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陳殊答話,卻聽得背後一聲喝道:
「北掾二王子?能讓我父皇都禮讓三分,真是好大的面子啊!」
話音落地,元戍等人紛紛抬頭往陳殊身後望去,只見陳殊身後的甲板上,錢萬金推出一女子來。
元戍轉頭望向副使康納,康納走上前來仔細看了看,認出這人正是在太后壽宴當日見過的長樂公主李蘇荷。
康納轉身對元戍附耳道:
「好像是長樂公主!」
元戍也在太后壽宴當晚見過李蘇荷,此時也認了出來。
雖然他是北掾二王子,但在大焱該盡的禮數還是得盡,於是拱手衝著李蘇荷道:
「原來是長樂公主!」
李蘇荷的輪椅停在陳殊身邊,她雖是女子,但公主的氣勢卻壓了元戍一頭,只聽她淡淡的道:
「二王子,這是大焱,不是你們北掾!今晚在這春江之上,如果北掾二王子衝撞了大焱長樂公主,你猜我父皇會作何反應?」
元戍眉頭一挑,道:
「想必公主殿下是誤會了,我等絕無衝撞公主的意思,這頂多是我與陳殊之間的私怨罷了!」
陳殊心說老子什麼時候跟你有過私怨?
李蘇荷道:
「難道二王子還不知道我父皇已經賜婚了麼,陳殊就是我大焱的駙馬,我不管你與他有什麼私怨,今天都不得放肆!」
元戍聽得出李蘇荷話里的意思,他一向孤傲從不吃虧,即便面前的是大焱長樂公主,但心裡絲毫不懼。
康納畢竟是北掾使團副使,老成持重一些,他低聲對元戍道:
「李蘇荷是大焱皇帝寵愛的女兒,衝撞了她不好交代是其次,只怕會誤了交勒城談判一事!」
元戍雖心有不甘,但不得不以大局為重。
「好,陳殊,今天就看在長樂公主的面上,我不與你計較,但是這個舞姬,你帶不走!」
陳殊望了一眼胡靈兒,胡靈兒也正抬頭看著他,四目相對之時,陳殊又想起了鳳來城的胡仙兒,心裡一動。
今晚要是帶不走胡靈兒,以元戍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只怕她會凶多吉少。
陳殊道:
「巧了,今晚這人我還必須要帶走!」
陳殊話音落地,陳邊定已經握刀上前,就等著陳殊一聲令下拔刀搶人。
北掾侍衛總領康巴見狀也上前了一步,盯緊了陳邊定。
就在雙方僵持時,卻聽到元戍這邊的船尾傳來一聲大喊「有刺客!」,隨即就響起了廝殺聲。
陳殊一驚,忙吩咐道:
「保護公主!」
陳邊定與錢萬金得令馬上分站李蘇荷兩側,繃緊了神經望向元戍的遊船。
元戍這邊聽到殺喊聲後,康巴也趕緊拔刀將元戍擋在身後,只見船尾那邊的北掾護衛圍住了一個蒙面黑衣人,這黑衣人手持長劍,武功極高,只幾合就將北掾護衛斬殺,衝著元戍飛身而來。
康巴忙持刀上前,與那黑衣人斗在一起。
九兒剛忙推車李蘇荷往遊船船塢里退去,錢萬金對陳邊定說道:
「保護好公主殿下!」
說罷便上前站在陳殊邊上,對陳殊說道:
「少爺,看樣子是沖元戍來的!」
陳殊站在船頭看得分明,他點了點頭道:
「我當然知道!」
錢萬金又道:
「少爺,那我們怎麼辦,是上去幫忙還是趕緊離開?」
此刻陳殊有些糾結,元戍囂張跋扈,自己斷然是不想幫他的,可是萬一這刺客真殺了他,自己又在場,傳出去了也不好交代。
正兩難之間,之間康巴在與黑衣人的打鬥中已然落了下風。
康納護著元戍一直往船頭退,眼看就要退無可退了,便把目光投向了陳殊,道:
「陳世子,刺客刺殺我北掾二王子,難道你要袖手旁觀嗎?若我家二王子有什麼意外,你們也難逃干係!」
陳邊定的案子才剛剛了結不久,陳殊不想惹麻煩,一時間猶豫難定。
康巴被刺客一腳踹在胸口上翻倒在地,口中吐出了一口鮮血。
那刺客提著劍一步步走向元戍。
陳殊把心一橫,轉身望了李蘇荷一眼,又對錢萬金道:
「公主還在船上,趕緊把船靠岸!」
錢萬金道:
「那您呢?」
陳殊道:
「元戍不能死在這裡!」
說罷縱身一躍跳向元戍的遊船船頭,擋在了刺客與元戍之間。
錢萬金無奈只能趕緊吩咐下去,讓遊船往岸邊靠去。
李蘇荷見陳殊去了元戍的遊船,擔心的道:
「陳殊要幹什麼?」
陳邊定想要去幫陳殊,卻被趕回來的錢萬金一把拉住,道:
「少爺說了保護公主殿下!」
陳邊定沒辦法又只能轉身回來。
錢萬金上前對李蘇荷道:
「公主殿下不必擔心!我家少爺自有分寸!」
陳殊站在元戍與刺客中間,張開雙手隔開雙方,對那刺客道:
「哎哎哎,這位好漢,有話好好說,咱們先別動手行不行?」
那刺客被陳殊攔下,抬劍指向他道:
「讓開!」
陳殊趁著這個間隙望了一眼被驚嚇得蜷縮在一旁的胡靈兒,問道:
「靈兒姑娘,你沒事吧?」
胡靈兒見陳殊叫出了自己名字,心裡有些吃驚,但還是點了點頭。
見她無恙,陳殊這才又對那黑衣刺客道:
「這位好漢,你可知道我身後的人那可是北掾二王子啊,雖然他囂張跋扈是個王八蛋,但是行刺北掾王子那可是重罪,有什麼事兒坐下來談談嘛!」
聽陳殊話里話外又辱罵了自己,元戍道:
「陳殊,你怎麼說話呢?誰是王八蛋?」
康納忙一把抱住元戍,低聲道:
「二王子二王子,這都什麼時候了,先不要管這些了!」
陳殊轉頭望了一眼元戍,道:
「老子這是在救你,你別不識好歹!」
那黑衣刺客又往前走了一步,道:
「我叫你讓開!」
陳殊望向那黑衣人的眼睛,總覺得這雙眼睛自己在哪兒見過似的,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黑衣人見陳殊不讓,不由分說便提劍上前,劍尖直直刺向陳殊而來。
「你怎麼不聽勸呢!」
陳殊見他攻來只能接招。
陳殊打架沒什麼花架子,全都倚仗身上的真氣大鴻蒙,好在亂石谷重傷之後遇到了樓玄清幫他把大鴻蒙突破到第九層,靠著這股強勁的真氣,與那黑衣人打得有來有回。
康納趁著兩人打鬥的間隙上前扶起了康巴,康巴捂著胸口退到元戍身前,向元戍請罪道:
「卑職無能,讓二王子殿下受驚了!」
此時元戍哪裡還管得了他,道:
「還不趕緊讓船靠岸!」
康巴望了一眼船尾,道:
「我們的人都死了!沒人能划船!」
元戍這才反應過來,望向陳殊的那艘遊船,可此時這遊船已經划走很遠,根本夠不著了!
兩岸的百姓見江上的遊船上發生打鬥,紛紛靠向岸邊瞧熱鬧,康納無奈之下只能朝著岸邊呼救!
而這船停在江心,距離岸邊還很遠,岸邊的人根本聽不到他的呼喊。
那黑衣人的攻勢越來越猛烈,好在陳殊並未落下風,兩人在船上打的不可開交。
康納見那黑衣人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擔心再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便對元戍道:
「二王子,趁著陳殊拖住這刺客,咱們得想想辦法逃走!」
元戍焦急道:
「現在還有什麼辦法?」
康納靠近船舷往下看了一眼,道:
「下水,遊走!」
元戍雖生長在北方,但也通識水性,他望了一眼正在打鬥的陳殊和刺客,咬了咬牙,轉身站上船舷隨即撲通一聲跳進了江中。
康納與康巴兩人見元戍下水,也緊跟其後都跳了下去。
聽到水聲傳來,陳殊回頭看了一眼,心說王八蛋,老子在這兒給你攔住刺客,你他媽倒好直接跑了!
陳殊這一分神,那刺客的劍就到了喉前,他慌忙後退到船舷邊上,不慎撞在了將剛剛站起身的胡靈兒身上,胡靈兒一個踉蹌沒站穩,也落入了水中。
陳殊心裡一驚,忙俯身查看,可身後那刺客的劍又追到了身後,不得已他只能快速閃開躲避。
陳殊見船上只有自己和那刺客了,縱身一躍站在船頭,張手攔住那刺客,道:
「等一下!」
刺客見狀還真停了下來,陳殊喘著粗氣,道:
「人都走了,還打?」
那刺客抬劍指著他道:
「壞我好事,你也得死!」
說罷又提劍上前,陳殊忙又攔住道:
「等一下!」
那刺客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又怎麼了?」
陳殊道:
「你看啊,你要殺的是北掾二王子,不是我,既然現在他人已經逃走了,那我倆再打下去是不是就沒什麼必要了?」
那刺客一愣,好像是這麼個理兒。
陳殊順勢坐在船舷上,道:
「本少爺今天心情好,不與你計較,你走吧!」
那黑衣人眉頭一皺,道:
「我是刺客,你當真放我走?」
陳殊笑了笑道:
「你是刺客沒錯,可是你刺殺的又不是我,跟我有什麼關係!再說了,北掾二王子是也討厭得很!」
「既然與你無關,那你為何要阻止我?」
陳殊道:
「阻止你是因為元戍還不能死,北掾還沒把交勒城還回來呢,你這個時候殺了他,大焱還怎麼要回交勒城?」
此時兩岸已經開始有官兵靠近,舉著火把分外明顯,那刺客望兩岸看了看,知道再打下去可能就走不了,於是緩緩放下了劍往後退了兩步。
陳殊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實則眼神一直沒離開過他。
那刺客以為陳殊真的會放他走,就準備轉身離開。
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陳殊像只兔子一樣猛然竄出,一把拽住了刺客的左手,那刺客反應不及,被陳殊一個翻身過肩摔砸在了地上。
這一下摔得極重,右手的劍也被彈了出去釘在船頭。
刺客心知上當,正欲起身去船頭取劍,可陳殊哪裡會給他這樣的機會,在他被砸在地上的同時,陳殊已經先一步到了船頭拔了劍一個轉身便抵在刺客的喉前。
刺客吃了啞巴虧,惡狠狠的瞪向陳殊。
陳殊讓他站起身來,道:
「這叫兵不厭詐!小子,你武功不錯,可腦子差了點兒!」
見刺客悶不做聲,陳殊慢慢移動到船舷邊上,探頭看了一眼水裡的動靜,他倒不擔心元戍等人,只是擔心方才落水的胡靈兒。
可是水面漆黑一片,並無半點動靜,陳殊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來。
在鳳來城時,自己滿口答應胡仙兒要幫忙找她姐姐,這下可好,人找到了卻被自己撞進了江中,萬一她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該如何向胡仙兒交代!
陳殊一邊緊盯著刺客,一邊衝著水面呼喊「靈兒姑娘!」,呼喊了幾聲也未見回應,只能暫且作罷,只希望胡靈兒有水性,能自行登岸。
既然找不見胡靈兒,陳殊便又把目光放在了這黑衣刺客身上。
「說吧,誰派你來的?」
那刺客並不搭理陳殊的問題,只是淡淡的道:
「既然落在你手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陳殊心說怎麼又是這套,類似的台詞自己前生看的電視裡見過的太多了,就不能有點別的花樣嗎!
見他不做聲,陳殊又道:
「你知不知道,像你這樣的刺客,按大焱律例會被交給京治司,而那京治司里有一百零八種刑具,你現在不說,到了那兒他們可不會像我這般客氣了!」
那刺客昂著頭,依然是一副毫不畏懼的樣子。
見這他這副態度,陳殊不禁開始好奇他的面容,便道:
「還挺硬,把蒙面揭開!讓本少爺瞧瞧是何模樣!」
可那人只是盯著陳殊,依然不為所動。
陳殊不信邪了,心想,你不說指使者我沒辦法,你不揭蒙面我還沒辦法了?
於是便將手裡的劍往上抬,慢慢挪到刺客的蒙面上,就在他準備將刺客的蒙面用劍挑下時,那刺客說道:
「陳殊,你不會想知道我是誰的!」
陳殊一愣,這人認識我?
再望向刺客的眼神,突然覺得現在不但是眼神,就連他的聲音似乎也有些熟悉!
陳殊心裡猛地一驚,難道?
那刺客看出了陳殊的吃驚,淡淡的道:
「要麼你現在讓我走,要麼你直接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