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松與朱大猷對視一眼,自然不敢說有什麼不妥,能問到的信息問得差不多,陳殊給了錢萬金一個眼神示意,錢萬金立刻心領神會,對陳殊道:
「少爺,時候也不早了,這幾日連日趕路,您也舟車勞頓,還是早些回去歇著吧!」
陳殊點了點頭道:
「沒錯,我的確是有些累了!」
陳殊說著站起身來對朱大猷與張松二人道:
「多謝二位的款待,今夜就先到這裡!」
朱大猷與張松二人自然不好說什麼,連忙起身恭送陳殊與錢萬金二人。
待二人離去之後,朱大猷與張松兩人又坐了下來,張松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對朱大猷道:
「朱大人,這小公子來的蹊蹺啊!」
朱大猷望著張松眉頭一皺,問道:
「張師爺的意思是?」
張松端起酒杯飲了一口酒,眼神一變道:
「往日相爺有什麼吩咐都是直接傳信與我,極少會派人前來,怎麼會突然派個小公子親自前來竹山縣,並且還如此明目張胆的查張蘭之與那人之事?」
朱大猷聞言點了點頭道:
「張師爺所說不無道理,可方才的情形……」
「萬一他真的是小公子,方才的情形你我都不好得罪於他!但今日之事確實奇怪,這兩日儘量將他們留在府衙,等相爺那邊的回信!」
朱大猷點了點頭。
次日一早陳殊一行便已收拾好行李準備返回京都,畢竟能從朱大猷這邊得到的消息均已得到,若再逗留下去,等朱大猷與張松求證到自己的身份是假的反而麻煩。
幾人出了院子,卻見朱大猷與張松及老四等幾名差役已經在院門口等候。
陳殊一愣,心說這幾人倒也不傻,居然在門口攔著了。
見陳殊一行出來,朱大猷上前行禮道:
「這大清早的,小公子這是要出門?」
錢萬金上前一步道:
「朱大人這是什麼意思,大清早的就帶人來堵門?」
張松上前道:
「小公子不要誤會,朱大人一早便帶我等前來給小公子請安,竹山縣雖地處偏僻,但還是有一些頗具本地特色的吃食,想著小公子難得來一趟,特地來請小公子品嘗一番!」
這種蹩腳的理由陳殊自然不信,這朱大猷與張松二人分明是刻意攔住自己一行的去路。
陳殊對二人道:
「朱大人張師爺有心了,但我等來竹山縣不是來遊山玩水的,著急回京復命,吃食這些就免了吧!」
陳殊說著就帶著幾人往前走,可他們越是著急離開,朱大猷與張松的疑心便越重,朱大猷忙攔住幾人道:
「哎?小公子倒也不必如此著急,多留一兩日也好讓下官盡一盡地主之誼!」
張松也符附和道:
「是啊小公子,何必如此著急,昨日我已給京都去了信,言明小公子難得來一趟竹山縣,必將好生款待,等來了回信若真的催促小公子回京再回不遲嘛!」
陳殊心說你這王八蛋動作倒是挺快,分明是想等寧世楨回信以核實自己身份,於是便道:
「二位的美意我心領了,但回京之事耽擱不得,回京之後我自會跟相爺解釋,必不會怪罪二人!」
陳殊說著就帶著一行人繼續往前走,可那老四領著幾名差役攔在了院門口,錢萬金見此情形怒道:
「怎麼著,你們這是想要強行留下我們?朱大猷,你好大的膽子!」
朱大猷還未做聲,張松轉過身來說道:
「小人不敢,還請小公子多留兩天,靜待京都回信!」
聽張松的語氣今日是不准他們幾人出這個門,陳邊定道:
「就憑你們幾個?」
那老四瞪大著眼睛將手握在佩刀上道:
「今日沒有朱大人與張師爺的允許,誰也不能出這個門!」
眼見這幾人如此無禮,站在李蘇荷身旁的龔嬤嬤道:
「我看你們誰敢對我家小姐無禮!」
李蘇荷轉頭示意龔嬤嬤不要做聲,自打來這竹山縣後李蘇荷就一直覺得陳殊是帶有明確目的過來的,她不想陳殊有所牽絆,無論他想做什麼必然都有緣由。
被龔嬤嬤這麼一喝,朱大猷與張松二人將目光又投向了李蘇荷,他們總覺得坐在輪椅上的李蘇荷自帶華貴之氣,身份必然不簡單,可二人又從未見過公主,一時間又捉摸不透她的身份。
陳殊道:
「二位,我不想為難你們,把路讓開,今日你們衝撞之事我自當沒有發生過!」
見陳殊的語氣也很強硬,更加坐實了兩人的懷疑,張松道:
「張某為相爺做事,為朝廷分憂,事關重大即便小公子怪罪,也請再留兩日!」
張松這話一出,老四等一眾差役立馬分站開來將院門攔得嚴嚴實實。
錢萬金見狀便對陳邊定道:
「陳邊定,還不動手!」
陳邊定得令上前就要動手,朱大猷忙道:
「這裡可是竹山縣,小公子,請勿讓下官為難!」
陳殊抬手攔住陳邊定,他心中也有盤算,就這些個差役自然是攔不住自己一行,可要是就此撕破臉皮也是麻煩事,萬一打草驚蛇引起寧世楨的注意恐怕還會連累李蘇荷。
他淡淡的道:
「朱大人是非要留下我不可了?」
朱大猷道:
「還請小公子體諒!」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時,突然有差役跑進來在朱大猷耳旁輕聲耳語了幾句,朱大猷臉色一變望向了張松。
張松見他神情緊張,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只聽得前院響起了吵嚷聲,緊接著就聽到一眾腳步聲直奔這後院而來。
老四等人立馬轉過身望向前院,只見府衙里的一眾差役圍著一群人撤了過來。
那群人為首的之人大聲呵斥道:
「竹山縣令朱大猷何在!」
朱大猷聞言忙轉過身來,那群人此時已經走進了院子,陳殊見到方才呵斥之人心裡一驚,他怎麼來了?
來人正是京治司司正曹谷。
曹谷帶人闖進來自然是奉旨來接李蘇荷與陳殊回京的,他率人日夜兼程到了竹山縣,昨夜在竹山縣外射下了一隻飛往京都的信鴿,從中取下了張松給寧世楨的密信,得知寧世楨的小公子寧理帶著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姑娘到了竹山縣縣衙,他猜想這信中所說的之人必然是陳殊與李蘇荷。
於是今日一早到了竹山縣後就直奔縣衙而來,不想陳殊與李蘇荷果然就在竹山縣府衙里。
四目相對之下,陳殊與曹谷心裡都是一驚,曹谷還未開口,李蘇荷搶先道:
「曹司正,你怎麼來了?寧公子與我昨日才到的竹山縣,是相爺派你來的麼,你來的倒挺快!」
李蘇荷說罷望向了陳殊,曹谷聞言也望向陳殊,聽到相爺與寧公子這樣的話,曹谷知道這是李蘇荷給他的暗示,可他不知道這幾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陳殊趁機說道:
「曹司正,是相爺讓你來接我等回京的麼?」
曹谷見李蘇荷正盯著自己,怕說錯話,他只能點了點頭。
朱大猷與張松見曹谷的腰間掛著京治司司正的腰牌自然不敢怠慢,二人上前行禮,曹谷望向朱大猷問道:
「你就是竹山縣令朱大猷?」
朱大猷忙道:
「正是下官!」
曹谷亮明身份道:
「本官京治司司正曹谷,今日來是接……」
曹谷說著望了李蘇荷與陳殊一眼,又道:
「是接寧公子一行回京的!」
朱大猷與張松二人面面相覷,他們也沒想到居然是京治司的司正親自來了。
張松回道:
「曹司正,當真是相爺讓您來接小公子回京?」
曹谷聞言望向了張松,他昨夜截獲的信鴿想必就是出自此人之手,京治司與寧世楨之間向來界線分明相互鉗制,寧世楨這些年權傾朝野無人不知,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師爺竟也是寧相的親信,還能直接傳書與他,可想而知寧世楨的勢力浸透到何種地步。
曹谷怒視張松一眼道:
「怎麼,你與我一同回京當面求證如何?」
見曹穀神情嚴肅不怒自威,朱大猷忙上前解釋道:
「曹司正息怒,張師爺行事謹慎,得罪之處還望曹司正見諒!」
曹谷悶哼一聲,不再理會二人,轉而對陳殊道:
「小公子,請吧!」
陳殊點了點頭,轉向李蘇荷幾人道:
「既然曹司正親自來了,咱們就走吧!」
錢萬金笑著對朱大猷與張松二人道:
「二位可還要繼續阻攔,也留曹大人在竹山縣嘗嘗你們本地的特色吃食如何?」
朱大猷與張松二人自然不敢再繼續阻攔,只能示意老四,老四便讓差役們都把路讓開,恭恭敬敬地送走了陳殊一行。
出了竹山縣衙眾人上馬上車,出竹山縣往京都而去。
陳殊騎著馬與曹谷並肩而行,低聲對曹谷道:
「曹司正,多謝了!」
曹谷淡淡的道:
「我是奉旨來接公主與世子殿下回京,何必謝我!」
陳殊笑道:
「那自然是謝曹司正沒有當面戳穿我的身份!」
曹谷道:
「雖然我不知道你來這竹山縣是來幹什麼,但我提醒你一句,千萬別去招惹寧相!」
陳殊笑道:
「怎麼,你們京治司也害怕寧世楨?」
曹谷瞪了陳殊一眼道:
「京治司只受陛下節制,如何會怕他?」
陳殊聽出了曹谷話里話外對寧世楨的不滿,便道:
「這大焱是陛下的大焱,可你也看到了,一個小小的竹山縣,上至縣令下至師爺,都對寧世楨馬首是瞻,再這麼下去這大焱還是陛下的大焱嗎?」
曹谷悶哼一聲道:
「陳世子請慎言!」
陳殊笑道:
「我與你們這些當官的不同,我沒什麼好避諱的,你們不敢說我敢,你們不敢做我也敢,你們怕寧世楨我可不怕!」
曹谷聞言心中一動,這陳殊自打進了京都屢屢鬧出事端,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也不知是陛下當真對他喜愛又或是因為他背後有湘州王陳淵,可大焱也確實需要他這個愣頭青一般的紈絝世子來攪弄攪弄,恐怕也只有他敢不畏寧世楨的勢力。
想到此處,曹谷又道:
「陳世子,你冒充寧理來這竹山縣,這事兒遲早會傳到京都,你當真不怕麼?」
陳殊心裡一驚,方才在竹山縣衙雖然曹谷配合,但他也沒表明自己是寧理,這曹谷怎麼知道的?
見陳殊投來疑惑的眼神,曹谷笑著從懷中掏出昨晚截下來的飛鴿密信扔給陳殊,陳殊接過密信打開一看,居然是昨日張松傳給寧世楨的信。
他道:
「原來這信是被你截了去!」
曹谷笑道:
「朱大猷和那師爺可不傻,若收不到寧相的回覆,必然還會再次去信,屆時你的身份可就藏不住了,寧相要是知道你來竹山縣查他的事,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陳殊將這密信揉成一團隨手丟棄,淡淡的道:
「本來也沒想藏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我回到京都該害怕的是他!」
誠如曹谷所言,兩天後還未收到寧世楨的回信,朱大猷與張松也坐不住,擔心第一封信出了什麼紕漏,趕緊又送出了第二封。
不幾日寧世楨便收到了竹山縣的密信,寧世楨展開密信一看心裡頓時一驚。
他也沒料到陳殊竟然會假扮寧理去了竹山縣縣衙,而更沒料到的是朱大猷與張松這兩個蠢貨居然對陳殊和盤托出了。
寧世楨憤怒的拍了拍桌子,一旁的寧忠見狀忙上前道:
「相爺息怒!」
寧世楨站起來身來踱了兩步,轉身對寧忠說道:
「去把陳殊去過竹山鎮一事透露給太子!」
寧忠喏了一聲退了出去。
寧世楨轉身走回桌案前,將張松傳來的密信扔進煮茶的爐火中,頃刻間火光燃起將那封密信吞噬。
得到寧世楨府上傳來的消息之後,太子李承統卻沒有表現得有一絲的慌張,反倒是平靜的出奇。
他叫來手底下的親信,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親信隨即離開。
李承統走到窗戶前逗著籠中的喜鵲,像是對著籠中喜鵲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
「都以為自己聰明,可所見也不過方寸之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