娶了人，有了責任，哪怕沒有愛情，他也會一心一意守著妻子孩子，照顧她保護她。
所以，柴琴韻和趙白葉也很熟，她也更加了解趙白葉，她或許對趙白葉沒有多少愛情，但確實是想要嫁給他。
今天發生的一切，給了她一個不同尋常的信號，讓她不得不謹慎行事。
趙白葉對秋蘭珊的不同尋常，已經給柴琴韻敲響了警鐘。
「趙哥哥是遇到什麼事情了嗎？」
柴琴韻有些羞澀地笑了一下，看起來既柔弱又單純，「要不要告訴我？
或許我可以幫上忙。」
或許實在是太煩躁，或許是柴琴韻看起來太溫柔了，趙白葉竟然真的升起了傾訴的欲望。
「……我感到很迷茫，我們曾經那麼要好，我曾經以為自己會一直保護她，我以為……」
趙白葉說了許多，順序混亂，邏輯也不大清楚，但是柴琴韻還是聽懂了。
她安靜地聽著，一晃幾個小時過去了，趙白葉終於停了下來，她才小聲道：「……那她做的一切，是她做的嗎？」
「嗯？」
趙白葉下意識地問道。
「就是欺負威脅那些姑娘，」柴琴韻慢吞吞地說道，她實在是太了解趙白葉了，知道趙白葉反感什麼，也知道怎麼能引起趙白葉心裡的反感，「她真的做了嗎？」
趙白葉沉默了。
是啊，她真的做了。
或許是有理由的，但是那些威脅欺負，卻也是真真實實存在著的。
一時間，趙白葉心裡更複雜了。
柴琴韻歪了歪頭，一派天真，軟綿綿地笑了起來，道：「人本來就有好的一面，也有壞的一面，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喜歡一個人，就要喜歡她好的一面，包容她不好的一面。」
「如果做不到包容，或者她壞的一方面實在接受不了，又何必互相牽扯，繼續折磨呢？」
「三觀差距太大，遲早會成為怨侶，互相憎恨厭惡，還不如早早地分開，讓彼此都留下最好的一面，若干年後，回想一起，還能笑一笑。」
「當然，這只是我的想法。」
柴琴韻笑了一下，有些羞澀和不好意思，看起來溫柔又乖巧，但是眼底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
趙白葉喜歡上秋蘭珊了。
但是那又怎麼樣？
他們不合適。
所以她永遠，都不會讓趙白葉知道她的真面目。
她現在溫柔又乖巧，日後嫻淑又優雅，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起碼在他面前，她將永遠都是他喜歡的樣子。
趙白葉愣愣地看著窗外，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柴琴韻知道，他將她的話聽進去了。
許久，趙白葉緩緩地、緩緩地點頭，喃喃道：「……是啊。」
聲音很輕，但是一直在注意他一舉一動的柴琴韻卻看得清清楚楚，她似乎是鬆了口氣，卻又有一種微妙的難過。
她知道，秋蘭珊真的很喜歡趙白葉，很喜歡很喜歡。
而且那種喜歡，沒有任何雜質，除了秋蘭珊，趙白葉不會再從任何人那裡得到這種純然的喜歡。
但是他們不合適。
柴琴韻垂下眼帘，深深地吸了口氣，似乎在嘆息。
「所以啊……」趙白葉似乎是笑了，「我要做個好哥哥。」
他們一起長大，又是鄰居，家裡又是世交，她又一直叫他哥哥，那麼他真的做她哥哥照顧她保護她，也沒有任何問題啊。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煩，那種幽冷的煩，仿佛心裡有一塊東西缺了一樣。
……他真的只想做哥哥嗎？
第二天早自習還是外語，秋蘭珊背外語單詞極為痛苦，再想想那些亂七八糟的語法，她整個人都憔悴了幾分。
而趙白葉，則一直偷偷地瞥向秋蘭珊。
廖心宇看著趙白葉的動作，以為這榆木疙瘩終於開竅了，便打趣道：「怎麼，終於跟人家確立關係了？」
趙白葉一聽，惱怒地踹了廖心宇一腳，介於是在教室，他不敢大腦，只能低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那是我妹妹，我是她哥！」
廖心宇錯愕地看著趙白葉，只覺得自己好像日了dog了。
——媽的這制杖是真的傻了吧？
趙白葉覺得不能在這麼讓人誤會下去了，也不能再給秋蘭珊莫須有的希望，這樣對他們都不好，他想起謝斐然的囑咐，心裡更沉了幾分。
一定要跟蘭蘭說清楚啊。
不可以再讓蘭蘭受委屈了啊。
當哥哥也沒什麼不好，他還可以保護她，就跟小的時候一樣。
但是心裡，仿佛在叫囂著什麼。
趙白葉抿了抿唇，強迫自己忽略這種感受。
早自習一下，他就三兩步躥到秋蘭珊課桌前，對秋蘭珊伸出手，十分真誠地說道：「蘭蘭，從今天開始，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一班的學生都驚呆了。
這是秋蘭珊死纏爛打終於把男神追到手了？
男神怕女纏？
秋蘭珊整個人都懵了。
——大兄弟你到底在搞什麼啊啊啊啊！
——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快點恢復正常啊大兄弟！
「不用謝，」趙白葉飛快地說道，「我是你哥，保護你是應該的。」
「以後有什麼事情，你都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一直把你當我的妹妹，我一定不會讓其他人欺負你的。」
「相信我。」
一班全體：「……」
——媽的男神說話不要大喘氣好不好！
秋蘭珊：「……！」
——這到底是什麼劇本啊啊啊啊啊！
——系統你給我滾出來啊啊啊啊！
而這一次，系統竟然真的被秋蘭珊叫醒了！
「臥槽這是什麼鬼？
男配怎麼成了你哥哥？
我讓你按照劇情走，你趁我不在就是這麼按照劇情走的？」
秋蘭珊委屈的不行，強調道：「我就是按照劇情走的！」
「那怎麼會這樣？」
「我怎麼知道？」
系統：「……」
趙白葉看著秋蘭珊震驚的模樣，心裡有些難受，斟酌地保證道：「……我永遠都不會不管你的，蘭蘭。」
秋蘭珊根本沒聽清這句話，她滿腦子都是系統的尖叫聲。
——「臥槽女主是怎麼回事？
女主和男主的第一次見面怎麼沒了？
男主的英雄救美怎麼就這麼沒了？」
——「臥槽嚴萬清這個應該是和男主一見如故的大佬怎麼根本沒跟男主搭上話？
他怎麼沒對男主表達出欣賞？
他竟然沒打算跟男主合作嗎？」
——「男主還送你男配的筆記？
男主竟然還給你送生日禮物？
男主還承諾給你報告男配的行蹤？
媽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蘭珊：「……」
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真的什麼都沒有做！
好一會兒，系統虛弱道：「我真的只是休眠了十幾天，不是休眠了十幾年吧？」
要不然怎麼一打開程序，就發現世界變樣了呢？
秋蘭珊斟酌道：「應該沒有。」
系統更虛弱了，「那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秋蘭珊也想哭啊，「你都看到我做的那些了，我真的沒有OOC啊，難道我還不夠囂張紈絝惹人厭嗎？
我真的很努力了啊！」
系統：「……」
——就是我看到了你沒有OOC，也看到你很努力惹人厭了，才想知道為什麼劇情偏到這種程度了啊！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笑的十分溫和的少年對一班前排靠門的同學說道：「麻煩你能不能幫我叫一下秋蘭珊同學？」
那女同學本來在做題，抬頭的時候還十分不耐煩，猝不及防地對上那少年一張漂亮的臉，下意識地紅了臉蛋，回頭喊道：「秋蘭珊，有人找！」
秋蘭珊現在承受著來自於系統和趙白葉的雙重夾擊，下意識地就往外走，門前的少年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長盒，有些羞澀地看著秋蘭珊，道：「我可以叫你蘭蘭嗎？」
秋蘭珊：？
「我喜歡你，蘭蘭。」
少年有著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溫柔凝視你的時候，幾乎可以將你溺斃。
這一招，他百試不爽。
但是。
秋蘭珊整個人都驚悚了。
她在心裡咆哮道：「……你看我真的什麼都沒有做啊系統！所以我現在該怎麼辦啊啊啊！」
——這劇本上沒有的戲到底是哪裡來的啊啊啊啊！
趙白葉的眼眸里迅速染上了風暴，他死死地凝視著那少年，一字一頓地說道：「你說什麼？」
那模樣，仿佛要將他生吞活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