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晚,為四王世子郡主準備的接風晚宴設在東宮,太子李承統三皇子李承達禮部尚書崔雲藹悉數到場。
晚宴上眾人落座,太子李承統率先舉杯道:
「諸位一路辛苦,陛下讓本宮設宴接待,本宮先敬諸位一杯!」
眾人忙舉杯答謝。
三皇子李承達面色陰鬱,道:
「不知哪位是湘王世子陳殊啊?」
陳殊見二皇子提到自己,便站起身來,回道:
「三皇子,在下陳殊!」
李承達掃視了一眼陳殊,見其一表人才,雖與其他幾位世子郡主一樣都是頭回進宮,但不同的是他眉眼間淡定自若,並無半分緊張。
「你的事兒傳遍了京城,聽說在廊州殺了惡霸李洪,又在亂石谷從上官驚鴻手底下活著出來,當真是年輕有為不可限量!」
李承達說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掃向了其他幾位世子郡主。
陳殊心說你倒是什麼都知道!這時候提廊州之事,擺明了是想再挑撥一下自己與其他幾人的關係。
但他並不在意,畢竟昨日進城的事情,只怕整個京城都知道了自己與其他三王世子郡主不睦。
「三皇子殿下過獎了,路見不平自當拔刀相助!能在路上為當地百姓除去惡霸,也算人生一大快事!至於亂石谷,運氣好罷了!」
聽到廊州李洪的事,安王世子李流芳明顯心生不悅,畢竟李洪是自己的表弟,不但被陳殊當街斬殺,還冠上了惡霸之名。
陳殊頓了頓又道:
「只是這李洪好像是在坐的誰的親戚來著,實在是不好意思,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當時情急,忘了看看它的主人了!」
「不過即便是他的主人在,我想他起碼的明辨是非的能力還是有的,即便是我不殺他,他主人也該打死他,否則不就成了縱親行兇沆瀣一氣了嘛!」
見陳殊說話如此挑釁,李流芳握緊了酒杯,面帶慍色的望向陳殊。
容王小王爺李宏安忙站出來緩和氣氛,道:
「陳兄這一路著實走的兇險,我也敬你一杯!」
見李宏安給陳殊敬酒,李宏誠瞪了他一眼,低聲道:
「吃裡扒外!」
陳殊欣然接受了李宏安的敬酒,在他看來這幾個世子郡主里,也就李宏安算是個正常人。
三皇子李承達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這幾個世子越是針鋒相對,對他來說越好。
只是太子李承統見氣氛有些尷尬,便道:
「來來,大家都不要客氣,在這兒就跟在自己家一樣,這些菜都是我讓御廚做的拿手好菜,多吃點兒!」
眾人都沒怎麼動筷子,但陳殊倒是毫不客氣,連日來趕路也確實沒好好吃一頓飯,這回難得進宮,還有這麼一桌好吃的,便扒拉了起來,只見他邊吃邊道: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要說還是這京城好啊!吃食與湘州完全不同,這些菜我在湘州都沒見過!再看看這些碗筷,真是精緻啊!」
見陳殊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李承統和李承達都不免一笑,李流芳幾人輕哼一聲,道:
「鄉巴佬!」
「大驚小怪!」
「虧你還是湘王世子,吃沒吃相,真不怕丟了湘王的臉!」
李灑灑李宏誠李流芳三人輪流揶揄著陳殊,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以及禮部尚書崔雲藹看在眼裡,卻並未出聲。
他們都知道這幾人與陳殊不和,大有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陳殊放下碗筷,望向幾人,故作吃驚的說道:
「怎麼,難道就我一個人沒吃過沒見過?」
「都說你陳殊紈絝,揮金如土,怎麼如此大驚小怪!也難怪,想必你們湘州地處偏遠,也見不到什麼好東西!」
「銀碗玉筷都沒見過,難不成你在湘州吃飯是用手抓麼!」
「恐怕還真就是你一個人沒吃過見過!」
李流芳和李宏誠的嘲諷引起眾人的嬉笑,只有三皇子李承達望著陳殊眼中充滿了期待,他知道這陳殊是在給其他幾位世子挖坑呢。
陳殊扯過一塊絲絹擦了擦嘴,若無其事道:
「這可是宮宴,規制是按宮裡的標準來的!崔尚書,我說的對嗎?」
「對對對,這確實是宮宴,一切都是按宮裡的標準制定!」
聽到崔雲靄的回答,陳殊點了點頭,又對幾人說道:
「藩王無詔不可入京,你們跟我一樣都是第一次來京城!可幾位在各自屬地都吃過見過宮宴,看來你們的王府堪比皇宮啊!」
陳殊這番話一出,李灑灑李宏誠李流芳三人的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知道上了陳殊的當,不約而同的都望向了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生怕因言語有失而被怪罪。
陳殊心說就你們這幾塊料,還想著揶揄老子!這麼簡單的坑都往裡面踩,老子真要對付你們,還不分分鐘就弄死你們?
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也面無表情的望向了他們幾人,幾人心虛的望向陳殊。
李灑灑有些不安的問道:
「這...陳殊,你這是什麼意思?」
陳殊笑了笑,道:
「什麼意思?郡主,逾制可是等同於謀逆!你不會蠢到連這個都不知道吧?」
「你...」
李灑灑被陳殊堵得說不出話來,這陳殊明明看起來招人喜歡,可說話卻跟刺蝟一樣。
李宏誠也漲紅了臉,局促不安的解釋道: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崔大人!你們不必聽這陳殊胡說八道,我們王府向來恪守大焱律例,斷無逾制之事!」
李流芳也附和道:
「是啊是啊,這宮宴我們也是頭一回吃,之前從未見過!」
李宏安則望向陳殊,眼中像是在請求陳殊放他們幾人一馬。
陳殊笑著說道:
「你們你急什麼?我只是說說而已,又沒證據!」
見陳殊是嘲笑自己幾人,李流芳道:
「你沒證據還敢胡說八道!太子殿下,這陳殊分明就是誣陷!」
陳殊見李流芳這副著急的模樣,又笑出了聲來:
「李流芳,我又沒上奏朝廷,何來誣陷一說,而且話不都是你們自己說出來的嗎?」
「你...」
李流芳被陳殊嗆了回去,半晌說不出話來。
「哈哈哈哈!」
眼見氣氛尷尬,太子李承統用笑聲打破僵局,又接著說道:
「大家都是各藩王的世子郡主,其實我們都如同兄妹,親如一家,今天也是家宴,不用如此嚴肅,放開吃喝就是!」
三皇子李承達兀自喝了一杯酒,悄悄望向陳殊,這陳殊口齒如此伶俐,幾句話就將這幾位世子郡主懟得啞口無言,確實不是一般角色!
被陳殊擺了一道,李灑灑李宏誠與李流芳三人哪還有吃飯的心情,三人對視一眼,仍想著如何扳回一城!
「陳殊,你在鳳來城的那個相好的呢,沒帶來京城?」
「是啊,那可是鳳來樓的頭牌啊!」
「要不怎麼說陳世子風流倜儻呢,當上了駙馬爺,進京路上還能有這等風流韻事!」
你們幾個還沒完了!
陳殊知道三人的這番話,是想在太子三皇子以及禮部尚書面前,構陷自己與胡仙兒之事,畢竟自己已被賜婚成為了駙馬,在進京謝恩途中,若與其他女子勾搭不清,必然會落得個輕視皇家的罪名!
「你們是說胡仙兒?」
見陳殊毫不避諱,李流芳道:
「原來她叫胡仙兒啊,真是個好名字啊!」
李宏誠也道:
「陳殊,你既受皇上賜婚,已經是駙馬!還沿途招妓,視皇家威嚴於何處!」
三皇子李承達故作驚訝的望向陳殊,道:
「還有這樣的事?」
陳殊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酒,饒有興致的說道:
「三皇子殿下,您有所不知,那胡仙兒,生得是當真漂亮!那眉眼,那身段!那嗓音,那舞姿!堪稱一絕!」
見陳殊說的有些出格,一旁的禮部尚書崔雲藹提醒道:
「陳世子,是不是喝多了,切不可胡說啊!」
太子李承統表情微妙,也望向了陳殊。
其他幾人則一臉得意,等著抓陳殊的把柄,要知道但凡陳殊承認了與胡仙兒有染,那就是有負皇恩,甚至有欺君之罪!
陳殊沖崔雲藹擺了擺手,接著說道:
「崔大人,您是不知道,其實這事兒,還真得感謝李宏誠李世子!」
李宏誠見陳殊把話題引向了自己,忙道:
「與我有什麼關係!」
「若不是你在花魁盛會上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調戲騷擾胡仙兒,我哪有機會英雄救美呀!」
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兩人又望向了李宏誠。
李宏誠想起了當日被陳殊痛打以及羞辱之事,有些氣急敗壞的說道:
「陳殊!你休得胡說!」
陳殊並未理會李宏誠,而是對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說道:
「太子殿下,三皇子殿下,那鳳來城花魁大賽看客眾多,隨便找個人一問便知!本來這事兒我都不想提,但是李世子非要揭自己的傷疤,你說我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很為難的!」
「你!」
李宏誠有些惱怒,卻又無可奈何。
「好了好了,你們路途上的這些趣事就不多說了!」
太子李承統再次舉杯,接著說道:
「這次太后大壽,諸位遠道而來,本宮再敬諸位一杯!」
陳殊得意的望向李宏誠,心說就這破事兒你還敢拿出來說,真是蠢到家了!
接風宴過去後,眾人才算在京城暫時安定下來。
兩日後,宮外的一處私宅中,太子李承統正與永王郡主李灑灑、安王世子李流芳及容王世子李宏誠單獨會面。
李承統雖然身居太子之位,但他也深知自己能當上太子,更多的是倚仗嫡長子的身份,眾皇子中,三皇子李承達無論是才幹還是智謀都頗得皇帝賞識。
這兩年,李承達奪嫡之心日益明顯,在皇帝面前數次駁斥李承統,這讓他很是不安。
為穩固自己的太子地位,李承統私下拉攏了不少高官。
這次太后大壽,四王世子郡主都入京賀壽,對於李承統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如果有四王支持,將沒人能撼動自己的太子地位。
但是他也清楚,與四王私下結交意味著什麼,所以才刻意在這私宅之中密會。
之所以沒有拉攏陳殊,是因為在接風晚宴上就看出這陳殊行事乖張不好把控,再者陳殊與這三人都有嫌隙,湊在一起必然壞事。
當然,最主要的是他揣測聖意,覺得自己的父皇李煊對陳淵的忌憚之心最重,陳家畢竟是異姓,如果一旦撤藩,陳家必然首當其衝。
三王都是李家人,都有實力,李承統以自己登基後永不撤藩與世襲罔替作為誘餌,而李灑灑李宏誠李流芳三人這次進京賀壽本也有拉攏朝臣的意圖,這次能投靠太子,自然不會拒絕。
三皇子李承達也沒閒著,但他並不打算拉攏三王,他知道四王中實力最強的就是湘王陳淵,皇帝的意圖非常明顯,如要撤番,皇帝必定會藉助陳淵的力量,否則也不會賜婚給陳殊了!這時候與三王結交與謀逆無異。
他也知道陳殊很聰明,只有這樣的聰明人才能在京城穩下陣腳,他的目標是陳淵,只要湘王在自己這頭,那就等於成功了一半。
只是相比於李承統,李承達行事更為小心,他並沒有選擇直接接近陳殊,而是在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