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2024-08-24 12:14:31 作者: 雲九朵
  連盛看得心裡發酸。

  推了寧桃一把,「還有點時間,要不你與她說幾句話。」

  寧桃還真有話與她說。

  不料,范四抬頭看著他道:「我姐姐說的對,我若是與你訂親了,自會給我們范家帶來無盡的好處,可惜時也命也……」

  寧桃苦哈哈道:「抬舉了,要是我是寧林的位置,我只能說保你一世平安,你們家我依舊保不了。」

  范家那一群作死的,連老爺子都能弄死。

  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所以,就算是他娶了范四,依舊改變不了范家的結局。

  倒是能及早發現范四的行為是否正常罷了。

  范四微微一愣,把休書收好,隨後恍然道:「說得也對,是咱們想錯了,錯不在與誰聯姻,而是自己怎麼想怎麼做。」

  若是太后不執迷不悟,若是叔伯父兄們不對那個位置垂涎怎麼會讓范家被滅了滿門。

  從本朝半璧江山的范家,淪落至此。

  寧桃見她想通了,便準備離開。

  范四突然道:「寧大人,我不後悔。」

  她本該與家人一起走的,可寧林救了她。

  那個看起來軟弱好欺負的少年,那一刻在她的心裡發生了翻天覆去的變化。

  直到四皇子找到她時,她還是猶豫不決的。

  直到她親眼瞧見姐姐被那解差當成狗一樣,拉著脖子上的鏈子呼來喝去。

  她姐姐明明那麼高傲,不輸天下任何一個人,為什麼要這麼被人對待?

  那一刻,她恨死了那個人。

  回去之後,她便答應了四皇子。

  饒是答應與四皇子合作,可她依舊內心不安,有過掙扎有過痛苦,然而,僅一張中秋宴的請柬,讓她認清了那個對她山盟海誓的寧林。

  正是因為寧林的搖擺不定,徹底斷送了范四內心僅剩的徘徊與不安。

  寧桃當時還說寧林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想想只覺得好笑。

  王氏的挑拔離間、外來的壓力,他一個都沒能頂住,到了後來……

  甚至與那個瘦馬眉來眼去。

  更可笑的是,他覺得那是得到了她的允許。

  在那日她去見莊子上的管事時,他背著她與那個女子……

  想到此,范四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興許她骨子裡與太后是一樣的。

  既然無法得到,那便魚死網破。

  寧林辜負了她的真心,她便毀了他……

  事到如今,她不後悔,不後悔與四皇子聯手,儘管沒能成功但是她努力了。

  寧桃明白她的感受,但卻不認同。

  因為寧林這根救命稻草,最後都翻了她在水裡與岸上又有何區別?

  與其這般屈辱的活著,不如賭一把。

  寧桃本來告訴她,她這樣做直接堵死了范二回來的路。

  可看她那張蒼白的臉,又沒忍心。

  寧桃臨走時,又多問了一句:「我哥真的在你心裡就那麼差勁嗎?」


  范四身子一僵,深吸了口氣道:「若不是他,我可就是狀元夫人,不知有多風光呢。」

  寧桃嘆了口氣。

  連盛掐著點兩人離開了大牢。

  寧林說家裡還有事,已經先離開了。

  連盛見寧桃心情不好,道:「你是不是可憐她。」

  「你難道不是?」

  連盛點頭,「是蠻可憐,這一年的時間裡,簡直從天堂掉到地獄。」

  更可憐的是,那個說愛她的男人也如同鏡花水月。

  連最後一絲幻想都破滅了。

  活著與死又有何區別?

  寧點頭,「是呀。」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寧桃心裡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的。

  尤其是范四最後那句,說什麼寧林破壞了她的好姻緣。

  可寧桃感覺得出來,范四與他從未有過什麼別的想法。

  再加上寧林今日的表現與以往的性格極為不同,他是那種優柔寡斷,做事沒有主心骨的人,如果真要休范四,肯定會找寧桃商量。

  再不行,也會惶恐不安,可寧林這幾日表現的如此淡定,甚至還讓人誤以為他一直與那位甜兒姑娘在一起。

  今日到了牢里就更不可思議了,寧林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

  連看都不敢肯多看范四一眼。

  寧桃起初還覺得寧棋說得對,寧林怕是真被那姑娘給迷住了。

  現在細細想來,怕是寧林和范四合演的一齣戲吧。

  就像范四說的,她恨寧林,所以要毀了他,可她的恨也太誇張了些,就因為寧林當時因為一張請柬而猶豫不決嗎?

  換句話說,當時一張請柬都那般六神無主,如今范四犯了這麼大的錯,他卻能如此鎮定。

  這本身就有問題。

  不過這些話寧桃沒說,既然范四和寧林要讓外界知道兩人已經劃清了界線。

  那麼,他為什麼非要拆穿。

  跟連盛分開,天已經黑透了。

  寧桃原本想找寧林談談,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只得把時間往後推了推。

  他原先和秦先生還覺得范四是因為愛寧林,結果,兩人同情了一把小姑娘,最後劇情再次反轉,她只是報復他。

  寧桃把今日看到的,寧林和范四想讓大家看到的,給大家請了一遍,秦先生打了個哆嗦。

  剛要開口,一旁的馬富貴卻出聲了:「桃子,不是我說你,你平時別總跟人小姑娘拋媚眼,最後把人勾得心神不寧的,結果你卻不娶人家。」

  寧桃震驚,「我什麼時候跟人拋媚眼了?」

  秦先生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是這個理,所以你爹回來,咱們趕緊把你的婚事給定了。」

  寧桃被兩人一搭一唱弄得頭暈,連帶著嘴裡的竹筍炒肉都不香了。

  「不是,你們把話說清楚呀。」

  他什麼時候跟人拋過媚眼。

  他不記得了,馬富貴卻記得。


  比如梁姽、史青凝、黃櫻……

  寧棋神補刀,「二哥你忘了,在縣學的時候杜姑娘,還有那位想讓女兒嫁給你,最後沒成功反被范家利用,差點害了你的老陳閨女。」

  寧桃差點哭出聲來。

  「無妄之災好吧!」

  秦先生作最後總結,「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沒有訂親,要是訂親了,誰還敢編排你。」

  寧桃心梗,「不是,算了好像這親說訂就能訂的。」

  這年頭不都父母之命嗎?

  結果,他那個爹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面了。

  他那個娘好著的時候想抽他,現在病得成天流口水,嗷嗷亂叫,誰給他訂去呀。

  秦先生摸出自己的小本本,「我最近看了些小姑娘,待寧兄月底回京,與他一併再仔細看看,到時候你姐姐也剛好進京,咱們一道兒商量商量,在侯府辦個什麼宴,多找些小姑娘。」

  寧桃頭大。

  他這又不是選妃,還多找些小姑娘。

  不過說起寧香。

  寧桃還忘了一件事,徐澤到底是怎麼樣了。

  結果,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知道消息的。

  的確是狩獵的前幾日傳徐澤受傷進不了京了,皇帝吐血暈倒云云,可又傳皇帝沒事,結果狩獵還親自去了。

  寧桃知道,那人其實是太子。

  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是說面聖就能面的了。

  跟旁人打聽倒是顯得自己那啥了,所以,默了一會道:「明日我再問問連盛吧。」

  馬富貴好笑道:「話說你什麼時候和連盛勾搭在一起的。」

  寧桃和連盛認識,也就是集英殿的時候。

  莫名的兩人就好起來了。

  人和人的緣份挺奇妙的,連盛自稱京都第一紈絝,但是寧桃瞧得出來,他樣樣拿得出手。

  誰知道怎麼就成了朋友了。

  這次去狩獵,雖然讓他和連盛一起護著小皇孫,但是出力的全是連盛,孩子調兵遣將,布陣的本事特別大。

  無論是刀法還是箭法都特別好。

  秦先生看著一屋子的少年,打心底特別的開心。

  寧桃的朋友都挺靠譜的。

  見寧桃吃完了,秦先生讓小武把碗筷收起來,拉著寧桃和寧棋去了書房刷題。

  寧棋心尖都顫了,「我能不去嗎?我還有功課沒完了。」

  秦先生摟著他的肩道:「沒事,你那功課又不著急,你還有兩年才下場呢。」

  寧棋:「……」

  寧桃第二日,趁著中午找了個連盛。

  連盛一看他過來,就知道准沒好事,拉弓搭箭瞄準靶心,這才道:「又想知道什麼,趕緊問,下午我還得進宮給皇孫們上課呢。」

  寧桃給他帶了點家裡廚娘做的小點心,這才道:「徐澤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按理說,徐澤受了傷。

  這事不管真假,如今已經抓獲了四皇子及其黨羽,這事應該有消息了。


  不料,徐澤這事卻半點沒動靜。

  就連徐家都不曾發出任何消息。

  連盛道:「我問了我爹,這小子根本沒回京。」

  寧桃:「……」

  徐澤回京,徐澤受傷,這切都是假的。

  至於皇帝為何吐血,這事還得從太子說起。

  當時有人來報說太子病情又重了,皇帝最近本就舊疾復發,一聽這消息,可不就急得吐血了麼。

  本來兒子就死的死,傷得傷,還有一個想放他一條生路,他還回來作死能不急才怪。

  至於為什麼對外說是徐澤被人暗算。

  也就是想麻痹對方。

  其實,鎮國公他們已經查到了不少線索,四皇子手底下根本沒多少人手,這次引蛇出洞這一招,就是為了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所以,徐澤根本沒有奉昭進京,更沒有路上什麼遇難。

  寧桃緩緩了笑道:「怕也就是因為咱們這種太過在意的人才會被蒙避了。」

  連盛道:「可不是,我就說嘛那小子一向命大的很。」

  寧桃跟連盛道了謝就離開了。

  這些日子,不管是管著京都治安或者宮裡安全的鎮國公府,還是審訓犯人的刑部都忙得不可開交。

  寧家在此事中是騙錢對象之一。

  錢莊被抄,賭場被封,就連范四都給抓了起來。

  京里議論最多的,從四皇子判亂反而到了什麼時候能把大家的錢還回來。

  寧桃趁著休沐日去看了王氏。

  順便把寧林給叫了出來。

  他想著既然寧林和范四的事情,與大家想的不太一樣,那麼跟甜兒,肯定大家看到的也不太一樣,大不了就是逢場作戲。

  只要走過程,基本上就能把人給弄走。

  結果,寧林默了一會道:「能不能不送她走。」

  「啥?」

  寧林臉一紅,吱吱唔唔道:「她,她是個好姑娘……」

  寧桃腦中轟的一聲巨響,神特麼好姑娘,為什麼劇情走向跟他推測的不太一樣。

  明明前幾天還跟范四合演了一齣戲來著。

  怎麼到了這兒,就成了甜兒是好姑娘了。

  寧林知道弟弟的手段,前兩任二舅母,就連上任二舅母的侄女,寧桃瞧不順眼的都直接給那啥了。

  所以,他磨磨嘰嘰道:「我是真心喜歡她,而且她是個好姑娘……」

  雖然教坊出身,但是清清白白的,也不計較名份……

  總之,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寧桃臉色越來越黑,忍不住道:「大哥,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做為一個二十歲的成年男子,該立起來的沒立起來,倒是一年之內,跟自己的弟弟說了兩次,而且還是不同的女人,我對她們都是真愛。

  真你個毛線呀。

  他原先還挺可憐寧林,也挺可憐范四,成人的世界哪有什麼絕對的黑與白,對與錯。


  可偏偏,寧林這騷操作,令他真是吃得一愣一愣的。

  當時跟他說對范四是真愛,哭著喊著把她從牢里給撈了出來。

  寧桃估摸著,范四能被撈出來,可能與皇帝念著老師的恩情有關,才會睜一隻閉一隻眼,結果寧林倒好。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可不是,寧林這風一年要刮好幾次。

  雙方僵持了一會,寧桃道:「我是弟弟不該管你,可你也得為咱們家想想吧。」

  要不是因為擔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風險,神特麼愛管他的屁事。

  他現在跟范四劃清了界線,以後肯定會再娶,可旁人若是聽說你有個小妾還是瘦馬,人家會怎麼想?

  神特麼,這瘦馬還是你媽給你買來的。

  寧桃額角突突地跳,他就不該管這爛事,MD——

  寧桃磨著拳頭,真想一拳打上去呀,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經事。

  寧林道:「我明白。」

  「那你說這位姑娘怎麼辦?」

  「我——」

  寧林看著寧桃,嘴巴張了張又給閉上了。

  「她現在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們母子。」

  轟——

  寧桃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這要是他兒子非抽死不可。

  拳頭握起來又鬆開,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磨了磨牙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給我回老家帶著這位甜兒姑娘好生過日子,愛生幾個生幾個,每年少不得你們吃穿用度。要麼把這位姑娘打發走,至於孩子你以後還會有的。」

  寧桃嚴肅起來,不比他爹的臉色好看。

  甚至更冷更駭人。

  寧林本就比他矮了半個頭,再加上身體瘦弱,兩人視覺上差別進一步加大。

  寧林兩個都不想選,可一對上寧桃那雙冷得滴水的眸子,生生把話給咽了下去。

  「快點,別磨嘰,我時間有限。」

  寧桃一喝,寧林打了個哆嗦。

  垂著頭額上直冒汗,寧桃呵呵兩聲,「要不我給你分析分析。」

  他捨不得現在的身份,二十歲的庶吉士,以後前途肯定不差。

  可他同樣也捨不得目前的美人,寧桃雖然沒跟瘦馬接觸過,但也多少這樣的女孩兒自小被教授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寧林能被迷住倒也不足為奇。

  寧桃道:「我尊重你的選擇,等爹上京了,我在他面前替你說情。」

  寧林額上的汗撲哧哧的往下落,好一會才道:「我能再想想嗎?」

  「不能。」

  寧林眼看就要哭了,「我不管選擇什麼你都不笑話我嗎?」

  「如果你的選擇不能令我滿意,我有辦法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寧林咕嚕一聲咽了下口水,哆嗦著手道:「我我我選擇把甜兒送走。」

  「可是,可是我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走成不成,那畢竟是我的……」

  寧桃呵呵兩聲。


  「小孫你們可以過來了。」

  小孫和東桂兩人手底下押著個柔弱的直掉眼淚的姑娘。

  楚楚可憐的樣子特別的抓人心神。

  寧林剛要開口,小孫便將人一腳給踹到了地上,厲聲道:「現在可以說了。」

  小姑娘還想抬頭看寧林。

  寧桃手一抖,一根鋼釘便從袖子裡直插地面,小姑娘嚇得一哆嗦,垂著頭把事情給抖了出來。

  她是邵娘子和董娘子介紹給王氏的,兩人還跟王氏說這樣的姑娘才能破壞兒子與兒媳婦的感情。

  邵娘子和董娘子都是錢莊的人,自然也是范四的人。

  所以,她的身份也就可以確定了。

  說到此,甜兒還搭了一句,「若是夫人心思正,哪能受得了旁人蠱惑。」

  至於懷孕不懷孕的,甜兒道:「妾身出身教坊,像咱們這樣的女子,哪有懷孕生子的本事,自被買回去便被嬤嬤們灌了湯藥,絕了這份情緣。」

  所以,寧林心心念念的孩子也只是一句謊言。

  更可笑的是,這個對他溫柔小意的女子,是他親生母親買來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

  而經手之人卻是他的妻子。

  這麼說來,寧林突然就有些恍惚,他一直覺得范四是喜歡他,怕連累寧家,才不得不與他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記。

  他內心對她愧疚不已,覺得做為一個丈夫他沒能保護好她。

  不能在王氏插手時,好好的站在她身邊。

  甚至沒有能力替她的家人報仇。

  但為了整個寧家,又不得不這麼做,可直到此刻,甜兒一字一句扎進他的心裡。

  他才恍然覺得,原以為是團寵劇,最後變成了苦情劇。

  寧林一連被打擊了三次,整個人都有點搖搖晃晃,身子不由的就後倒去。

  寧桃伸手撈住他,差一旁的東桂去請大夫。

  這才對小孫道:「先押下去看管好了,晚些時間再處理。」

  寧桃到了如今也不知道是該同情寧林,還是該同情他。

  兜兜轉轉這些事兒,都因為他與范四的婚事而起,更可笑的是,王氏想要算計范四,范四卻連同他們母子一併算計了。

  所以,他先前分析的特麼都是錯的,范四在牢里的話基本是真的。

  一家人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

  這事給鬧得即可笑又可悲。

  現在三位當事人,一個沒落著好。

  瞧寧林現在這個樣子,怕理根本不知道甜兒是范四的人。

  一瞬間,三個說愛他的女人,把他給當猴耍了,這可刺激大發了。

  寧棋望著躺在床上的大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寧桃拍了拍他的頭。

  待大夫診過之後,才鬆了口氣。

  寧林畢竟年輕,不像王氏那樣直接中風了,不過也是氣極攻心。

  所以,大夫的意思,在家裡精養著,多散散心好幅藥調理調理,平時千萬別動氣。


  寧桃差人跟著去抓藥。

  寧棋這才鬆了口氣,好一會才道:「二哥,爹是不是快回來了。」

  寧桃算著,也差不多就這幾天了。

  不過具體怎麼樣也說不準。

  家裡這麼一堆爛攤子,也算是有人接手了。

  寧桃吐了口氣,讓東桂好生照顧著寧林,自己去看甜兒了。

  小姑娘被看管在後院的一個柴房裡。

  小孫和小武兩人就站在門外,見寧桃過來,小孫把門打開。

  寧桃進去,見她不懂不忙的坐在柴草堆上,手裡捏了個帕子挽了只老鼠玩,見寧桃進來立馬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寧桃道:「你想好了?」

  小姑娘點頭。

  「奴婢早就想好了。」

  「奴婢樂意去大人說的繡坊工作。」

  誰不想清清白白做個人,靠自己的雙手有模有樣的活下去。

  她娘活著的時候,她也是父母手裡的寶貝,娘親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平安長大,喜樂安康,可惜娘親一死,父親娶了繼母,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非打即罵,繼母背著父親把她賣給了人牙子,還說我這女兒長得美,所以你們得多給些銀子。

  那時候她已經八歲了。

  哭著喊著,可父親明明聽見了她的哭喊聲,卻沒有出來。

  那時候她還想著父親也許會來求她,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

  教坊里的姐妹們哪一個起初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甜兒被邵娘子買來送給王氏之前,就被教導過要怎麼做。

  後來見到寧林,雖談不上什麼一見鍾情,可相處久了,她也喜歡他那樣溫和的性子,喜歡聽他說話……

  尤其是他和范四說話的時候,特別的溫柔。

  覺得跟了這樣的人,比起那些滿臉肥腸的大老爺可算是運氣好多了。

  可府里的任何人都瞧不上她,只要王氏不在的時候,她就像瘟疫一樣被人瞧不起,她也不是不知恥辱的姑娘。

  前天寧桃讓小孫把她叫過去。

  問她樂不樂意給他做件事,樂不樂意以後有個太平的日子。

  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她聽府里的人說過,寧家這位二公子本事大的很。

  所以,儘管只在寺里碰過一次面,可甜兒下意識的就信任他。

  自然樂意給他做事。

  寧桃答應她事成之後,放她自由,給她自食其力的機會,讓她清清白白做人。

  比起給寧林做妾,被府里的人私下議論、唾棄,她更嚮往這樣的生活。

  寧桃也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是希望通過她的嘴,把知道的事情與寧林說清楚,讓他好死了那份心。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便答應了。

  她是挺喜歡寧林,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

  留在他身邊,只能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明日中午的船票,我會差人送你一程,但你以前的身份,還有你與寧林的任何事情,我希望你都能守口如瓶。」


  「你這身契我就先拿著了,待日後有機會再還你。」

  甜兒點頭,「奴婢明白。」

  「大人,奴婢還想問問,大公子他沒什麼事吧。」

  寧桃抬頭目光森然。

  甜兒立馬垂下頭,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奴婢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寧桃等寧林醒來,見他除了情緒不高之外,腦子還算是清醒便帶著寧棋離開了。

  讓東桂明日去衙里給寧林請個病假,待什麼時候身體好了再去。

  又告訴王氏賠嫁的兩位嬤嬤好好照顧著王氏,王氏這邊的攤子,他先接到了手裡,馬上到了年底,不管是鋪子裡,還是莊子上,都開始由管事的來送帳本。

  寧桃讓一品樓的掌柜給他找了個帳房先生,幫心清算一二。

  至於前面被騙的錢,還在等上頭一併還下來。

  如今王氏和寧林都是個病號,寧桃讓嬤嬤每月初五到他那邊領月例,再把這邊的人名單一併遞上去。

  這麼一通交待下來,一天就過去了。

  秦先生見他才換了衣裳還沒來得及吃飯,柱子領著大武就來了,說是明日去楊柳縣清帳的事。

  柱子道:「你讓咱們把那位姑娘帶走,你不怕以後大公子知道會鬧?」

  寧桃道:「我已經讓他二選一了,要麼當官,要麼回鄉,他選了當官,我自然得把甜兒給打發了才行。」

  「對於打發到哪兒,他說了不算。」

  寧桃說完,微微一笑,「柱子哥,這一趟辛苦你了。」

  柱子搖頭,「辛苦談不上,就是怕以後大公子那兒……」

  「他鬧不起來。」

  人生經歷大起大落,被兩個對自己很重要的女人來回算計,心理是得多強大才能各種鬧。

  寧林的心理本來就不強大,要是這次能自己想明白大概還好。

  如果不明白……

  寧家可不能像范家一樣,到頭來一場空。

  寧林的事情一解決,寧桃算是徹底鬆了口氣,不管寧林心裡怎麼想,只要他不鬧事,寧桃都能忍。

  反正過不了幾天他爹就回來了。

  一身輕鬆的寧桃,白天在衙里工作,晚上回來還得陪秦先生玩。

  秦先生這些日子又給自己找了個新活計。

  每天盯著寧棋做功課。

  待寧桃下班回來,三人一道在書房刷題,偶爾還拉著劉先生一道。

  寧棋苦哈哈道:「二哥,我想娘了明日回去住兩日。」

  寧桃還沒開口。

  在畫圖的秦先生不樂意了,「你都快十五了,哭哭啼啼還找娘,這樣怎麼成。」

  寧棋:「……」

  我才十三好吧。

  寧棋被秦先生這一盯就盯到了月底。

  寧少源終於回京了。

  與他一道的還有寧香夫婦。

  寧桃離開趙州的時候,寧香的老大才幾個月。


  結果,現在老二都在肚子裡幾個月了,老大現在已經兩歲多了。

  騎在徐澤的脖子上,揪著他爹的頭髮,大聲道:「爹,爹,糖、糖……」

  寧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一個賣糖葫蘆的。

  徐澤踹了寧桃一下,「趕緊去,你這個舅舅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寧桃呵呵兩聲,「你兒子連舅舅都不會叫,還指望著舅舅給買糖,想什麼呢,等把語言練好了再來討糖吃。」

  他話音一落,不料後脖頸就被寧少源給抽了。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去孩子還等著呢。」

  說完把外孫給接了下來,在他胖胖的臉上親了親,「讓外祖抱抱,咱們追你舅舅去,他不給你買外祖就打他。」

  寧桃聽得滿頭黑線。

  一旁的寧棋拉著他哥的衣袖,小聲道:「聽見沒,簡直跟被附體了一樣。」

  以前他要個啥,他爹一瞧眼,他就嚇得往王氏懷裡鑽。

  哪還敢開口呀。

  現在倒好,把一個吃屎的奶娃娃當寶一樣。

  他聲音雖小,可寧少源年紀又不大,聽得清楚著呢,抬腳就給他一下,「小王八蛋,學問不長膽子倒是長了不少。」

  寧桃還能說什麼,只能任命地買了幾串。

  一家人上了車,寧少源才發現家裡人口有些不太對,狐疑道:「今日不是休沐嗎?怎麼你大哥和你娘都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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