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黑羅剎忽覺身後有股殺氣襲來,於是猛然一個閃身,擊向陳殊三人的掌力頓時一卸,三人這才翻身躲避開來。
黑羅剎急忙回頭,只見一道劍光再向他面門襲來,他朝著劍光來處揮出一掌,這一掌勁道雄渾,那持劍之人連退數丈才躲了過去。
這一刻,清瀾街上異常的安靜,陳殊錢萬金陳邊定三人站在黑羅剎的左側,那持劍的蒙面人站在黑羅剎的右側,黑羅剎望著這四人,嘴角竟露出了一絲笑意。
錢萬金望向那黑衣劍客問陳殊道:
「少爺,這人又是誰啊!」
陳殊心裡頓覺不妙,低聲道:
「張謙!」
錢萬金瞪大了眼睛,道:
「張謙?這小子現在功夫這麼高了?」
陳邊定也道:
「世子,他怎麼出現在這裡了!」
陳殊再望向黑羅剎,只覺自己中計了,原本是想著既然躲不過黑羅剎就將他引出來與他打一場,再不濟也能保住胡靈兒,只要保住胡靈兒就能保住張謙,可沒想到張謙竟然自己跳出來了。
這樣一來今日只怕誰也走不掉了!
難道把胡靈兒在自己府上的消息透露給黑羅剎,以及把黑羅剎知道胡靈兒在自己府上的消息透露給自己的是同一個人,目的就是為了引遊船上的黑衣人也就是張謙現身?
好一個一石二鳥之計啊!陳殊深吸了兩口氣,沒想到這麼簡單的計策自己竟然都沒識破!
可如今幾人已經別無他法,既然誰也走不掉那就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黑羅剎輕蔑的看著這幾人,對著黑衣人淡淡的道:
「當晚在遊船的刺客是你?是你殺了我的徒兒?」
張謙抬劍指向黑羅剎,道:
「刺客確實是我,與那幾人無關!」
黑羅剎笑道:
「他如此費盡心機要護你,你也想護著他,還說無關?」
陳殊大聲衝著張謙喊道:
「別廢話了,一起干他就是!」
說罷再度飛身而起撲向黑羅剎,錢萬金與陳邊定緊隨其後,張謙見狀也揮劍直奔黑羅剎而來。
一時間四人對戰黑羅剎,打成了一團。
黑羅剎真氣強勁,凡掌力所到之處,盡為齏粉,四人只能在閃避之餘找空隙攻擊他,雖然拼盡全力,卻也沒能破得了他身上的幽冥功,反倒是被他處處壓制,各自身上都受了傷。
眼見這麼打下去毫無勝算,陳殊忙給錢萬金一個眼神示意。
在這清瀾街上,有一處空宅子,這宅子本是陳殊讓錢萬金買下來當倉庫用的,陳殊空閒時間也會在宅子中囤積一些他購置的製造黑火藥的原料以及成品。
從府里出來走清瀾街,就是他刻意安排好的,如果三人沒辦法在武力上牽制黑羅剎,就把他引到這空宅中,利用這宅子裡的火藥,炸死這黑羅剎。
雖然想法很美好,可怎麼把他引過去卻讓三人犯了難,雖然都是在清瀾街上,但現在很明顯黑羅剎更在意黑衣刺客張謙。
陳殊右手摸向腰間,衝著張謙大喊一聲道:
「張謙,過來!」
陳殊說罷,錢萬金使出了金剛罩頂住了黑羅剎的一掌,張謙趁著這個間隙飛身到了陳殊邊上。
見身份已經暴露,張謙索性也不蒙面了,他撕下了面罩,望向陳殊道:
「你們不要命了!」
陳邊定道:
「世子殿下為了保住你,將性命置之度外,張謙,今日之後你最好不要再對世子殿下有任何隱瞞!」
說話間錢萬金也閃身回來,道:
「這個節骨眼兒上咱就別聊天了!少爺,依計行事?」
陳殊點了點頭。
對此一無所知的張謙道:
「什麼計?」
錢萬金道:
「這你就別管了,跟著我們就行!」
見四人站在了一起,黑羅剎道:
「很好,你們就一起為我徒兒陪葬吧!」
說罷直奔四人而來,陳殊從腰間摸出手槍衝著飛身而來的黑羅剎就是一槍,這槍的火藥與鐵砂都裝得很足,扳機扣動之後,只聽「砰」一聲火光四濺,鐵砂像雨點般飛向了黑羅剎。
黑羅剎自然沒見過這東西,停在半空揮動袖袍,將大部分的鐵砂一把攬下,但仍有部分鐵砂打在了他的身上。
這些鐵砂雖然沒能給黑羅剎造成致命傷,但仍舊打進了他的身體裡,黑羅剎落地後有些難以置信低頭望向自己的身體,摸了一把從傷口處滲出的血跡,雙目赤紅的望向陳殊四人,道:
「找死!」
陳殊見勢不妙,忙對幾人道:
「走!」
四人同時轉身跑去。
黑羅剎豈能容這四人就這麼跑掉,只見他抬起一掌,一股氣浪直追著四人而去。
四人躲閃不及,被這一掌擊飛老遠掀翻在地,紛紛口吐鮮血。
陳殊艱難的爬起身來,只見那所空宅就在眼前的左側。
眼看黑羅剎又追了上來,陳殊忙沖三人喊道:
「進空宅!」
三人相互攙扶起身,拐進了宅子。
此時黑羅剎身上中了鐵砂,吃痛後的他如同一頭髮了瘋的野豬,見四人進了宅子,也不管不顧的追了進來。
追進宅子之後,只見陳殊錢萬金陳邊定張謙四人齊齊站在院內,每個人手上都拿著一個球狀的東西,黑羅剎有些不明所以。
陳殊啐了一口嘴裡的血沫,衝著他喊道:
「羅剎鬼,試試小爺給你準備的土炸彈!」
俗話說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陳殊就不信了,就算他黑羅剎真的是臨仙境,歸根結底還是個人,只要是個人就不可能擋得住物理傷害,鐵砂他或許可以用真氣抵擋,但炸彈總擋不住吧!
黑羅剎望著四人,方才吃了陳殊一槍,此刻心中已有了幾分戒備,之見陳殊四人點燃了手裡的黑球齊齊向他扔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轟隆四聲巨響,整個院子都為之一顫。
黑羅剎縱然有了防備,飛身躲閃了這四個黑球,可仍被震得五腑一顫,還未想明白這是什麼東西竟有這麼大威力之時,只見四人又點燃了第二顆黑球。
黑羅剎忙運足氣力抵擋,四顆黑球轉眼全至,爆炸聲響徹整個清瀾街。
一直盯著幾人打鬥的京治司暗探不斷的將消息傳報給曹谷與袁正昂,曹谷聽著清瀾街傳來的轟隆聲響,不免有些擔心。
而袁正昂卻是一副穩坐釣魚台的姿態,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控制之中一樣。
曹谷上前道:
「掌事大人,當真不必出手麼,那可是陳殊,真要有個什麼閃失,只怕陛下與湘王那邊都不太好交代!」
袁正昂微微一笑,道:
「如果陳殊死了,那也是北海羅剎鬼所為,陳淵就算要報仇找的也是北掾!如果陳殊沒死,那行刺北掾二王子的刺客就在他身邊,拿住陳殊與刺客就可以給北掾國主一個交代!至於陛下那邊,要的是結果,只要結果是有利於大焱,又有什麼可擔心的?」
袁正昂話雖如此,可曹谷仍舊擔心的望向清瀾街方向。
清瀾街傳出的聲響也驚動了太子李承統和三皇子李承達,兩人都派出了自己的侍從打探消息,當得知是陳殊幾人在與北海羅剎鬼打鬥時,二人的反應卻都有不同。
於太子李承統而言,如果北海羅剎鬼能在清瀾街將陳殊擊殺,那倒是幫了自己的大忙,他知道三皇子李承達與陳殊走得近,陳殊背後有湘王陳淵,如果陳殊死了,湘王陳淵必定會為他報仇,屆時陳淵無論是找北掾還是羅剎鬼,都將無法再支持李承達。
而對李承達而言,陳殊一旦出事,自己就將失去一支可以倚靠的力量,基於這一點他理應出手幫陳殊一把。
但當探聽到當晚在春江遊船上行刺北掾二王子的刺客也在陳殊身旁時,他又猶豫了,畢竟如果陳殊與那刺客扯上關係,那自己再救陳殊不就等同於也是與他們是一夥兒的,他一向謹小慎微,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如因此事而被父皇怪罪,那也太不值當了。
於是太子李承統與三皇子李承達兩人即便是獲知了消息,卻也都按兵不動,等著看結果。
丞相府中,寧世楨一樣得知了這個消息,他順口問了一句,都有誰知道這件事,當下人告知清瀾街的動靜很大,京中的各個衙門應該都知曉時,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在京為官這麼多年,他太知道京城裡各個衙門的做派了,此刻所有人都在觀望,都在等。
無論清瀾街上的結果如何,無論陳殊是生是死,對他們而言都是有利無害。
早前陳殊上書推恩令,解決了皇帝李煊的關於撤藩的心頭大患,但四大藩王中恰巧湘王的勢力最大,雖然陳淵以與西越開戰來吸引注意力,可誰不知道李煊對陳淵的忌憚。
這番如果能借北海羅剎鬼的手除掉陳殊,正好可以禍水北引,藉機削弱湘州。即便是陳殊沒死,他也難以逃脫與刺客合謀刺殺北掾二王子的嫌疑,一樣可以將矛盾引向湘州。
所以當下人問寧世楨是否要備馬車進宮時,寧世楨擺了擺手,道:
「這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結果,包括陛下!」
真正在擔心陳殊安危的,只有長樂公主李蘇荷。
陳殊與錢萬金帶著陳邊定假扮的胡靈兒駕車離開不久,九兒就帶著陳殊給的玉牌,備下轎子抬著胡靈兒去了李蘇荷的宮中。
九兒拿著的玉牌,是李蘇荷給陳殊的,她亮明玉牌後倒也順利到了李蘇荷處。
陳殊之所以這麼安排,就是擔心萬一自己三人擋不住黑羅剎,這黑羅剎勢必會去府中找胡靈兒,如今只有把胡靈兒送進宮才是最安全的,饒是黑羅剎再厲害也不敢殺進宮去。
見九兒帶著胡靈兒進宮,李蘇荷也是一驚,等聽完九兒的陳述,得知陳殊為了救張謙和胡靈兒,三人要去伏擊黑羅剎時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李蘇荷雖然從小在這深宮中長大,但北海羅剎鬼的名號也是聽說過的,此刻隱隱聽到清瀾街傳來的轟隆聲,心一下又緊了起來。
九兒看出了李蘇荷的擔心,她自己的心也揪著,可還是上前安慰李蘇荷道:
「少爺做了充足的準備,一定不會有事的,公主殿下您不必如此擔心!」
李蘇荷眉頭緊皺,緊緊握住九兒的手,道:
「我擔心的是這件事可能是個圈套!」
九兒一驚,忙道:
「什麼圈套?」
李蘇荷道:
「你想,北海羅剎鬼知道胡靈兒在陳府,而胡靈兒又是北掾二王子遇害案的嫌疑人,這麼大的事情,怎麼可能連北海羅剎鬼都知道了,而京都中的其他衙門不知道,京治司不知道?」
李蘇荷又道:
「這個案子京治司一直在查,如果他們知道這個消息,為什麼不去陳府要人?如今看來這件事就是個圈套,他們想引出刺客,或者...」
見李蘇荷欲言又止,九兒忙問道:
「或者什麼?」
「或者,是想借北海羅剎鬼之手,除掉陳殊!」
九兒聞言不禁癱坐在地,眼圈一下就紅了,她急忙跪在李蘇荷面前懇求道:
「公主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少爺吧!」
或許是過於擔心,九兒一時間聲淚俱下。
李蘇荷忙拉住九兒的手,道:
「九兒別急,我也在想辦法!」
就在此時,卻見胡靈兒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她傷勢有所好轉,可仍舊面色蒼白有氣無力,方才九兒與李蘇荷的對話她都聽得清清楚楚。
只聽她道:
「此事因我而起,我去救他!」
九兒忙起身扶住了她,道:
「靈兒姑娘,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去救人呀!」
胡靈兒道:
「陳殊與此案無關,我不能讓他替我去死!」
兩人爭執間,李蘇荷道:
「夠了!」
見李蘇荷說話,九兒和胡靈兒一怔,李蘇荷繼續說道:
「現在不是逞強逞能的時候,既然陳殊捨命救下你和張謙,你們就不要負她!」
胡靈兒痛苦的望著李蘇荷,她自然明白李蘇荷的意思,的確以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就算去了也幫不上忙。
幾人說話間,七皇子李稷來了,他也是聽說了清瀾街的事,急匆匆趕來找李蘇荷,見九兒和那日在馬車中救下的姑娘也在這裡,立馬也明白了過來。
「姐姐,清瀾街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