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渴望

2024-11-29 21:55:58 作者: 說魚不是驢
  夜明騅小心避開這群人的屍體,生怕自己踏到他們。他掏出一個白玉做的小瓶,拔開瓶封,將瓶內液體倒在那群人的屍體上。那瓶中流出的液體無色無味,當液體觸碰到那地上那一攤攤散開的血肉時,血肉生出一縷縷青煙,逐漸消解、融化,血液碰到這無色無味的液體時,好似綢緞褪去蠟染。等到朱紅消去,空中的腥味也不再停留。

  熟練地清除八人的屍體,夜明騅嘗試將地上的痕跡也抹去,可是破舊的閣樓的木板吱呀作響,液體順著木板的縫隙滴漏。

  「雖然不知道你們是誰,又為什麼要殺我,但是我仍希望你們安息。」

  那散出的魂氣纏繞夜明騅,夜明騅想驅散它們,可當一縷魂氣從他鼻前經過,夜明騅食指大動,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一次吸收這麼多,太危險了,可是.......」

  隨著那魂氣接近夜明騅的時間增長,他們逐步變化,氣體翻轉,沸騰,他們不再無色,紅色從他們的中心處蔓延,向外延伸。夜明騅就像是個大染缸,越是靠近夜明騅的魂氣,顏色變化就越明顯,最接近夜明騅的魂氣,已經完全變為黑色。

  「吃一點,沒有關係吧?」

  抱著這個想法,夜明騅抬起食指,魂氣被那抬起的食指牽引,順著夜明騅的食指旋轉,夜明騅指揮著魂氣,他張開嘴,食指探入自己的嘴巴,指向咽喉深處。那些變化的魂氣得了命令,全部竄入食指所指方向,如激流過澗般,湧入夜明騅體內。

  夜明騅瞳孔放大,身體向前一傾,眼中的青色愈發明亮。他站穩腳跟,穩住自己的身形,使身體接納魂氣的湧入。

  魂氣每湧入一分,夜明騅氣息便膨脹一丈。夜明騅本似一灘平靜的湖水,可這湖水現在被鑿開了口,被迫接納萬千江河匯入。因為江河湧入,湖水水勢不斷上漲,似乎即將超越它能容納的界限,一條隱藏在平靜湖水下的蛟龍,此刻因水勢的上漲而興奮,騰舞,它要將自己的氣力隨著這水全部傾斜,釋放。

  夜明騅青色的眼睛逐漸浮現一絲絲鮮紅,凶氣、煞氣從他軀體處爆發,本已收起的劍重新顯現,夜明騅按住劍柄,一寒光在劍鞘處閃亮,夜明騅將劍緩緩拔出,他的目光也在周圍巡視,他急不可耐地尋找著目標,目光最終落在了閣樓外的燈火處。他口吐熱氣,手止不住地顫抖,腳剛欲邁開卻又收回,但在他還未踏定,便又試圖邁出。

  夜明騅抑制不住自己此時的殺意,他試圖控制自己,他在和自己抗爭,努力控制自己內心爆發的野性與深藏的渴求。

  「殺——」

  夜明騅喊出這個字,他猛然將劍拔出,奮力向前劈砍。窗檐,器具俱被他砍斷,木板,欄杆數處留著他劍的痕跡,一塊木頭掛著搖搖欲墜,此刻夜明騅面前一片寬敞,再沒有什麼阻擋他的前進,那活生生的、美味的魂魄近在咫尺。

  劍最終收起了自己的鋒芒,夜明騅止住向前的腳步,悵然看著四周。左、右、上、下,破碎的木屑,揚起的塵埃,搖搖欲墜的木頭,處處保留著他差點失控的證據。

  「我差點.......」

  夜明騅心中自責,他痛罵自己,恨起自己,為什麼總是這樣窩囊,無法控制自己,為什麼要貪戀那一口魂氣。

  想起那魂氣,夜明騅情不自禁地回憶起那魂氣的味道,他口中不自覺地流出口水。在嘗試過一點後,他渴望更多,需要更多,僅僅是這些根本吃不夠,他迫切地想要再來一口,哪怕只是一小小口也行啊。


  劉文裕也是個魂修呀。

  夜明騅想起這一點。

  我能不能.......

  意識到自己湧現的想法,夜明騅猛地扇自己一巴掌,痛罵自己是個畜生。但顯然對魂修來說一巴掌是不夠止住自己的想法,他們的肉體只是一具「身外之物」。夜明騅無論如何毆打自己,都無法將那想法從內心趕出,反而讓它愈來愈深,愈來愈深,逐漸在心底紮下了根。夜明騅知道無法將那可怕的想法驅逐,只能將它深埋,與往常那些自己不願承認的想法一樣,掃進內心的垃圾堆里,希望他們不要再出現。

  夜明騅不再停留在樓閣,他此刻無意傷感,他只想尋求一種刺激,一種肉體的刺激,靈魂的刺激,能夠提醒他作為一個人,讓他遺忘那作為魂修的感覺。

  遊仙館。

  夜明騅腦海浮現的三個字,他別無他處可去,若是想要一種能刺激到現在的他的物品,只能是遊仙散,儘管那是另外一種墮落,但在夜明騅心中,總比成為一個徹底的魂修好的多。

  忽然,夜明騅腦中浮現出另一番景色,那是一團團白花花的肉體。在那副景色里,男和女俱帶歡笑,歌舞不斷,任何精神苦悶沒有出路的人總能在那裡找到自己的位置,用最野蠻、最粗暴的肉體的娛樂,為靈魂找到精神解脫之所。

  不行!

  夜明騅痛斥自己,那是他無論如何不能碰觸的底線,是他永遠不能跨越的底線。

  兩顆淚珠從夜明騅眼眶滾落,他跪倒在地,無力地哭泣起來。

  他知道,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自己的性格和內心積攢的壓抑讓他需要更多的娛樂,更多的精神享受,可他又由於性格,因為那所謂不能跨越的底線,一直在逃避,壓抑。他清楚地知道應該如何使自己得到解脫,清楚地知道那些方法能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快樂,可是他不能做,不能做......

  越是痛苦,越是哭泣,越是哭泣,越是痛苦。夜明騅放棄了思考,將一切交給了時間,由時間撫平自己的傷痛,他陷入了沉睡,陷入了夢境。

  在夢中,他模糊地看到一個人的身影,那人用手溫柔地撫摸自己的臉頰,他感到了久未擁有的解脫。他抓住了那隻手,可那人似乎很害怕,見自己要抓住她,立刻消失不見,夜明騅起身尋找,可發現四周空空,只有塵埃和碎屑。

  原來那只是一場夢境。

  「蒲鶯,你終於回來了!蒲鶯,你怎麼又哭了?蒲鶯,你說話呀,你.......」

  「別碰我!」

  蒲鶯呵退羅通,一個人鑽入房間,禁止任何人進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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