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殊這邊得知案發時的大致情形之後,便讓錢萬金備好車馬就要出門,九兒也想跟去,卻被他安排在府上守著這書房,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兩人剛剛出了府,便遇上了在門口徘徊的李宏安。
陳殊看到李宏安,心說這小子怎麼來了。
見陳殊出來,李洪安忙上前道:
「陳兄!」
「小王爺,你怎來了,你們可以出府了?」
李洪安緊張的四處看了一眼,見無人跟著,搖了搖頭道:
「我是偷偷跑出來的,陳兄,我知道你府上出了命案,這些時日你可要小心一些!」
陳殊眉頭一皺,心說怎麼傳的這麼快,連李洪安都知道了,他這是知道什麼麼?
「小王爺何出此言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李宏安面露為難之色,別的話他不便多說,總不能告訴陳殊自己的兄長在找機會對付他吧,他能做的只能是提醒。
「這...我什麼都不知道,反正陳兄多加小心就是!告辭!」
李宏安說罷就要轉身離去。
陳殊忙喊住他道:
「等等!」
李洪安回過頭來,陳殊道:
「小王爺,我把你們攔下來,不是針對你,還請見諒!」
陳殊是為當初將幾人留在京城一事而抱歉,畢竟這李洪安不像他兄長,本質不壞。
李洪安點了點頭道:
「既然來了京城,那自然是身不由己,我又豈會怪罪陳兄呢!」
說完轉身便離去了。
錢萬金湊上前來,望著李宏安遠去的背影,道:
「這小王爺是什麼意思?」
陳殊笑了笑,道:
「是來提醒我的,要麼他知道些什麼,要麼就是他那個王八蛋哥哥和其他幾人在密謀什麼!」
「這命案難道與他們有關?」
陳殊搖了搖頭,道:
「現在還不清楚!」
就當兩人準備上車時,卻見一位傳旨太監急匆匆的趕來。
原來是因為此案牽扯頗多,京兆府不敢擅作主張,已把這案件上報給了皇帝李煊,李煊當即下旨讓相關人等進宮面聖。
錢萬金有些不安的說道:
「少爺!陛下這時候召你入宮,怕是.....」
陳殊道: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待陳殊進了宮,卻見太子李承統、三皇子李承達、丞相寧世楨、京治司掌事袁正昂以及京兆府府尹劉懷禮幾人已經站在殿中。
幾人就陳邊定殺害宮女一事正在交談。
李煊倚靠在龍椅上,手裡正在雕刻著印章,見陳殊來了便示意他站在一旁。
「人都到了,都說說吧!」
李煊目光如炬,掃視著幾人,幾人沒有敢與其目光對視的。
「寧相,你怎麼看?」
見皇帝點了自己,寧世幀這才出列,道:
「陛下,大焱律例森嚴,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殺人的是什麼人,都應受到相應的律法懲處。人已經收監到了京兆府,令京兆府尹查明此事,按律處置即可!」
李煊又望向京兆府尹劉懷禮,劉懷禮趕緊出列,道:
「啟奏陛下,此案..此案被害者涉及宮內,行兇者涉及湘王府,微臣...微臣實在是不知從何查起啊!」
李煊坐起身來,眯著眼睛望向劉懷禮,道:
「劉懷禮,你是不知還是不敢吶!」
劉懷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敢直視李煊,伏首道:
「陛下,微臣..微臣..」
「你身為京兆府尹,掌管京畿治安刑獄,在你的地面上出了案子,你竟然不知從何查起?你是要朕,手把手的教你如何查案嗎!」
劉懷禮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趴在地上戰戰兢兢,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見李煊動怒,太子李承統伺機站了出來,道:
「陳邊定是京兆府的人親手抓的,聽說案發現場只有陳邊定和死去的宮女二人,案情不是已然明了麼!劉大人,這案子你都不會辦嗎?」
見太子開口,三皇子李承達道:
「太子殿下,陳邊定隨陳殊剛剛入京不久,與那宮女無冤無仇的,為何要殺她呢,還是在自家府邸上殺人,哪有這般愚蠢的事!」
三皇子李承達說話夾槍帶棒的,李承統自然不悅。
「三弟是覺得,如果判定陳邊定有罪,就是愚蠢嘍?」
「我並無此意,只是覺得有些蹊蹺罷了!」
李承達與李承統兄弟二人向來不睦,但凡李承統說什麼,李承達必然會站在對面的立場上。
雖然太子已立,但李承達始終看不上李承統,覺得李承統無才無德,能做太子不過只是因為自己是嫡長子罷了,而大焱又不是沒有廢太子的先例!
李承達又道:
「太子殿下,陳殊是駙馬,此事關係重大,還需謹慎處置!」
「是啊,陳殊不但是駙馬,還是湘王世子,如果殺人的不是陳殊的護衛,三弟還會這樣說麼?」
太子和三皇子又起了口角,李煊卻也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兄弟倆相爭,他從來沒有護過誰。
李承達是個非常善於察言觀色的人,見太子的話里已然出現了結黨之意,知道再說下去就會觸碰李煊逆鱗,便不再回應李承統。
陳殊心說莫不是你們兄弟倆跟我這兒演雙簧吧!
此時李煊又望向了陳殊,陳殊抬眼時剛好與其對視,李煊道:
「陳殊啊,陳邊定是你的人,你說說吧!」
陳殊深吸一口氣,出列道:
「回陛下,臣以為寧相說的對,大焱自有律法在,查清楚了按律處置就是!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陳邊定是我從湘州帶過來的,他的為人我了解,斷然不會無故殺人,還請陛下下旨明察!」
李煊擺了擺手,陳殊回到自己的位上,
「好了!這件事,還是京治司處置吧!」
見李煊開了口,京治司掌事袁正昂上前回道:
「陛下,三天,三天之後京治司必然會給出交代!」
李煊站點了點頭,示意眾人可以離開,卻見京兆府尹劉懷禮還在跪著,便淡淡的道:
「劉懷禮,你一把年紀了,回去歇著吧!」
劉懷禮戰戰兢兢的叩謝皇恩,雙腿早已發軟,艱難的爬起身來。
陳殊本欲去問問袁正昂關於陳邊定的案子,見這老頭兒顫顫巍巍的,便上前攙扶了一把劉懷禮,兩人並肩走出了殿中。
剛出大殿,丞相寧世幀正好走到他們跟前。
「寧相!」
不待劉懷禮說完,寧世幀打斷他道:
「陛下已經開恩了,明日你就安心返鄉吧!」
陳殊道:
「寧相,方才陛下只是說讓劉大人回家歇著,並未下旨讓他返鄉啊!」
寧世楨微微一笑轉身而去卻並未作答。
劉懷禮佝僂著身子又轉身望了一眼大殿,嘴角抽動,但還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陳殊再望向袁正昂,只見他已經走遠了。
陳殊將劉懷禮攙扶出宮門,劉懷禮望了一眼陳殊,拱手以示感謝。
他道:
「多謝陳世子!」
陳殊道:
「劉大人不必客氣!」
劉懷禮久經官場,看得出陳殊是個單純率直之人,感念他一路將自己攙扶出宮,環視左右又回頭望了一眼宮門,這才低聲說道:
「陳世子,老夫並非推責,只是陳邊定這個案子實在是牽扯太多了。不單單是因為被害者是宮女,如今北掾使團也尚在京都,陛下讓三皇子殿下負責和談,如果處理不當也可能會影響交勒城和談之事!交予京治司才是最好的辦法!」
北掾使團?交勒城和談?難道這命案還與這事兒有關?
陳殊當即謝過劉懷禮,又將他攙扶上馬車。
劉懷禮神色憂戚,又嘆了口氣道:
「陳世子,京都不比別處,日後還需多加小心!」
說罷放下車簾,馬夫趕車而去。
錢萬金走上前來,道:
「少爺,這不是京兆府富尹劉懷禮嗎?怎麼神色如此憂戚?」
陳殊道:
「劉大人已被革去官職,告老還鄉了!」
錢萬金一愣,道:
「啊?這劉大人也算是兩朝的老人兒了,這就革去官職了?」
陳殊回頭望了一眼宮門,喃喃道:
「要不怎麼說伴君如伴虎呢!」
既然案件已經移交給京治司了,那就必須要去一趟京治司。
兩人上了馬車,趕車往京治司而去。
錢萬金擔心陳殊衝動,一路上告知了一些京治司里的規矩,等到了京治司門口,但見這衙門檐高門闊甚是威嚴,門口的崗哨持刀攜弩不怒自威。
陳殊沒有猶疑,跳下車來就要往裡闖,不出意外,兩人當即就被攔了下來。
見門口吵吵嚷嚷的,京治司里走出來一個中年男人,這人的穿戴與其他人不同,一看就是個當官的,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陳殊二人,問道:
「你是湘王世子陳殊?」
「正是!」
「為何要闖我京治司?」
「當然是為了陳邊定的案子!」
這人聞言一笑,道:
「你以為這京治司是什麼地方,別說你區區一個世子,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硬闖京治司!這案子在查,查清楚了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請回吧!」
這人說罷轉身就走,京治司的大門也隨即關上。
吃了一個乾淨利落的閉門羹,兩人只好又回到了馬車上。
陳殊望著錢萬金,問道:
「我這湘王世子駙馬爺的身份就這麼不好使嗎?連個衙門都進不去?」
「少爺,這京治司可不是一般的衙門,這可是除了皇宮之外最為戒備森嚴的地方,他要不讓咱們進,咱還真進不去!」
陳殊掀開車簾看了一眼京治司的牆頭,只見這京治司白牆黑瓦莊嚴肅穆,確實給人一種威嚴凜冽之感。
「有這麼難嗎?」
錢萬金道:
「當年我還在這京都的時候,咱老王爺就說過,這京治司啊是獨立在六部之外的,只聽皇帝一人差遣!那掌事袁正昂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更是誰的面子都不給,別說您了,沒有允許,就是寧世楨也踏不進這京治司半步!」
陳殊嘆了一口氣,進不去京治司就無法查看屍體和兇器,更見不到陳邊定,這案子還怎麼查?
就在兩人無奈往回走的時候,馬車卻停了下來。
陳殊掀開車簾,錢萬金側過頭來道:
「少爺,有人找!」
陳殊探出身子瞅了一眼,卻見馬車前有一人攔住了去路,那人恭恭敬敬朝著陳殊行了禮,道:
「陳世子,我家主子有請!」
陳殊望向了他身後的馬車,見這馬車樣式非同一般,心知定是哪個大人物在車裡,於是跳下了馬車,對錢萬金道:
「等著!」
說罷就隨那人走向馬車。
陳殊在那馬車旁站定,馬車窗簾微微掀開,陳殊往裡一瞟,卻見裡面端坐的正是三皇子李承達。
「三皇子殿下!」
「陳殊,好巧!」
陳殊心說這是巧嗎,你不就是在這兒等我麼。
「三皇子殿下在這兒等我,是有什麼吩咐麼!」
李承達微微一笑,道:
「沒什麼,只是湊巧碰到你的車架!對了,聽說你的護衛陳邊定殺了公主宮裡的小桃,怎麼,在為這件事奔走?」
陳殊點了點頭,道:
「我相信人不是他殺的!」
李承達扶著車窗盯著陳殊的眼睛,陳殊被他這樣看得很不舒服,不自覺轉過頭去看向他處。
「你這麼相信陳邊定?」
「陳邊定是我帶來的人,我自然信他!」
李承達點了點頭,隨即又道:
「從京治司回來,進不去吧?需不需我幫忙?」
陳殊聞言又看向李承達,不知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自打第一次見這李承達,他總覺得這三皇子心機很重,表面上人畜無害,背地裡指不定在憋什麼壞呢!
見陳殊沒有回答,李承達笑出聲來,道:
「開玩笑的,京治司我也進不去,不過案子移交給京治司,總能查明的!」
陳殊也笑了笑,道:
「聽說三皇子在為忙著與北掾談交勒城的事情,我就不打擾了!」
「等等!」
陳殊正準備轉身離去,卻又被他叫住,李承達又道:
「陳殊,做筆交易如何?」
陳殊愣了一下,問道:
「什麼交易?」
李承達道:
「陳邊定殺人一案,我提供給你線索,你幫我促成與北掾的和談,如何?」
陳殊將信將疑的望著李承達,道:
「你有線索?」
李承達微微一笑,道:
「我的消息總比你靈通!」
李承達畢竟是三皇子,真要打探什麼消息,在李承達這裡的確是方便得多,陳殊點點頭道:
「那你要我做什麼?」
李承達見陳殊點頭,便道:
「這兩年我大焱與北掾之間的戰爭斷斷續續的,去年停戰也是因為曠日持久的作戰實在是耗費太大,再加上他們也知道如今大焱四位藩王已經坐大,陛下不會再輕易對外邦作戰,他們才會咬著交勒城不放,得想辦法讓他們退步!」
陳殊聞言一笑,敢情這李承達什麼都清楚。
「三皇子是覺得我有辦法讓他們退步?」
李承達道:
「陛下不是讓你把其他幾位世子郡主都留在京都了麼,我想你肯定有辦法的!」
陳殊心裡一驚,沒想到李承達連這都知道,看來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算計之中,難道陳邊定的命案與他有關?
見陳殊的神情有異,李承達笑了笑,道:
「陳邊定的命案與我無關,只是碰巧撞上罷了!你想想吧,想明白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說罷便準備放下車簾,陳殊一把接住帘子,道:
「我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