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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跟蹤流雲

2024-09-28 03:04:38 作者: 麥子西瓜皮
  管家見許酉發話,這才退下。

  許酉上前抓住陳殊的手就往內堂而去,邊走邊道:

  「陳世子,你前些時日所著之詩,老夫都給你抄錄下來了,只是目前體量太小,還不夠出詩集,待你多作一些,老夫定給你編撰成冊,以便後世流傳!」

  陳殊忙道謝,而後說道:

  「許大學士,我今日前來不為詩作之事,實在是有事相求!」

  許酉道:

  「前幾天清瀾街的事情,老夫也聽說了,只可惜老夫乃一介書生,事發當日實在是有心無力,還望陳世子切勿見怪!」

  陳殊連連搖頭道:

  「許大學士哪裡的話!」

  兩人步入後堂,陳殊將竹節信箋遞給許酉,道:

  「許大學士,您見多識廣,對墨跡紙張多有研究,還請幫忙看看這東西出自何處?」

  許酉接過竹節信箋,湊在燭火下眯著眼睛細看,用手仔細摩挲之後又將其湊在鼻前聞了聞,頓時眉頭一皺,面露難色。

  陳殊瞧在眼裡,知道他必然是看出了什麼端倪,便問道:

  「許大學士,如何?」

  許酉深吸一口氣,反問道:

  「不知陳世子從何處得來此物?」

  陳殊道:

  「實不相瞞,我的摯友因此而喪命,此物或還關係到多條人命,還請許大學士能如實相告!」

  許酉站起身來,來回踱步,似是很糾結一般。

  陳殊見他如此為難,便道:

  「許大學士倒也不必為難,如果實在是不方便說,我再去別處求證即可!」

  許酉愣了愣神,轉過身來道:

  「不必,此物如我都不願說,旁人更不敢說了!」

  說罷又道:

  「老夫一把年紀了,有什麼可畏懼的!陳世子,我告訴你吧,此物乃是宮中之物!」

  「宮裡?」

  陳殊心裡一驚,方才他從許酉的臉上已經看出來這東西的來歷不簡單,但沒想到居然是宮裡的。

  陳殊站起身來走到許酉身邊,從他手裡接過竹節信箋也仔細看了看,這竹節細小圓滑,紙張卷而不皺,雖說都屬質量上乘,但卻看不出宮裡的印記。

  見陳殊將信將疑,許酉接著說道:

  「陳世子,你瞧那竹節,這是斑篁,自前朝開始,民間不得擅用斑篁,京都中的斑篁幾乎都歸於皇家,用於宮廷的裝飾家具文玩;而那張紙質地細膩,極其潔白,紙雖薄而韌性強,這紙乃貢紙;再看那墨,這墨中有硃砂石黃,乃是御墨。所以這東西必然是出自宮中無疑啊!」

  「宮裡的東西!」

  陳殊喃喃自語。

  許酉皺著眉頭欲言又止,陳殊知道他還知道更多的信息,便繼續問道:

  「許大學士,您是不是還知道些什麼,可否如實相告?」

  許酉有些猶豫,他往外走了兩步,確認門口並無其他人,這才轉過身走到陳殊跟前,低聲說道:

  「陳世子,你與老夫有緣,老夫也的確仰慕你的詩才,如實相告也並無不可,只是希望陳世子在京都行事要萬分小心,這京都之中利益糾纏魚龍混雜,一不小心可就萬劫不復了!」

  許酉的叮囑懇切實在,陳殊點了點頭,道:

  「多謝許大學士,陳殊必定萬分小心!」

  許酉也點了點頭,這才低聲道:

  「這紙條上雖然只有八個字,還刻意隱藏了一番筆跡,但這筆鋒勾勒,我太熟悉了,他曾是我的學生,也就是當朝太子!」

  「太子?」

  陳殊瞪大了眼睛,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但見許酉肯定的神情又知許酉定然不會亂說。

  陳殊忙將這竹節信箋收好,拱手對許酉說道:

  「陳殊今日冒昧登門,實在是唐突之至,還請許大學士見諒!今日就當陳殊從未來過,如有人問起,許大學士盡可撇清就是!」

  許酉知道陳殊這番話的意思是擔心牽連到自己,他淡然一笑,道:

  「陳老弟見外了,老夫已過花甲,垂垂老矣,而今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所念所想,無非是飲酒詩詞那點心頭之好罷了!雖掛名大學士,其實早已無心政事,否則也不會『曾』是太子太傅了!方才之所以猶疑,其實是擔心我若說出實情,只怕會對你不利,但見你神色堅定,就算我不說,你也會想辦法從別處得到答案,可問的人越多就越危險,索性就和盤托出罷了!」


  許酉的這一番推心置腹,讓陳殊頗為感動,在這波譎雲詭的京都之中,確實極少有像許酉一般灑脫坦然的人。

  想到方才自己硬闖入府中,又從他這裡問得了竹節信箋的出處,怕會因此而牽連許酉,不禁為自己的冒失有些後悔。

  許酉從陳殊的神色中瞧出了他的心思,安慰他道:

  「陳世子大可不必擔心,老夫一生瀟灑自如,還沒人能隨便動我!」

  陳殊點了點頭,轉頭望見上回請他到府上夜宴後,此人叫錢萬金送來的那首《短歌行》已被許酉裝裱起來掛在正廳,不禁有所感慨。

  許酉也望向那首詩,喃喃道: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陳世子,你是我許酉這輩子見過的最特別的人!」

  陳殊回過神來,道:

  「既然許大學士喜歡,我就再送您一首詩吧!」

  許酉聞言兩眼放光,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說著許酉便轉身拿來了筆墨紙硯,將其平鋪在桌案上,陳殊沒有一絲猶疑,提筆便寫,寫完之後,陳殊將筆擱置在筆架上,俯身再向許酉行禮,道:

  「許大學士,陳殊告辭!」

  說罷邁步出門而去,許酉將他所寫之詩捧在手上,借著燭光喃喃念道: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長風萬里送秋雁,對此可以酣高樓。蓬萊文章建安骨,中間小謝又清發。俱懷逸興壯思飛,欲上青天攬明月。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稱意,明朝散發弄扁舟。」

  從許酉府上出來,陳殊心裡已經知道袁正昂為何要把這竹節信箋交給自己了,敢情這東西是塊燙手山芋,袁正昂既想查又不敢查,既怕惹禍上身又心有不甘。

  陳殊心裡只覺有些可笑,堂堂京治司掌事也這般畏首畏尾,與宮裡有關如何,就算真是太子又如何?

  陳殊揮動馬鞭,加快朝著西郊而去。

  這邊,季布扮成北掾人模樣,端坐在李承達給的地址里西郊一處宅院的屋頂上靜靜的等著,他已事先查看,這宅院空無一人,但有生活痕跡,料定必然有人會回來。

  天色已暗,果然聽到院子外的開門聲,緊接著一陣緩慢的腳步走進了院中,季布聽著這腳步聲便知道對方是個高手。

  那人進入院中之後突然停下,雖然季布並未露出蹤跡,但那人卻已然察覺,只聽他道: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

  季布聞言翻身而下,兩人在院中面對面。

  兩人都蒙著面,那人從季布的髮飾上看出他是北掾裝扮,便道:

  「北掾人?你是誰,為何而來?」

  季布謹記臨行前陳殊的交代,陳殊告訴他這院中之人也是北掾人,無論對方說什麼,只需告知對方主人說你搞砸了即可。

  想到此處,季布便道:

  「主人說,你搞砸了!」

  那人果然眉頭一皺,道:

  「四王子讓你來的?元戍已經死了,胡靈兒我也還在找,只要她死了一切就結束了,還請轉告四王子,再給些時間!」

  季布卻不與他廢話,徑直拔劍奔他而去。

  這人沒想到季布會突然發難,於是慌忙抵擋,兩人戰作一團。

  季布出手招式凌厲,那人雖然武功不低,卻也抵擋不過,這時他已經看出來人不是四王子派來的,四王子斷然不會這般不由分說的要他性命!

  數合之後,季布的一劍刺中了那人的左肩,那人見勢不妙,慌忙打出一掌,這一掌掌力雄厚,季布硬對了一掌之後也被震得後退幾步。

  季布提劍再欲上前,卻聽耳邊呼嘯聲起,於是忙轉身揮劍格擋,一劍將飛來的一塊石子劈成了兩半,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石子又沖他而來,那人見有人出手相救,趁著這個功夫飛身躍牆而去。

  見人跑了,季布有些懊惱,待他追上牆頭,人早已不知去向。

  陳殊一直伏在另一處的圍牆上觀察,方才季布與那人的對話及打鬥他都瞧在眼裡,方才扔石子的正是他。

  陳殊確定這人就是胡靈兒口中所說的流雲,雖然他蒙著面,但總覺得身影有些熟悉,似是在哪裡見過一般,但因天色較暗,看不太清楚,一時間也想不起來。


  方才他與季布的對話,說出了『四王子』,陳殊心知這人身份必不一般,得跟著他才能知道他在京都還有誰做幫手,故而出手阻止季布放他離開。

  流雲逃走之後,陳殊緊緊的跟住了,想看他到底會去哪裡。

  他左肩有傷,走的不算快,陳殊一路跟著他到了一處院子的後門,流雲在後門口來回張望,確定沒人瞧見或跟著,才縱身一躍翻牆而入。

  陳殊沒有貿然跟著他翻進院子,而是走往這院子的正門,想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等他走到院子的正門抬頭一看,心裡一驚,卻見這不是別處,而是丞相寧世楨的府邸。

  流雲翻進寧府之後,直奔寧世楨的書房而去,寧世楨正獨自坐著下棋,聽到動靜轉身一看,流雲已經進了書房。

  見他進來,寧世楨丟下手中的棋子,站起身來,有些吃驚道:

  「你怎麼來了?」

  流雲捂著左肩往桌前一坐,道:

  「我中計受傷了!」

  寧世楨並不關心他是否中計受傷,而是聲色俱厲的道:

  「你中計也好受傷也罷,來我這裡作甚!」

  面對寧世楨的發怒,流雲毫不在意的咧嘴一笑,道:

  「寧相,這麼快就翻臉不認人?」

  寧世楨將衣袖一甩,神情冷漠道:

  「趕緊離開這裡!」

  流雲張開右手,將沾滿血跡的右手張開給寧世楨看,道:

  「我受傷了,好歹也給我包紮一下吧!」

  寧世楨望著他的傷口,起身拿了些紗布與傷藥扔在桌子上,問道:

  「是誰傷的你?如何傷的你?你怎麼跑掉的,有沒有人跟著?」

  流雲一邊自己敷著藥一邊道:

  「一個北掾劍客,我原以為他是四王子的人,但他直接對我出手了,或許他是二王子的人。有人出手相救,我就先逃了!」

  寧世楨眉頭一皺,望向流雲道:

  「你說什麼?有人出手救你,誰救的你?」

  流雲淡淡的道:

  「沒看到人!」

  寧世楨猛然一拍桌子,將其嚇了一跳,寧世楨指著他道:

  「愚蠢!」

  流雲一愣,寧世楨接著說道:

  「京都之中誰認識你誰又會救你,虧你做了這麼多年的暗探,這點意識都沒有!」

  流雲此時才回過神來,道:

  「欲擒故縱,他一直在跟著我?」

  寧世楨的臉上滿是不悅,流雲道:

  「放心吧寧相,即便是有人跟著,知道我進了相府那又如何?誰會相信堂堂大焱宰相會與北掾人有關?」

  寧世楨握緊了拳頭,眼中已有殺意,流雲見寧世楨這副表情,又道:

  「好,我這就走!」

  於是站起身來就準備出門,走了兩步又轉身道:

  「我來是想告訴你,京治司還沒抓到胡靈兒,雖然他們也會結案交人,但留著她就遲早是個禍害,這幾晚我都在等她。胡靈兒必須死,此事只能有勞寧相了!」

  寧世楨道:

  「出了這道門,你最好知道該如何應對!」

  流雲點了點頭,道:

  「不勞寧相掛心!」

  陳殊一直在丞相府後門外守著,想看看流雲還會不會出來,等了許久,果然見一人又翻牆而出。

  流雲出來之後,謹慎的四處望了望,見周遭確實沒人,這才快步離開。

  陳殊怕被發現,只能遠遠的跟著,這回流雲謹慎得很,故意在城中兜圈子,將陳殊甩開了。

  跟丟了人,陳殊只能先回到自己府中。

  回府之後他拿來了京都區域圖,把圖攤開,將今晚跟著流雲的蹤跡以及跟丟的地方圈了出來,他料定這個人必然在自己畫的圈子中。

  突然,陳殊的目光被圈中的一處地方吸引住了,他口中喃喃念道:

  「北掾使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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