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崢還回了那個女人的包,向上海灘郊外的難民區走去,一路上都是逃難來的百姓,淒悽慘慘的躺在路上,好一點的搭了一塊破雨布遮擋著一下,在好一點茅草搭成一個破爛棚子,阿崢撩開破布進到一個草棚里,裡面坐著一個小女孩,摟著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女孩看到哥哥回來,頓時大哭起來。「大哥,阿寶要死啦,他今天怎麼也不睜開眼睛。」
阿崢抱起阿寶搖晃著「阿寶,你有沒有聽到大哥說話,你快醒醒,阿美今天給你要來一塊油餅,好香好香。你快睜開眼睛啊」說著抱著阿寶痛哭起來。
「大哥。我們帶阿寶去醫院吧。」阿美乞求道。
「不,他們不會救治阿寶的,哪怕我們給他們跪下,他們也不會可憐我們一下,在那些人眼裡,我們的命就像螞蟻。」阿崢恨聲說著。
阿美一聽哭的更是大聲「可是………可是阿寶會死的。」
阿崢的腦海里突然出現了那道纖細的身影,「我們去求她,也許還有一線希望。」
阿美有些呆愣,「大哥,我們在上海無親無故去求誰呢?」
阿崢抱著阿寶起身,「就是給你油餅的那個女人。」
萃心呆呆的看著少年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手裡還回的包,搖搖頭笑了起來,看來乞丐都比那些衣冠禽獸強,至少知道知恩圖報。
她繼續向學校走著,剛回到宿舍坐下來,突然有一個工人來找「林老師,你出去看看吧。外面有人找你,說是不知道你叫什麼,但是知道你剛回來,讓我告訴你,他是還你包的少年,他有急事找你,看著挺著急。我一聽剛回到宿舍的老師就是你一個,就想到一定是林老師您了。」
林萃心滿臉疑問,那個少年著急找自己有急事,有什麼急事,她起身向校門口走去,夏夜的微風吹著,吹著她的黑髮亂飛,她來到校門口,把額前的秀髮捋到耳後。
阿崢一看她真的出來了抱著阿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求求你救救阿寶,以後我陳崢給您當牛做馬」說完一直用額頭觸地,一會額前就磕的通紅,阿美在旁邊看到哥哥跪下哀求,也撲通一聲跪倒萃心腳下「姐姐,求求你救救阿寶,阿美給你做一生一世的丫鬟,伺候您。」說完也是用力磕著腦袋。
林萃心被他們嚇了一跳,連忙阻止他們,「你們有話就說,一直磕頭我也不知道你們想做什麼?」
「阿寶病的快死了,我們沒錢看大夫,那些醫院根本不會在乎我們的哀求,我們沒有辦法只能求您了,好心的姐姐。」阿美一邊大哭一邊哀求訴說。
「起來吧,我帶他去看大夫,」林萃心毫不猶豫的答應,不是她發好心,她只是突然想起了赫敏,她姑姑的繼子,是那個對她冷漠無情的男人的親弟弟,和馮赫亭清冷性子不一同,馮赫敏是一個非常善良的青年,他心懷家國天下,是他救不了所有人,因為他不是救世主,但是他也要拼命去救,他去征戰去抗日,去給所有苦難的人帶去希望,想要把和平帶給世人。最後他死在抗日的戰場上,馬革裹屍,成了抗日英雄。
林萃心帶著阿寶來到仁愛醫院,裡面的一位護士看是一個穿著樸素的窮老師帶著三個乞丐,「去去去,我們這不是慈善堂,滾出去。」
萃心盯著這位毫無仁心的護士,「仁愛醫院的院長請你們來幹什麼的?」
「當然是救病治人。去去去,別找事,一會喊來巡警對您們一頓好打。」護士輕蔑道。
萃心看著懷裡昏迷不醒的阿寶,「把周新給我叫出來」
護士一聽她直呼院長的大名,更是輕蔑「我們院長忙著呢!快走吧,窮鬼。」
萃心不想浪費時間,大聲喊到,「周新,周新,你出來,我是林萃心」
周新此刻坐在院長辦公室看資料,聽到外面吵吵嚷嚷一片,皺著眉頭,放下手裡的資料站起身來走了出去。看一群護士醫生圍在一起,出聲詢問道,「出了什麼事?這麼亂,醫院裡都是病人,需要安靜。」
那個趾高氣揚的護士一看院長來了,「院長,你看一群窮鬼鬧事。」指著林萃心他們給周新看。
「萃心,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周新驚訝的看著萃心問道,並沒搭理護士的告狀。
萃心看他認出自己冷笑一聲「周院長,這就是你的仁愛醫院,可真夠仁愛的。」
周新一看怎麼不明白,天天都會有病入膏肓的難民前來求治,仁愛醫院只是一個小規模醫院,根本不可能無償接納這些人。
周新有點不好意思的看著萃心,他也是無可奈何,他從國外留學回來,因為他娶了一個洋人做媳婦被周氏珠寶的老闆周雲天也就是他的父親趕出周家,他和露絲給周雲天賭氣想要證明就算不依靠周氏集團的力量他們也會闖出一番作為。兩個人用了所有積蓄建造了這所仁愛醫院想著用醫術,濟人救世,可是這個時代,根本不允許他的想法存活。窮人的命就是小病熬著,大病等死。他們根本負擔不起無償救治。
萃心把阿寶交給他「你快看看這個孩子,一定要救活他。」
周新連忙讓護士準備手術,把阿寶抱進了急救室。
陳崢一看院長如此在意阿寶親自去搶救,對著林萃心跪下又是一通感謝,林萃心扶起他們給阿崢一塊錢,讓他們買些吃的墊墊肚子。阿崢不要,林萃心臉色一黑,「你不是為我當牛做馬嗎這點事也不願意做嗎?」
阿崢不再遲疑拿著錢跑了出去,
林萃心抱著阿美坐在椅子上等著,不一會,阿崢買了幾個大包子,萃心吃過飯了,讓他們用飯,兩個人大口大口吃著包子。萃心又去找護士要來了水給兩個人喝。
三個人坐在椅子等了大概兩個小時,周新一臉疲憊出來,萃心看到連忙起身,「阿寶怎麼樣了?」
周新點點頭,「已經搶救過來了,幸虧送來的及時,再晚一會就沒治了,現在已經輸上液了,大概明天就能醒過來。萃心從懷裡拿出錢遞給周新,「謝謝你,這是醫藥費。」
「林萃心,你故意的吧,我說我對所有難民無能為力,可沒說對你無能為力。」周新氣憤道。
「咱們朋友歸朋友,我知道你也不容易,獨自支撐著仁愛醫院在這亂世飄搖。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誰,我最不願意虧欠別人」萃心耐心向周新解釋。
「那就去繳費處繳費,給我幹嘛?」周新氣道。
林萃心失笑,「是我無禮了周大院長。」
萃心讓阿崢帶著阿美去繳費,自己和周新來到了阿寶的病房。「這個孩子長期營養不良,又患了嚴重的瘧疾,才會昏迷不醒,我已經給他輸送了消炎藥。」周新皺著眉頭說道。
「嗯,我知道了,不過你說的對,救的了一個,救不了全部,救得一時救不得一世,這個時代不給窮人活路。萃心沉聲說道。
「是啊,要怪就怪世道。」周新嘆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