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盛看得心裡發酸。
推了寧桃一把,「還有點時間,要不你與她說幾句話。」
寧桃還真有話與她說。
不料,范四抬頭看著他道:「我姐姐說的對,我若是與你訂親了,自會給我們范家帶來無盡的好處,可惜時也命也……」
寧桃苦哈哈道:「抬舉了,要是我是寧林的位置,我只能說保你一世平安,你們家我依舊保不了。」
范家那一群作死的,連老爺子都能弄死。
還有什麼不敢做的,所以,就算是他娶了范四,依舊改變不了范家的結局。
倒是能及早發現范四的行為是否正常罷了。
范四微微一愣,把休書收好,隨後恍然道:「說得也對,是咱們想錯了,錯不在與誰聯姻,而是自己怎麼想怎麼做。」
若是太后不執迷不悟,若是叔伯父兄們不對那個位置垂涎怎麼會讓范家被滅了滿門。
從本朝半璧江山的范家,淪落至此。
寧桃見她想通了,便準備離開。
范四突然道:「寧大人,我不後悔。」
她本該與家人一起走的,可寧林救了她。
那個看起來軟弱好欺負的少年,那一刻在她的心裡發生了翻天覆去的變化。
直到四皇子找到她時,她還是猶豫不決的。
直到她親眼瞧見姐姐被那解差當成狗一樣,拉著脖子上的鏈子呼來喝去。
她姐姐明明那麼高傲,不輸天下任何一個人,為什麼要這麼被人對待?
那一刻,她恨死了那個人。
回去之後,她便答應了四皇子。
饒是答應與四皇子合作,可她依舊內心不安,有過掙扎有過痛苦,然而,僅一張中秋宴的請柬,讓她認清了那個對她山盟海誓的寧林。
正是因為寧林的搖擺不定,徹底斷送了范四內心僅剩的徘徊與不安。
寧桃當時還說寧林是她唯一的依靠,現在想想只覺得好笑。
王氏的挑拔離間、外來的壓力,他一個都沒能頂住,到了後來……
甚至與那個瘦馬眉來眼去。
更可笑的是,他覺得那是得到了她的允許。
在那日她去見莊子上的管事時,他背著她與那個女子……
想到此,范四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興許她骨子裡與太后是一樣的。
既然無法得到,那便魚死網破。
寧林辜負了她的真心,她便毀了他……
事到如今,她不後悔,不後悔與四皇子聯手,儘管沒能成功但是她努力了。
寧桃明白她的感受,但卻不認同。
因為寧林這根救命稻草,最後都翻了她在水裡與岸上又有何區別?
與其這般屈辱的活著,不如賭一把。
寧桃本來告訴她,她這樣做直接堵死了范二回來的路。
可看她那張蒼白的臉,又沒忍心。
寧桃臨走時,又多問了一句:「我哥真的在你心裡就那麼差勁嗎?」
范四身子一僵,深吸了口氣道:「若不是他,我可就是狀元夫人,不知有多風光呢。」
寧桃嘆了口氣。
連盛掐著點兩人離開了大牢。
寧林說家裡還有事,已經先離開了。
連盛見寧桃心情不好,道:「你是不是可憐她。」
「你難道不是?」
連盛點頭,「是蠻可憐,這一年的時間裡,簡直從天堂掉到地獄。」
更可憐的是,那個說愛她的男人也如同鏡花水月。
連最後一絲幻想都破滅了。
活著與死又有何區別?
寧點頭,「是呀。」
儘管嘴上這麼說,但寧桃心裡還是有些不太確定的。
尤其是范四最後那句,說什麼寧林破壞了她的好姻緣。
可寧桃感覺得出來,范四與他從未有過什麼別的想法。
再加上寧林今日的表現與以往的性格極為不同,他是那種優柔寡斷,做事沒有主心骨的人,如果真要休范四,肯定會找寧桃商量。
再不行,也會惶恐不安,可寧林這幾日表現的如此淡定,甚至還讓人誤以為他一直與那位甜兒姑娘在一起。
今日到了牢里就更不可思議了,寧林生怕自己多說一句話。
連看都不敢肯多看范四一眼。
寧桃起初還覺得寧棋說得對,寧林怕是真被那姑娘給迷住了。
現在細細想來,怕是寧林和范四合演的一齣戲吧。
就像范四說的,她恨寧林,所以要毀了他,可她的恨也太誇張了些,就因為寧林當時因為一張請柬而猶豫不決嗎?
換句話說,當時一張請柬都那般六神無主,如今范四犯了這麼大的錯,他卻能如此鎮定。
這本身就有問題。
不過這些話寧桃沒說,既然范四和寧林要讓外界知道兩人已經劃清了界線。
那麼,他為什麼非要拆穿。
跟連盛分開,天已經黑透了。
寧桃原本想找寧林談談,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只得把時間往後推了推。
他原先和秦先生還覺得范四是因為愛寧林,結果,兩人同情了一把小姑娘,最後劇情再次反轉,她只是報復他。
寧桃把今日看到的,寧林和范四想讓大家看到的,給大家請了一遍,秦先生打了個哆嗦。
剛要開口,一旁的馬富貴卻出聲了:「桃子,不是我說你,你平時別總跟人小姑娘拋媚眼,最後把人勾得心神不寧的,結果你卻不娶人家。」
寧桃震驚,「我什麼時候跟人拋媚眼了?」
秦先生認同地點點頭:「確實是這個理,所以你爹回來,咱們趕緊把你的婚事給定了。」
寧桃被兩人一搭一唱弄得頭暈,連帶著嘴裡的竹筍炒肉都不香了。
「不是,你們把話說清楚呀。」
他什麼時候跟人拋過媚眼。
他不記得了,馬富貴卻記得。
比如梁姽、史青凝、黃櫻……
寧棋神補刀,「二哥你忘了,在縣學的時候杜姑娘,還有那位想讓女兒嫁給你,最後沒成功反被范家利用,差點害了你的老陳閨女。」
寧桃差點哭出聲來。
「無妄之災好吧!」
秦先生作最後總結,「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沒有訂親,要是訂親了,誰還敢編排你。」
寧桃心梗,「不是,算了好像這親說訂就能訂的。」
這年頭不都父母之命嗎?
結果,他那個爹已經一年多沒見過面了。
他那個娘好著的時候想抽他,現在病得成天流口水,嗷嗷亂叫,誰給他訂去呀。
秦先生摸出自己的小本本,「我最近看了些小姑娘,待寧兄月底回京,與他一併再仔細看看,到時候你姐姐也剛好進京,咱們一道兒商量商量,在侯府辦個什麼宴,多找些小姑娘。」
寧桃頭大。
他這又不是選妃,還多找些小姑娘。
不過說起寧香。
寧桃還忘了一件事,徐澤到底是怎麼樣了。
結果,這一屋子的人沒一個知道消息的。
的確是狩獵的前幾日傳徐澤受傷進不了京了,皇帝吐血暈倒云云,可又傳皇帝沒事,結果狩獵還親自去了。
寧桃知道,那人其實是太子。
他如今的身份,也不是說面聖就能面的了。
跟旁人打聽倒是顯得自己那啥了,所以,默了一會道:「明日我再問問連盛吧。」
馬富貴好笑道:「話說你什麼時候和連盛勾搭在一起的。」
寧桃和連盛認識,也就是集英殿的時候。
莫名的兩人就好起來了。
人和人的緣份挺奇妙的,連盛自稱京都第一紈絝,但是寧桃瞧得出來,他樣樣拿得出手。
誰知道怎麼就成了朋友了。
這次去狩獵,雖然讓他和連盛一起護著小皇孫,但是出力的全是連盛,孩子調兵遣將,布陣的本事特別大。
無論是刀法還是箭法都特別好。
秦先生看著一屋子的少年,打心底特別的開心。
寧桃的朋友都挺靠譜的。
見寧桃吃完了,秦先生讓小武把碗筷收起來,拉著寧桃和寧棋去了書房刷題。
寧棋心尖都顫了,「我能不去嗎?我還有功課沒完了。」
秦先生摟著他的肩道:「沒事,你那功課又不著急,你還有兩年才下場呢。」
寧棋:「……」
寧桃第二日,趁著中午找了個連盛。
連盛一看他過來,就知道准沒好事,拉弓搭箭瞄準靶心,這才道:「又想知道什麼,趕緊問,下午我還得進宮給皇孫們上課呢。」
寧桃給他帶了點家裡廚娘做的小點心,這才道:「徐澤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按理說,徐澤受了傷。
這事不管真假,如今已經抓獲了四皇子及其黨羽,這事應該有消息了。
不料,徐澤這事卻半點沒動靜。
就連徐家都不曾發出任何消息。
連盛道:「我問了我爹,這小子根本沒回京。」
寧桃:「……」
徐澤回京,徐澤受傷,這切都是假的。
至於皇帝為何吐血,這事還得從太子說起。
當時有人來報說太子病情又重了,皇帝最近本就舊疾復發,一聽這消息,可不就急得吐血了麼。
本來兒子就死的死,傷得傷,還有一個想放他一條生路,他還回來作死能不急才怪。
至於為什麼對外說是徐澤被人暗算。
也就是想麻痹對方。
其實,鎮國公他們已經查到了不少線索,四皇子手底下根本沒多少人手,這次引蛇出洞這一招,就是為了一勞永逸、永絕後患。
所以,徐澤根本沒有奉昭進京,更沒有路上什麼遇難。
寧桃緩緩了笑道:「怕也就是因為咱們這種太過在意的人才會被蒙避了。」
連盛道:「可不是,我就說嘛那小子一向命大的很。」
寧桃跟連盛道了謝就離開了。
這些日子,不管是管著京都治安或者宮裡安全的鎮國公府,還是審訓犯人的刑部都忙得不可開交。
寧家在此事中是騙錢對象之一。
錢莊被抄,賭場被封,就連范四都給抓了起來。
京里議論最多的,從四皇子判亂反而到了什麼時候能把大家的錢還回來。
寧桃趁著休沐日去看了王氏。
順便把寧林給叫了出來。
他想著既然寧林和范四的事情,與大家想的不太一樣,那麼跟甜兒,肯定大家看到的也不太一樣,大不了就是逢場作戲。
只要走過程,基本上就能把人給弄走。
結果,寧林默了一會道:「能不能不送她走。」
「啥?」
寧林臉一紅,吱吱唔唔道:「她,她是個好姑娘……」
寧桃腦中轟的一聲巨響,神特麼好姑娘,為什麼劇情走向跟他推測的不太一樣。
明明前幾天還跟范四合演了一齣戲來著。
怎麼到了這兒,就成了甜兒是好姑娘了。
寧林知道弟弟的手段,前兩任二舅母,就連上任二舅母的侄女,寧桃瞧不順眼的都直接給那啥了。
所以,他磨磨嘰嘰道:「我是真心喜歡她,而且她是個好姑娘……」
雖然教坊出身,但是清清白白的,也不計較名份……
總之,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好姑娘。
寧桃臉色越來越黑,忍不住道:「大哥,你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做為一個二十歲的成年男子,該立起來的沒立起來,倒是一年之內,跟自己的弟弟說了兩次,而且還是不同的女人,我對她們都是真愛。
真你個毛線呀。
他原先還挺可憐寧林,也挺可憐范四,成人的世界哪有什麼絕對的黑與白,對與錯。
可偏偏,寧林這騷操作,令他真是吃得一愣一愣的。
當時跟他說對范四是真愛,哭著喊著把她從牢里給撈了出來。
寧桃估摸著,范四能被撈出來,可能與皇帝念著老師的恩情有關,才會睜一隻閉一隻眼,結果寧林倒好。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愛情來得太快就像龍捲風。
可不是,寧林這風一年要刮好幾次。
雙方僵持了一會,寧桃道:「我是弟弟不該管你,可你也得為咱們家想想吧。」
要不是因為擔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風險,神特麼愛管他的屁事。
他現在跟范四劃清了界線,以後肯定會再娶,可旁人若是聽說你有個小妾還是瘦馬,人家會怎麼想?
神特麼,這瘦馬還是你媽給你買來的。
寧桃額角突突地跳,他就不該管這爛事,MD——
寧桃磨著拳頭,真想一拳打上去呀,這孩子怎麼這麼不經事。
寧林道:「我明白。」
「那你說這位姑娘怎麼辦?」
「我——」
寧林看著寧桃,嘴巴張了張又給閉上了。
「她現在懷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們母子。」
轟——
寧桃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這要是他兒子非抽死不可。
拳頭握起來又鬆開,好一會才緩過勁來,磨了磨牙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給我回老家帶著這位甜兒姑娘好生過日子,愛生幾個生幾個,每年少不得你們吃穿用度。要麼把這位姑娘打發走,至於孩子你以後還會有的。」
寧桃嚴肅起來,不比他爹的臉色好看。
甚至更冷更駭人。
寧林本就比他矮了半個頭,再加上身體瘦弱,兩人視覺上差別進一步加大。
寧林兩個都不想選,可一對上寧桃那雙冷得滴水的眸子,生生把話給咽了下去。
「快點,別磨嘰,我時間有限。」
寧桃一喝,寧林打了個哆嗦。
垂著頭額上直冒汗,寧桃呵呵兩聲,「要不我給你分析分析。」
他捨不得現在的身份,二十歲的庶吉士,以後前途肯定不差。
可他同樣也捨不得目前的美人,寧桃雖然沒跟瘦馬接觸過,但也多少這樣的女孩兒自小被教授的都是些什麼東西。
寧林能被迷住倒也不足為奇。
寧桃道:「我尊重你的選擇,等爹上京了,我在他面前替你說情。」
寧林額上的汗撲哧哧的往下落,好一會才道:「我能再想想嗎?」
「不能。」
寧林眼看就要哭了,「我不管選擇什麼你都不笑話我嗎?」
「如果你的選擇不能令我滿意,我有辦法讓你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寧林咕嚕一聲咽了下口水,哆嗦著手道:「我我我選擇把甜兒送走。」
「可是,可是我想等她把孩子生下來再走成不成,那畢竟是我的……」
寧桃呵呵兩聲。
「小孫你們可以過來了。」
小孫和東桂兩人手底下押著個柔弱的直掉眼淚的姑娘。
楚楚可憐的樣子特別的抓人心神。
寧林剛要開口,小孫便將人一腳給踹到了地上,厲聲道:「現在可以說了。」
小姑娘還想抬頭看寧林。
寧桃手一抖,一根鋼釘便從袖子裡直插地面,小姑娘嚇得一哆嗦,垂著頭把事情給抖了出來。
她是邵娘子和董娘子介紹給王氏的,兩人還跟王氏說這樣的姑娘才能破壞兒子與兒媳婦的感情。
邵娘子和董娘子都是錢莊的人,自然也是范四的人。
所以,她的身份也就可以確定了。
說到此,甜兒還搭了一句,「若是夫人心思正,哪能受得了旁人蠱惑。」
至於懷孕不懷孕的,甜兒道:「妾身出身教坊,像咱們這樣的女子,哪有懷孕生子的本事,自被買回去便被嬤嬤們灌了湯藥,絕了這份情緣。」
所以,寧林心心念念的孩子也只是一句謊言。
更可笑的是,這個對他溫柔小意的女子,是他親生母親買來破壞他們夫妻感情的。
而經手之人卻是他的妻子。
這麼說來,寧林突然就有些恍惚,他一直覺得范四是喜歡他,怕連累寧家,才不得不與他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記。
他內心對她愧疚不已,覺得做為一個丈夫他沒能保護好她。
不能在王氏插手時,好好的站在她身邊。
甚至沒有能力替她的家人報仇。
但為了整個寧家,又不得不這麼做,可直到此刻,甜兒一字一句扎進他的心裡。
他才恍然覺得,原以為是團寵劇,最後變成了苦情劇。
寧林一連被打擊了三次,整個人都有點搖搖晃晃,身子不由的就後倒去。
寧桃伸手撈住他,差一旁的東桂去請大夫。
這才對小孫道:「先押下去看管好了,晚些時間再處理。」
寧桃到了如今也不知道是該同情寧林,還是該同情他。
兜兜轉轉這些事兒,都因為他與范四的婚事而起,更可笑的是,王氏想要算計范四,范四卻連同他們母子一併算計了。
所以,他先前分析的特麼都是錯的,范四在牢里的話基本是真的。
一家人被一個小姑娘耍得團團轉。
這事給鬧得即可笑又可悲。
現在三位當事人,一個沒落著好。
瞧寧林現在這個樣子,怕理根本不知道甜兒是范四的人。
一瞬間,三個說愛他的女人,把他給當猴耍了,這可刺激大發了。
寧棋望著躺在床上的大哥,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寧桃拍了拍他的頭。
待大夫診過之後,才鬆了口氣。
寧林畢竟年輕,不像王氏那樣直接中風了,不過也是氣極攻心。
所以,大夫的意思,在家裡精養著,多散散心好幅藥調理調理,平時千萬別動氣。
寧桃差人跟著去抓藥。
寧棋這才鬆了口氣,好一會才道:「二哥,爹是不是快回來了。」
寧桃算著,也差不多就這幾天了。
不過具體怎麼樣也說不準。
家裡這麼一堆爛攤子,也算是有人接手了。
寧桃吐了口氣,讓東桂好生照顧著寧林,自己去看甜兒了。
小姑娘被看管在後院的一個柴房裡。
小孫和小武兩人就站在門外,見寧桃過來,小孫把門打開。
寧桃進去,見她不懂不忙的坐在柴草堆上,手裡捏了個帕子挽了只老鼠玩,見寧桃進來立馬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大人。」
寧桃道:「你想好了?」
小姑娘點頭。
「奴婢早就想好了。」
「奴婢樂意去大人說的繡坊工作。」
誰不想清清白白做個人,靠自己的雙手有模有樣的活下去。
她娘活著的時候,她也是父母手裡的寶貝,娘親最大的願望就是她能平安長大,喜樂安康,可惜娘親一死,父親娶了繼母,她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非打即罵,繼母背著父親把她賣給了人牙子,還說我這女兒長得美,所以你們得多給些銀子。
那時候她已經八歲了。
哭著喊著,可父親明明聽見了她的哭喊聲,卻沒有出來。
那時候她還想著父親也許會來求她,可是日子一天天過去。
教坊里的姐妹們哪一個起初不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甜兒被邵娘子買來送給王氏之前,就被教導過要怎麼做。
後來見到寧林,雖談不上什麼一見鍾情,可相處久了,她也喜歡他那樣溫和的性子,喜歡聽他說話……
尤其是他和范四說話的時候,特別的溫柔。
覺得跟了這樣的人,比起那些滿臉肥腸的大老爺可算是運氣好多了。
可府里的任何人都瞧不上她,只要王氏不在的時候,她就像瘟疫一樣被人瞧不起,她也不是不知恥辱的姑娘。
前天寧桃讓小孫把她叫過去。
問她樂不樂意給他做件事,樂不樂意以後有個太平的日子。
她想也不想便答應了。
她聽府里的人說過,寧家這位二公子本事大的很。
所以,儘管只在寺里碰過一次面,可甜兒下意識的就信任他。
自然樂意給他做事。
寧桃答應她事成之後,放她自由,給她自食其力的機會,讓她清清白白做人。
比起給寧林做妾,被府里的人私下議論、唾棄,她更嚮往這樣的生活。
寧桃也沒什麼別的要求,只是希望通過她的嘴,把知道的事情與寧林說清楚,讓他好死了那份心。
小姑娘猶豫了一會便答應了。
她是挺喜歡寧林,可也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
留在他身邊,只能給他帶來無盡的麻煩。
「明日中午的船票,我會差人送你一程,但你以前的身份,還有你與寧林的任何事情,我希望你都能守口如瓶。」
「你這身契我就先拿著了,待日後有機會再還你。」
甜兒點頭,「奴婢明白。」
「大人,奴婢還想問問,大公子他沒什麼事吧。」
寧桃抬頭目光森然。
甜兒立馬垂下頭,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奴婢多謝公子搭救之恩。」
寧桃等寧林醒來,見他除了情緒不高之外,腦子還算是清醒便帶著寧棋離開了。
讓東桂明日去衙里給寧林請個病假,待什麼時候身體好了再去。
又告訴王氏賠嫁的兩位嬤嬤好好照顧著王氏,王氏這邊的攤子,他先接到了手裡,馬上到了年底,不管是鋪子裡,還是莊子上,都開始由管事的來送帳本。
寧桃讓一品樓的掌柜給他找了個帳房先生,幫心清算一二。
至於前面被騙的錢,還在等上頭一併還下來。
如今王氏和寧林都是個病號,寧桃讓嬤嬤每月初五到他那邊領月例,再把這邊的人名單一併遞上去。
這麼一通交待下來,一天就過去了。
秦先生見他才換了衣裳還沒來得及吃飯,柱子領著大武就來了,說是明日去楊柳縣清帳的事。
柱子道:「你讓咱們把那位姑娘帶走,你不怕以後大公子知道會鬧?」
寧桃道:「我已經讓他二選一了,要麼當官,要麼回鄉,他選了當官,我自然得把甜兒給打發了才行。」
「對於打發到哪兒,他說了不算。」
寧桃說完,微微一笑,「柱子哥,這一趟辛苦你了。」
柱子搖頭,「辛苦談不上,就是怕以後大公子那兒……」
「他鬧不起來。」
人生經歷大起大落,被兩個對自己很重要的女人來回算計,心理是得多強大才能各種鬧。
寧林的心理本來就不強大,要是這次能自己想明白大概還好。
如果不明白……
寧家可不能像范家一樣,到頭來一場空。
寧林的事情一解決,寧桃算是徹底鬆了口氣,不管寧林心裡怎麼想,只要他不鬧事,寧桃都能忍。
反正過不了幾天他爹就回來了。
一身輕鬆的寧桃,白天在衙里工作,晚上回來還得陪秦先生玩。
秦先生這些日子又給自己找了個新活計。
每天盯著寧棋做功課。
待寧桃下班回來,三人一道在書房刷題,偶爾還拉著劉先生一道。
寧棋苦哈哈道:「二哥,我想娘了明日回去住兩日。」
寧桃還沒開口。
在畫圖的秦先生不樂意了,「你都快十五了,哭哭啼啼還找娘,這樣怎麼成。」
寧棋:「……」
我才十三好吧。
寧棋被秦先生這一盯就盯到了月底。
寧少源終於回京了。
與他一道的還有寧香夫婦。
寧桃離開趙州的時候,寧香的老大才幾個月。
結果,現在老二都在肚子裡幾個月了,老大現在已經兩歲多了。
騎在徐澤的脖子上,揪著他爹的頭髮,大聲道:「爹,爹,糖、糖……」
寧桃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見一個賣糖葫蘆的。
徐澤踹了寧桃一下,「趕緊去,你這個舅舅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寧桃呵呵兩聲,「你兒子連舅舅都不會叫,還指望著舅舅給買糖,想什麼呢,等把語言練好了再來討糖吃。」
他話音一落,不料後脖頸就被寧少源給抽了。
「哪那麼多廢話,趕緊去孩子還等著呢。」
說完把外孫給接了下來,在他胖胖的臉上親了親,「讓外祖抱抱,咱們追你舅舅去,他不給你買外祖就打他。」
寧桃聽得滿頭黑線。
一旁的寧棋拉著他哥的衣袖,小聲道:「聽見沒,簡直跟被附體了一樣。」
以前他要個啥,他爹一瞧眼,他就嚇得往王氏懷裡鑽。
哪還敢開口呀。
現在倒好,把一個吃屎的奶娃娃當寶一樣。
他聲音雖小,可寧少源年紀又不大,聽得清楚著呢,抬腳就給他一下,「小王八蛋,學問不長膽子倒是長了不少。」
寧桃還能說什麼,只能任命地買了幾串。
一家人上了車,寧少源才發現家裡人口有些不太對,狐疑道:「今日不是休沐嗎?怎麼你大哥和你娘都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