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餓的要死,還要挺動著受傷的腳向前邁步,金浩宇都不知道這十圈他是怎麼跑下來的,好在趕上了飯點的最後一刻。不過,僅僅領到了加了些許牛肉的半份麵條。用後勤人員的話說,再晚來一會兒就給倒掉了。
按照平時的飯量,這半份牛肉麵足夠他吃的,可這不是太餓了嗎?狼吞虎咽之下很快便吃完了,沒吃飽,卻是少了飢餓的感覺。對此,金浩宇已經知足了,但又一想,這是他拼著右腳殘廢換回來的,覺得很是不值。
回到營帳的時候卻被等待在門口的莫離攔了下來。「金浩宇,三營六分隊,拿上你的東西馬上去報到。」一邊宣布一邊在一個本子上記錄著。「三營的營帳所在位置知道吧?」
「不知道。」瞪著雙眼,金浩宇好似接受不了一樣。
「你帶他過去。」莫離用筆指了指身側的一個老兵。「張遠強……」繼續了他的分派。
也沒什麼好收拾的,他的背囊壓根就沒打開,提上就能走。走到營帳口,本想與莫離告個別,好歹是認識一場,但看他忙碌的很,幾欲張開的嘴又緩緩合了起來,扭頭跟著老兵走了。
「小子,還挺重感情,不枉我對你的特殊照顧。」其實這一切,都落在了莫離的眼中。「算了,就當是對你薪水減半的彌補吧。」
營區本就不大,三營的營帳又能有多遠,不大會兒,便到了,老兵做了簡單的交接便轉身而去,空留下他一人面對這更加陌生的環境。
「六分隊不在這裡,跟我來吧。」這是三營的一名老兵,看向金浩宇的眼神充斥著些許羨慕。「我們營是針對的後勤保障招的兵,主要負責物資運送方面的兵員補充。而六分隊更是臨時加的一個分隊,是用來補充到各個指揮部的廚房工作的。雖然是外編軍團中的各個指揮部,也是要上前線的,但總好過那些拿槍拼命的吧。你能分到這裡,想必這方面的專業很強吧?」老兵這是在探他的底,以著金浩宇這樣的年齡廚藝又能高到哪兒去,明擺著是個關係戶。
金浩宇抽了抽嘴角。做飯,他當然會,窮人家的孩子有幾個不會做飯的,但以他那做飯的水平做出來的飯怎好端到各個領導的面前。『可惡的莫離又在坑我,枉我還覺得他沒那麼壞。』對於老兵的問話,只是笑了笑,並未回答。『但願別被領導一氣之下給斃了吧。』既來之則安之,況且總不能回去求莫離把他收回去吧。
金浩宇的不置可否讓老兵更加篤定了他就是一個關係戶。但他想不明白,一個外籍士兵能有著什麼樣的關係,有著這樣的關係還來做外籍士兵幹什麼?想不明白的他一直存著這個疑問客氣的頭前引路,將金浩宇這個『關係戶』給帶到了六分隊的單獨營帳中。
這是一個和三營的營帳一樣大的營帳,裡面大約有幾十個人。睡的是單人床,和其他營帳中那種連鋪比較起來顯得很是空曠。『看上去也沒那麼糟糕,至少睡的地兒還行。』如是的這樣想著,金浩宇兀自找了一個空床位,將被褥從背囊中取出來在床上鋪著。
「兄弟,你也被分到這兒了。看你這年紀,應該是廚師學院的學生吧?」
抬頭看去,竟是領槍走錯隊時搭話的那個大叔。「是啊。」到了這裡,金浩宇只能是硬著頭皮承認了,反正這些人也不可能去查證。「大叔你也是廚師啊?」
「當兵前在一個小飯店工作,倒是會做幾個菜。」大叔很謙虛的笑了笑。顯然,能夠分到這裡讓他很是高興。
「廚師的工資並不低,我是找不到工作才來的,大叔為什麼要來當兵呀?」金浩宇三兩下便鋪好了床,難得有個說話的,便一屁股坐在床上聊了起來。
「我有兩個兒子,雙胞胎,結婚要用錢,這不是怕趕到一塊兒嗎,就來拼一把。孩子大了,總要有個自己的家不是嗎?」大叔是個老實人,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家!是啊!我們都是為了家。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但總要想辦法念下去不是嗎?」
大叔就像一個長輩,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三兩句便打開了金浩宇的話題,二人聊了很長時間。只是從大叔的口中得知,他們這些廚師還要考試。這不免讓他心中忐忑,但又一想,考就考吧,被刷下來總好過被槍斃的好,便稍稍有了些心安。哪知沒迎來考核,卻迎來了趕往前線的通知。
這是一名少校軍官,是他們的帶隊人。「前線告急,要所有新兵迅速補充到位。我們做後勤工作的也要隨大隊人員一塊兒出發,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說完朝身後勾了勾手,兩個老兵從外邊抬進來一個箱子。「下面分發子彈,每個人三十發。我要你們記著,之所以沒有收回你們的槍,是因為哪怕你們是一個廚師,也是軍隊的廚師,也是一個兵,必要的時候也要拿起你們的武器,上陣殺敵。」緊接著,話鋒一轉。「好了,領完子彈趕緊收拾行囊,到前邊集合。」
「我行李剛打開。」金浩宇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實則是在為接下來的命運而擔憂。
……
再次翻越了來時的那三道山峰,再次登上了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列的那種特快專列,再次轉乘了那種搭有偽裝網的軍用卡車,金浩宇被分到了外編軍團第一軍第三師第五旅旅部。所幸運的是他和大叔分到了一起,好歹有個說話的。所不幸的是,不難想像,需要補充廚師的地方,廚師也會在戰鬥中減員。
就在金浩宇將要入睡的時候,一陣炮聲驚醒了他,不由得緊張起來,緊張的抓向坐在他旁邊的大叔。
大叔也是如此,甚至表現的比他還激動。「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去查證我家有沒有收到補償金。萬一收不到,記著一定要想辦法給我要回來。」到了現在,還惦記著他那兩個兒子。
金浩宇沒說什麼,只是顫抖著點了點頭。
炮聲響了有一刻鐘,但並未影響卡車的前行。車上的人從開始的緊張到後來的適應。是啊!這種生活就是以後他們要面對的,總要去適應的。除非做戰場逃兵,逃兵是要被槍斃的,而且拿不到任何補償。
雖然那炮聲離的很遠,但這一刻鐘的時間卻讓他們這些新兵經歷了很長的心路歷程。
「大家不要怕,是敵人的偵察機,炮聲是旅部近衛隊的防空炮。」炮聲停止之後,隨車老兵所配備的對講機中才響起了帶隊軍官安慰的聲音。
「怎麼沒用飛彈?那玩意兒一發就給解決了。」有人不禁問出了大家心中的疑問。
卻是遭來了老兵的訓斥。「想什麼呢?師部才配有一個防空飛彈小分隊,別忘了我們是外籍兵團。說白了就是給他們扛雷的。」一句話,像冰水一樣潑在了每一個新兵的心上,哇涼哇涼的。
卡車到站,行進了一個小鎮中的大院裡,這裡,就是旅部。
「張進,金浩宇,你二人去後勤處報到。」剛一下車,就被點了名。金浩宇這才知道,大叔的名字叫張進。
後勤處的報到非常簡單,只是做了個簡單的記錄。待到了廚房方才知道,這裡與他所看的電影中的戰地廚房很不一樣,每一個廚師都有自己的鍋灶。
「別看了,都是來拼命的,他們何不多享受一天?」這是張進的理解。
於是二人被安排進了自己的鍋灶間,所幸的是他們兩個新來的只是做一些參謀等低級軍官的飲食。
「唉~人分三六九等,沒想到軍隊中也是這樣。」至此,金浩宇才安下心來。都是一些家常菜,不過多了些葷腥,有什麼不好做的。
二人雖然做的都是參謀隨從的飯,但又有所不同。張進做的是機要室的,而金浩宇做的則是指揮室的。相同的則是量都很多,所以二人一言不發的開始了工作。
「怎麼我們來之前這些工作都沒人做的嗎?」一邊扒洋蔥金浩宇一邊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他覺得至少要讓他們安排了住處吧,可現在卻是人一到就開始了幹活,他那壓滿子彈的槍還在灶台邊兒立著呢。
「幹活兒,幹活兒。」張進畢竟有些年紀,所經之事豈是金浩宇這種剛出校園的學生可比的,自然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金浩宇有些不滿的再次張嘴,卻被張進的眼神給逼了回來。他知道,張進這是為他好,便默默的干起了活兒。今天的菜是洋蔥炒肉和一個西葫蘆湯,洋蔥炒肉他倒是做過,可這西葫蘆湯他連聽都沒聽說過,不過湯嘛基本上都是那麼做的,倒也難不倒他。只是在切肉的時候炮聲又響了起來,距離很近,嚇了他一哆嗦,菜刀在手上給片了一個小口子,手上的皮似破不破的樣子,沒出血,但卻很疼。
「這該死的偵查機,今天都多少次了。」這時,一個滿身油點子的胖廚師忍不住抱怨。「看來這旅部又要搬了,再不搬說不定下次來的就是轟炸機。」
話音剛落,就有一個穿的光鮮亮麗的廚師接了腔。「要不今兒這飯您老給旅長送去,好探討一下嘛。」
「別介呀!廚師長。我也就是抱怨一下。」胖廚師當場拒絕。「你看我這一身油點子,旅長看了能吃的下嗎?您還是讓那新來的去吧,乾淨,旅長一看就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