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月八廟會
2024-09-22 20:00:17
作者: 說魚不是驢
「看一看瞧一瞧嘍。」
離縣十月八廟會,小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集市上人們擠得前胸夾後背,挑擔子的農夫既顧前又顧後,前面怕撞到人,後面怕晃到人。他們都是住在這附近的鄉下,種了些菜,趁著廟會來這湊個熱鬧,賺幾個錢補貼家用。那賣糖人的秀出自己的手藝,一雙手一剪一揪,一個個活靈活現的糖人就在他手上生出,交給一個個兒童,兒童得了糖嘻嘻哈哈地笑,在人群中樂呵呵地跑。正值正午,小販吆喝了一上午,嘴口乾舌燥,過往的行人也嫌太陽毒辣,紛紛到茶鋪中討口茶喝。
茶鋪中有個平話先生,他是店老闆請過來坐鎮的。時逢廟會,老闆為了儘可能吸引人,也為了和其他茶鋪競爭,專吩咐夥計找了個平話先生,請他在茶鋪中講一天話,為他招攬招攬顧客。平話先生在茶鋪坐了一上午,那嘴是從來沒停過,使出渾身解數,將自己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托平話先生的福,老闆這一招也確實見效。在這個地方,好的平話先生不多,況且今日廟會,來的人很多都來自鄉下,只聽過樹下大爺的嘮嗑,何時見過這種稀奇事物。
觀看滿街的茶鋪,就他們這一家最熱鬧。剛一批客人離開,另一批客人立刻補上,位置坐滿了找不到位置,人們就圍成一圈,將茶鋪圍得水泄不通。後面的人實在擠不進去,就張望一眼,看看周圍擺設記住茶鋪的位置,等待游過一圈後再來聽這先生講話。
要說那先生的故事也不算多,他是幾個故事反覆講,來回講,講的自己都快厭,怎奈群眾耳朵不生繭,縱使有的已經聽過這故事卻還要再聽一遍,並且越聽越高興,茶水在這都不知喝了第幾碗。老闆看著客人不絕,笑得是合不攏嘴,錢不知收了多少。看平話先生勞累,只將其中一部分拿出獻到先生台前,先生掂了掂重量,捧著這沉甸甸的銅錢也不好抱怨什麼。沒辦法,自己本就是吃這門飯的。稍飲杯茶水,他就又張開羽扇,向新來的觀眾重講這今天的故事。
「話說這十月八廟會是咱們離縣一直以來的傳統,是先賢從百年前就定下的規定,可是近年來國家遭逢戰亂,天子愁眉苦臉,看著國庫日益虧空,大臣紛紛上奏,建議全國節儉。於是天子下令將那全國各地大小集會,除去臘會與春會,其餘紛紛取消。這一取消幾年來街道是人丁稀少,商販凋零,偶爾有幾句叫賣傳來,人們還未聽細聲響擔夫便已離開。按理說今年也該是與前幾年一樣冷冷清清,可大家也看到了,今日街道是人山人海,來往行人那是絡繹不絕,鄉下的農夫大清晨就著急趕市集,就為換幾個零錢補貼家用。可是本該取消的集市為何又辦起來了呢?」
有幾個好事的在講話先生剛說完便著急呼出答案,他們一個個手舞足蹈,不管身後的人對自己的抱怨紛紛站起來大叫:「因為我們勝了!我們勝了!」
「唉,這幾位小友說對了。這全賴我們國家近來發生了件天大的喜事。話說月前天子下令出兵妖境,大將軍崔成與他的仙客們合力大破妖族,連殺得他們退了好幾百里,一直退到尚前河與官軍隔河相望才停戰。這次,官軍一舉奪回了三個州郡,許多生活在失陷區的老人那是無不淚流滿面,痛哭失聲,紛紛喊道:『沒想到我們還能見到官軍』。那大將軍得了勝,就派手下的得力幹將鎮守三州,自己親率兵回朝拜見天子。那天子在後方聽聞捷報連連本就是龍心大悅,等親眼看到將軍竟親自走下龍台,挽著將軍的手誇讚他是國之棟樑。對於有功之臣那是該封賞的封賞,該拜相的拜相。那將軍是承蒙聖恩,風光無量,仙人功高至偉,大得封賜。天子高興下,宣布大赦天下,恰逢馬上要過十月八,趁著喜勁就要與妃子出宮遊玩,於是下令把這全國這回廟會恢復。我們這小小的縣城也蒙得天子聖恩,這廟回才重新辦起來。你且看那將軍……」
蘇令和凌垠端著茶杯,任由周圍人怎樣歡呼也不理會,只等茶的熱氣微微散去,捧著杯將茶水送入口中。本來三人應該是繼續在街上遊戲,可戲林兒看到這裡有平話先生,其從未見過,硬拖著二人來這茶鋪聽故事,儘管他們二人不感興趣,可沒辦法,擔心三人分開失散,所以不樂意但還是得陪著師妹。戲林兒自來到這茶鋪聽話,臉上的笑就沒停過,一直捧場喝彩,隨著那觀眾一起歡呼,好似有用不盡的精力。她的一雙耳緊盯著講話先生的嘴便不離開,聽到故事精彩處連連叫好。蘇令和凌垠不感興趣但也拗不過她,只能隨她聽個盡興,二人在旁喝幾杯茶水溫溫肚子。
「師妹真有精力呀——「
喝著茶,凌垠看著戲林兒那彷佛要射出光線的眼睛。他們三人已在離縣玩了一上午,不管何種事物,對他們這位不曾下過山的師妹來說,都是新鮮的。她從廟會開始就沒停過,一會兒玩個投壺,一會兒摘個花冠,她和蘇令陪著這師妹倒來倒去,雖說也確實玩的歡樂,但奈不住心中疲憊,好不容易要找個地方歇息,又被師妹拖到這茶鋪中聽平話。她真擔心若師妹一直這麼興奮下去,一不留神就勞累過度被鬼差收走。
「不怪她,你也不想想她以前過的什麼日子,哪見過幾次這種場面,興奮點兒也是當然的。」
蘇令見小師妹那麼興奮也只是笑笑,右手悄悄地攀上凌垠手背,將她攤在茶桌的手握住。凌垠臉上雖不好看,瞪了蘇令一眼,但終究沒說什麼,將頭別過去,只當沒看見蘇令的動作。蘇令見此也就大膽起來,順著手臂就想向肩膀搭去,就在即將爬上肩膀,將凌垠一把抱住時,突如其來一記打,他的手被重重拍了一下,他趕忙將手縮回。凌垠的眼緊緊盯著他,眼似條吐信的蛇,貌似在說:別太過分了。蘇令被打後也不說什麼,還是大膽地將手疊在凌垠右手上,嘴上仍掛著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