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加快腳步，沖向了遠處聚集的人群。如他所料，那是這附近那一夥小混混的頭領整出來的動靜。
對，沒錯，一夥。顧辭上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匹孤狼。而現在，他已經成為附近這一帶所有流氓惡霸的頭狼。那個人叫楚項，今年也就不過16歲。他只是一個從C市G中學輟學的學生，從本質上來說，他也不過是一個有些懦弱的孩子。可是在系統的力量下，他依舊成為了頭領。
「老東西，敢撞我們楚哥！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顧辭走進人群，這才發現他們正圍著一個人，那人被一個混混拎著領子架住。而在一邊，楚項正趾高氣昂的看著那人。
顧辭對這個被架住的人有些印象，他似乎叫李石，是剛加入他們公司不久的一個小職員。這人和早就轉成正式職員且姑媽有養老金的顧辭不同，他有一大家子要養。此刻，面對這些蛆蟲，他也是只能卑躬屈膝的委屈求全。
「對不起楚哥，我……」李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開口道。而那些混混則是不約而同的發出大笑，並順手給了他幾個耳光。
沒有任何報警或上去解圍，因為圍觀的人群早就對此事習以為常了。報警的話會被警察訓斥不要報假警，解圍的話衝上去的人們會瞬間失去對身體的掌控權。這都是因為楚項的系統，雖然他只有最低級的系統，只有一個基礎能力，但「認知修改」的用處在他手裡也算是發揮到一定程度了。
而且，這幫混混極有分寸，從不真正鬧出什麼大事，最多打幾下罵幾句或索要些侮辱性質的財物。這大概是因為他們的領頭人楚項，他本質上只不過是個想要耀武揚威的孩子而已，欺壓只是展示自己武力的手段。
看到這一幕，顧辭已經怒不可遏了。如果放在之前，他會選擇眼不見心為淨。但現在……
「宿主，您現在擁有系統贈送的一個導論點，請問您是否使用？」
「使用。」
「導論點使用成功，現實更改已生效。此外，鑑於情況特殊，本系統還將為您開啟認知修改，這些人現在已經無法正常認知您了，您不需要擔心被人注意到或暴露身份。」
「但是宿主，本系統鄭重提醒您，在您擁有了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之後，請一定一定不要隨意使用導論點。」
「不論您想幹什麼，都一定要記住，導論點可遠比系統幣要珍貴。」
在靡非斯托的聲音消失的瞬間，顧辭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湧入他的身體。他一甩手腕，大跨步走了上去。
而此刻，在人群的外圍，有一男一女正冷眼旁觀著這一切。他們的穿著打扮都再普通不過，但他們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戲劇現場的兩個局外人。
「楚項，一級系統持有者，未完成最終觀察。大約半年前擁有系統，期間未做出越界行為。」男子開口了，他的聲音明明不小，可卻似乎只有站在他旁邊的那名女子能聽見。
「哦。」她不咸不淡的回覆了男子，這讓男子不禁有些無語，「你的監視對象擁有的又不是頂級系統，局長為什麼讓我來找你啊路塵？」
「頂級系統……那玩意可遇不可求，我加入『維界局』已經快兩年了，都只見過一個。」路塵嘆了口氣，看著眼前那個女子。她是在幾天前莫名其妙出現在「維界局」里的，在此之前，路塵從見過她。
最離譜的是，維界局的局長居然直接將她指定為自己的助手，說路塵不一定比她強，還讓路塵多幫幫她。他當初加入「維界局」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他覺得「維界局」這種管理系統持有者的組織應該不會有什麼「人情世故」。但這位「弗斯提爾」女士的情況讓他對此產生了懷疑。
然而，他和其他人一樣「看不到」弗斯提爾右臂上戴著的圓環。那圓環通體漆黑，它正中心的位置用白色的光芒顯示著一個數字：「2」。
「這樣啊……等一下，剛剛走上去的那個人是？」弗斯提爾的手中憑空凝聚出一塊屏幕，她的手指在上面操作了幾下，隨後……
「頂級系統持有者，系統名，靡非斯托」屏幕的文字讓路塵一時陷入了沉默，正當他想說些什麼的時候，弗斯提爾已經搶先開口了：
「這個系統名……不太吉利，所以對他的監視就交給我吧。放心，我大部分時間都會採用跟蹤觀察，【觀測】之眼我不會用的太頻繁的。」
「弗斯提爾，如果你實在編不出藉口可以不用編的。局長都那麼說了，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叫我『浮世』就行，我覺得這個名字更短且更有意境。」說著，她從屏幕上掏出一隻掌心帶著一個眼球的手掌，然後將它朝顧辭所在的方向放飛。然後，兩人的視線一起轉向了顧辭那邊。
而在他們頭頂的星空中的一棟巨大的建築里，兩個人正站在一面布滿各種各樣監視屏幕的牆壁前。
監視屏幕上，顯示的是各個系統持有者附近的畫面。而在顧辭的畫面旁邊，他們看到了浮世和路塵。
其中那名女子開口道：「石斗升局長，那個小傢伙……」
被稱作石斗升的身著勁裝的男人點頭道：「沒錯，他就是路塵，那個兩年之前被你撿回來的小傢伙。青荷館長，這就是我不太想批准你去處理越界者的原因。」
「你有點太過善良了，總喜歡把那些被系統持有者殘害到無家可歸的小傢伙們撿回來。但是你考慮過，讓這麼多『本地人』加入維界局真的合適嗎？」
青荷搖頭否認到：「我始終認為，善良的人性，才是人之所以為人的根本。還有，我們挑選『本地人』加入維界局的標準，不就是那些被系統持有者殘害過的人嗎？」
「以及，路塵他現在應該已經有知道關於『天道』和『系統』的詳細情況的資格了吧？」
石斗升點頭道：「對。但……他不想。而且，如果有人問他為什麼去了解，他還會藉口說是他沒有知道這些事情的資格。」
「這孩子，就是太過於在意他人的目光了，哪怕是傷害過他的人的目光。」
青荷嘆息道：「沒錯。不過，有明顯瑕疵的人只需要戰勝自己的瑕疵就有成為行天道者的能力。從這一點上來說，我很看好他。」
「只是……等一下局長，咱們這的外來行天道者是不是有點多了？而且……還都集中在這麼一座小城市裡？？？」青荷的目光瞟向其他屏幕，無意間看到了幾個被特別標註的屏幕。
一共四塊屏幕被特別標註出來了，它們分別顯示著：一個黑袍人，一個手拿金線的人，一個捧著書往公園外走的人，一個坐在桌子前冥思苦想的人。
石斗升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什麼，他們都是些安分守己的人。而且，要想咱們管理的星域能上得了台面，就得多從外部宇宙里接收這樣的人。」
青荷無奈道：「別忘了，還有之前那個逃到『世界之外』的行天道者。那孩子不過是想報仇而已，維界局的做法是否有些太過分了？」
石斗升矢口否認：「不，這就是【界線】天道的本質。我們維護的若且唯若是庇佑大多數人的秩序，亦是大多數人的安定。我們排除的，是那些會帶來不穩定因素的作亂分子。」
「維持正義？不好意思，那是【審判】天道的活，與我們無關。所以……我不覺得我當初的決定有什麼問題。【紊亂】之物，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應該被……」
一時間，氣氛陷入了尷尬的沉默。於是，二人又心照不宣的看向那塊屏幕。
……
「等一下，他這是要……」沒等路塵說完，遠處的楚項已經倒飛出去。站在原地的顧辭還捏了捏自己的拳頭，掃視一圈，朝那幫人做了一個挑釁的手勢。
李石見那個混混放開了自己，趁著他們愣神的功夫已經跑了出去，走之前還朝顧辭的方向豎起來了大拇指，並在心裡默念了一句：「少俠保重啊。」不過，他可沒有一點想要報警或用其他方式幫助顧辭的意思。一是因為「沒用」，二是因為……他現在只想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靠！愣著幹什麼，給我打！」這時，倒在地上滿臉鮮血的楚項突然大吼道。
那些小混混頓時如夢初醒，他們掏出了整齊統一的武器，一窩蜂圍了上去。然後……圍觀的人群發出了陣陣驚呼，因為那些小混混在幾秒鐘之內全部倒飛了出去。當眾人回過神來時，顧辭早就「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了。
「我的天哪，剛剛那個……人？好厲害啊！」
「如此高超的武藝，想必這位先生……女士……等一下，他是男是女來著？」
「不知道啊……不對，不應該不知道啊……他的臉我好像也想不起來啊，為什麼？」
於是，他們無法認知到顧辭的這件事立刻引發了人群更大的震撼。不過不要緊，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忘記自己見到過這件事情。
「楚項這小子，今天算是栽了。碰到一個頂級系統持有者，還人家砸場子式的揍了一頓……」路塵覺得有些好笑，他身上的反系統力場已經開啟。否則，他就會像其他圍觀的群眾一樣無法認知到顧辭。而當他轉過頭時，才發現浮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我們兵分兩路，你繼續觀察楚項，我先去監視顧辭嘍。」他打開可攜式聯絡器，看到了浮世發給他的消息。這讓路塵不禁又嘆了一口氣。
顧辭從來沒有這麼暢快過，他看著系統面板上的10系統幣和1導論點，開始盤算起如何利用他們來扳倒肖世易。他看到了「系統商城」的功能，但他準備回家之後再打開它。
與之相對的，楚項那邊可就很不好過了，此時的他正在大發雷霆。在擁有系統之後，他就再也沒有感覺到這麼憋屈過。在剛剛被顧辭的拳頭擊中面門時，他在內心瘋狂呼喚系統，卻發現系統居然沒有反應。
而在顧辭離開後，系統的聲音才在他腦海里再次響起。這讓他感到憤怒和……恐懼。他無法設想如果失去系統，自己會落魄到什麼地步。在他看來，顧辭應該是擁有某種讓他系統失效的能力。
但他從未想過顧辭也是系統持有者的可能性，畢竟，楚項一直認為自己才是唯一的主角。而他的系統又沒有自主意識，所以也不可能給予他一些必要的信息和提醒。
這就導致了，現在的楚項，心中充滿了由極端而病態的「恐懼」而產生的狂怒和殺意。
一個棄子，依靠著系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因此，他無法容忍自己失去系統的能力，哪怕只是暫時失去也不行。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