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邊定的案子陳殊目前沒有一點頭緒,無論李承達想幹什麼,都要先從他這裡得到些消息。
見陳殊這麼爽快就同意了,似乎出了李承達的意料,只見他眉頭一挑,道:
「要不上來說?」
陳殊沒有遲疑,直接上了李承達的馬車,兩人在車內對坐,陳殊問道:
「說吧,你知道些什麼?」
李承達也不藏著掖著,道:
「死的宮女小桃,是我小妹宮裡的,這你應該已經知道了!」
陳殊點了點頭,李承達接著說道:
「這小桃是半年前才進宮的,進宮之後一直在外院侍奉,平日裡就做些打雜的活計,是個很不起眼的小宮女,到你府上去送點心這種事本身是輪不到她的,只是那日碰巧原本要去送點心的宮女身體有恙,她才主動攬下了這活兒!」
「你現在住的這宅子,雖然一直屬於湘王,也就是你父親,但是兩年前卻被借給了原吏部侍郎張蘭之暫住,半年前張蘭之因欺君之罪被判處斬,其他家屬盡數被流放,但聽說他有個女兒不見了。」
「算一算年紀,他這個女兒應該與小桃年紀相仿!你說會不會就是這麼巧,那小桃就是張蘭之的女兒呢?」
陳殊聽完眉頭一皺,道:
「張蘭之的女兒?那她又怎麼會在長樂公主的宮裡?難道這件事和長樂公主也有關係?」
李承達搖了搖頭,道:
「我那妹妹向來不管宮內的這些雜事,宮女進出都有嬤嬤管理,她宮裡的宮女很多,也未必全都認得!」
說罷又道:
「你現在關心,不應該是如果小桃是張蘭之的女兒,那她為何會死在你的府中,又是怎麼死的嗎?」
真如李承達所說的話,那這案子的確是有些眉目了。
陳殊問道:
「你不會連這都知道吧?」
李承達搖了搖頭,道:
「這我還真不知道,但是你可以查,去一趟京治司不就知道了?我聽說張蘭之的女兒足底有一塊褐色胎記,應該挺明顯的!」
陳殊聽罷準備起身下車,李承達一把拉住了他,道:
「我的線索給你了,你的辦法呢?」
陳殊道:
「想讓北掾退步,那就只能讓他們覺得我大焱已經沒有內憂,隨時可以舉全國之力與之開戰,北掾這幾年也被戰爭拖得不輕,定然不敢與大焱一戰的!」
李承達笑了笑道:
「我要的是辦法!」
陳殊又道:
「我自會想辦法的!」
李承達鬆開了拉住陳殊的手,道:
「五日,五日之後就是與北掾和談的時間,你的時間不多了!」
陳殊回到自己的馬車上,隨著錢萬金揮動馬鞭,馬車向著陳府而去。
回到府上之後,陳殊便讓錢萬金吩咐後廚準備酒菜,今晚要請客吃飯。
錢萬金有些不明所以,道:
「少爺,咱們請誰吃飯啊?」
陳殊道:
「翰林院大學士許酉!」
當晚,陳殊府內燈火通明,大學士許酉接到了陳殊的請帖,邀請他與翰林院諸學子共賞詩詞,許酉在太后的壽宴上見識到陳殊的詩才,本就仰慕之至,這番接到邀請,自然欣然前往。
陳殊先抄錄好了幾首詩詞,在酒席間讓九兒拿了出來,眾人到陳殊又新作了詩詞,一時間兩眼放光,誦讀飲酒高談闊論起來。
許酉身為翰林院大學士,一向痴迷於詩詞,雖然一把年紀了,但為人率直坦蕩,而陳殊並不恃才傲物,反而謙遜有禮。
兩人在席間推杯換盞,暢談詩詞,一時間竟有一種相見恨晚之意。
酒興正濃時,陳殊讓九兒拿出了抄錄好的一首《將進酒》,雙手呈遞給許酉,許酉接過來之後細看之後,突然變得激動起來。
只見他站起身來,示意所有人安靜,道:
「天才,天才啊!這詩只怕是文曲星下凡也比不上!」
說罷又道:
「陳世子,可否讓老夫給諸位誦讀?」
陳殊道:
「那是自然!」
許酉雙手捧著這詩,大聲誦讀著: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許酉讀完之後已經老淚縱橫,將這詩雙手奉給九兒,拿起桌上的酒杯扔在一旁,直接抱著酒罈,借著醉意大聲說道: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好詩好詩啊,陳世子之詩才簡直驚為天人,許酉在翰林院半生,枉稱大學士,今日得見此詩當死而無憾!」
說罷抱著酒罈就痛飲了起來,其他賓客見狀也紛紛棄杯抱壇與其共飲。
陳殊瞅準時機,藉口醉酒先行離席,錢萬金讓九兒繼續給眾人倒酒,連忙跟上陳殊。
陳殊轉到隱蔽處脫下外衣,外衣之下早就換上了一襲黑衣。
錢萬金面露擔憂的說道:
「少爺,要不還是我去吧!這事兒多多少少都有危險!」
陳殊拍了拍錢萬金的肩膀,道:
「三皇子的話不知真假,我得自己去驗證清楚,你留在家裡照看,最多一個半時辰!」
錢萬金點了點頭,目送陳殊翻出了牆去。
就在陳殊悄悄出門的時候,他的行蹤卻已被李灑灑李宏誠李流芳三人派出的探子盯上。
見陳殊出了門,探子立即匯報給了三人。
陳殊這邊縱身飛躍潛入了京治司內,還好當年錢萬金隨自己那便宜老爹在京城待過一段時間,雖然時隔多年但總歸有些門路,提前弄到了京治司內大致的布局圖。
只是這京治司也確實戒備森嚴,即便是有圖紙,陳殊仍舊費了些功夫才找到停屍房的所在,又按九兒與小玉的描繪,在眾多屍體中找到了那具宮女小桃的屍首。
掀開覆蓋屍體的白布,看著慘白的屍身陳殊不免心裡一抖,雖然在廊州就殺過人,但是驗屍還是頭一遭。
陳殊先是作了個揖,心裡默念了一遍阿彌陀佛。
「對不起啊,無意冒犯,我只是來幫你查出真相而已,有什麼怨氣你就去找害死你的人吧!」
一番心理準備做完之後,他這才開始仔細查看屍體。
看這死者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個子不高,身體無其他外傷,致命傷只有胸前一處,無中毒跡象,無性侵跡象。
陳殊一邊查驗一邊默記。
接著又查看了屍體的腳掌,果然在左腳腳掌上看到了李承達說的那塊胎記。
在查驗完屍體之後,又在旁邊發現了兇器,就是那把匕首。
他拿起匕首在燭光下仔細的看著,這匕首並無特殊之處,在大街上隨處都能買到,唯一要說特別的話,就是匕首很新兩側無卷刃。
陳殊又聞了聞匕首手柄,記下了這氣味。
就在他做完這些事情的時候,突然響起了嘈雜的聲音。
「有人夜闖京治司,抓住他!」
陳殊知道應該是自己被發現了,於是趕緊開門準備出去。
這一開門,卻和京治司了的差役們撞了個滿懷,無奈之下只能動起手來。
好在這些差役都武功平平,陳殊靠著大鴻蒙很容易就擺脫了這些人。
可隨著叫喊聲越來越多,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陳殊閃轉騰挪好不容易到了院中,瞅准了機會就準備翻牆而走。
就在此時迎面走來一人,這人正是京治司司正曹谷。
「曹司正,就是他!」
見曹谷來了,陳殊不欲與其糾纏,轉身躍起直奔牆頭而去。
卻不成想自己剛剛攀上牆頭,右腳卻被飛身而來的曹谷一把拽住!
這力道極大,陳殊直接被他從半空中甩了下來,翻了幾個身才穩住身形。
「你是什麼人?敢夜闖我京治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