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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2024-08-26 17:45:59 作者: 偆不悔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

  杭城不僅有醉人的西湖,還有引以為傲的工業體系,引得無數打工人匯聚於此,為杭城的繁榮昌盛默默的貢獻著。

  四月,冬去春來,萬物復甦,鄉下的茶廠已經開始四處招工上山採摘嫩綠用作頭茶。

  頭茶價比黃金,其中又以西湖旁的龍井頭茶為尊。

  頭茶雖好,卻非採茶人所能品茗,但民以食為天,杭城的四月除了頭茶還有著另一奇珍春筍。

  公曆四月五號,清明。

  農曆閏二月又十五,陰。

  地點,潘橋鎮千竹山。

  天還未亮,煙雨朦朧中一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嫗從千竹林里鑽了出來,左右探了探,好像正在觀察著什麼?

  千竹林旁是一條寬闊的瀝青馬路,是從潘橋鎮去往千竹村的必經之路,雖然每個小時都會有一趟公交車往返於這條路線,但在千竹村務工的外地人卻更喜歡在鎮子上包一輛載客三輪車進村。

  霧雨濛濛中一輛載客三輪車正射著大燈一路轟鳴在瀝青馬路上,在經過千竹林路段時車上的兩名年輕乘客不經感慨道:「這挖筍的老太太起的可真夠早的。」

  謝一石望著車窗外正蹲在馬路邊獨自整理著春筍的老太太說道:「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不停下來問問她是不是在等去千竹村的公交車?反正也順路,要不咱們捎上她一程吧?」

  「得了吧你。」 黃毛吳磊往後靠了靠,半躺在座椅上並閉上了眼睛:「有那閒功夫還不如好好心疼一下自己。」

  三輪車一路衝出千竹林,很快便來到了一道鐵鏽斑斑的大鐵門前,緊鎖的大鐵門上頂著四個大字,昌盛茶廠。

  據說昌盛茶廠的前身原本是千竹村小學,只是後來村裡的孩子都跑去教育資源更好的黃湖完小去了,這所千竹村小學自然而然也就荒廢了下來,再後來有人承包了這裡並搖身一變成為了現在的昌盛茶廠,但由於年久失修的緣故所以讓整個茶廠看上去有些老舊。

  而昌盛茶廠的規模並不大,前前後後加起來約莫只有二十人左右。守門的是一位姓孫的老大爺,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姓孫,大家都叫他孫老頭。

  吳磊二人跟孫老頭的關係一直不好,原因是兩人經常跑去鎮上的網吧里通宵,第二天一大早又火急火燎的趕回來站在大鐵門前一個勁的叫喚,聽那陣仗好似生怕看守大門的劉老頭睡死過去了一樣…

  劉老頭一邊罵著娘一邊將鐵大門給打了開來,忍無可忍的吳磊不顧謝一石的阻攔怒罵道:「廠里請你來吃乾飯的?這是工廠還是牢房?小爺想出去就出去想進來就進來你管的著嗎你!」

  兩人各執一詞爭吵不斷,矛盾愈演愈烈,聲音也越來越大,引得茶廠里早起的工人們紛紛趕了過來。

  眾人七嘴八舌的勸說著,但已經吵紅眼的吳磊和劉老頭怎會聽得進去?眼看二人的矛盾已經激化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這時一個五短三粗的漢子撥開人群沖了過來抬手就是一巴掌扇了下去!

  這一記響亮的耳光震懾住了所有人,也包括此時正吵得臉紅脖子粗的吳磊和劉老頭。

  「吳振國!!!」

  一個身影從人群里沖了出來,一把將打人的吳振國給推的連連倒退,隨後更是衝著吳振國歇斯底里的吼道:「好你個吳振國,我方燕娥今天跟你拼了!」

  說罷便扯著吳振國撕打了起來,一邊錘一邊哭:「你個挨千刀的吳振國,憑什麼打我家小石頭?你說,,,憑什麼!!!」

  「舅媽,,,不怪舅舅。」

  吳振國杵在那裡不還手,因為此時正一拳又一拳錘在他身上的人是他的妻子方燕娥。

  「舅媽不要再打了,真的不怪舅舅都是我的錯。」

  要說這個世界上最疼謝一石的人那一定是舅媽方燕娥,也只有舅媽方燕娥!

  十二年前羅平煉鐵廠門口的一場車禍奪去了謝一石母親的生命,那一天小謝一石手裡抱著一塊鐵疙瘩孤零零的坐在殯儀館裡,直到深夜吳振國才帶著方燕娥趕了過來,也是從那一天開始謝一石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以外自己竟還有著別的親人?

  「疼嗎?」

  一排破舊的石棉瓦房充當著員工宿舍的重任,裡面只有一鋪床和一張桌子連個凳子也沒有。

  「舅媽你別生氣了,真的不怪舅舅,是我求著磊哥帶我去上網的。」


  「行了,我知道了。」

  方燕娥沒有責怪依舊一個勁認錯的謝一石,轉而拉起謝一石的手說道:「小石頭你記住,你已經長大了,以後無論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動手打你,就算是你舅舅也不行!」

  舅媽經常教導他男子漢大丈夫當立於天地之間,無畏無懼。但謝一石身上的怯弱卻仿佛是刻進了骨子裡一般。

  還記得舅媽曾送他到學校里去讀書,可由於從小便跟著母親靠撿垃圾為生,所以入學後的謝一石與班上的同學們顯得格格不入,甚至還時常遭到同學們的嘲笑與排擠,到了最後舅媽不得不去給他辦了退學手續,但即使是休學回了家舅媽還是會努力的教他讀書寫字,偶爾也會說上一些過往給他聽。

  舅媽告訴謝一石,他的父親名叫謝青山是八大河黃草山謝家村人,同時也是謝家村裡有名的捕鱔郎。但在謝一石剛出生不久的時候,父親謝青山卻從黃鱔洞裡掏出了一條毒蛇來,雖然謝青山及時剁去了那根被毒蛇咬傷的手指但最終卻還是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這些事情母親活著的時候從來沒有跟謝一石說起過,而且舅媽還告訴他謝一石這個名字其實並不是父親給他取的,原本父親給他取的名字為謝平安,意為平平安安。

  但事與願違,父親身亡以後被安葬在了一處名為五子登科的風水寶穴上,可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據說這處寶穴形成已久但卻一直沒有亡魂能夠葬得下去!

  據給謝一石改名的那位風水先生所說,普天之下風水吉穴多如牛毛,但卻並非是普通人能夠葬得下去的,若是強行下葬最終只會適得其反落得個家破人亡都算輕的!

  舅媽在說起這一段往事時還特地給謝一石講起另外一個故事來:據說當年一代女皇武則天登基以後便命李淳風和袁天罡這兩位無上大能前去尋找龍穴。

  接旨後的袁天罡出了京城以後便一路向北出發,而另一位領旨的李淳風則在出了京城以後一路向著南方尋去。

  二人一路上尋遍萬水千山,最終袁天罡搶先在陝西境內尋到了一塊寶地,隨即埋下一枚銅錢,然後離去。

  而另一邊的李淳風則是沿著山川地脈走勢一路掐指推算攆趕,最終也攆出了一塊寶地來,並取下髮簪插入泥土之中定好穴位後方才離去。

  完成任務的二人先後回京復命,女皇武則天遂命兩隊人馬分別前往查看,豈料這兩隊人馬最終竟是來到了同一個地方,仔細查看後竟發現那李淳風用作定穴的髮簪竟正好插在袁天罡留下的銅錢孔洞中!

  此事一經傳開很多人都誤以為袁李二人所找到的這塊寶地乃是世間絕無僅有的蒼龍白鳳天星穴,但其實袁李二人所找到的這處寶穴名為雙蛇吐箭!

  這雙蛇吐箭穴雖然比不上傳說里的龍穴,但勝在武則天和李治能夠同時葬得下去,而李淳風和袁天罡之所以能夠同時找到這處雙蛇吐箭穴正是因為當初尋穴時二人手裡捧著的乃是武則天和李治的生辰八字!

  所以風水一說里並非是生者尋寶穴,而是寶穴擇亡魂。

  謝一石平躺在床上,往事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不知怎的有些心緒不寧起來,母親的死會不會和父親的墳墓有關聯?

  「石頭你已經睡著了嗎?」

  謝一石收起思緒隨後打開了宿舍門,只見吳磊咧嘴一笑說道:「對不起,又讓你背鍋了。」

  表兄弟兩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小的時候在學校里謝一石受欺負時吳磊也一直在為他出頭,為此可沒少挨打,但與謝一石不同,除了父親吳振國以外吳磊這輩子還真沒怕過誰。

  謝一石原本以為吳磊是為了剛才的事情前來道歉的,殊不知吳磊除了道歉以外還有著另外一件事情。

  「這下完了,我媽這次好像真生我爸氣了。」

  「石頭要不咱們別補覺了,先去鎮子上買些菜回來,等中午咱們哥兩個親自下廚給二老弄上幾個拿手好菜怎麼樣?」

  每一次犯了錯吳磊都會想盡辦法去彌補,小時候犯了錯就幫爸爸媽媽洗衣服,刷碗,掃地,總之髒活累活全搶著干,就沒有爸媽消不了的氣!

  用吳磊的話來說那就是,做錯了事情就得認罰,態度必須端正,在爸媽氣未消之前咱必須做個合格的乖寶寶!

  二人一拍即合,趁著廠里今天放假索性就不補覺了,當即便走出茶廠準備伸手攔車再去一趟潘橋鎮。

  可能是由於清明節的緣故,瀝青馬路上過往的車輛比往常少了許多,二人站在馬路邊等了十幾分鐘都沒能攔到一輛載客三輪車,最終二人只能徒步前往潘橋鎮!


  不過好在昌盛茶廠距離潘橋鎮並不算太遠,約莫半個小時的路程就能走到,舅媽和舅舅就捨不得花錢打車,一直都是走路去的潘橋鎮,所以吳磊和謝一石極少會跟二老一起出門,因為要走路…

  「謝一石!」

  突然一聲驚呼聲響起,正行至千竹林路段的吳磊突然張大了嘴巴指著自己的腳下驚呼道:「你看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只見吳磊的腳下赫然出現了一張詭異的人臉圖案,這張人臉圖案由一顆顆精緻的小石子排列組合而成,每一顆小石子約莫只有綠豆般大小,細看之下這張人臉圖案竟是由上千顆綠豆般大小的小石子整齊排列組成,而此時吳磊的右腳正不偏不倚踩在石子人臉圖案所張著的血盆大口中!

  民間歷來就有替身嫁禍之說,相傳一些命犯凶星之徒在經高人指點後便會在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地點一路撒錢,路過此地的他人若是拾了這買命錢必將大禍臨頭!

  「會不會是今早上那個挖筍的老太太乾的?」

  「對了,咱今早上見著她時你可看清她當時真是蹲在這裡整理春筍?」

  仔細回想起來,二人當時只看見有個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的老太太蹲在這裡,至於她蹲在這裡做什麼二人其實並未看清,只是想當然的認為那個老太太是在整理春筍。

  甚至就連那老太太的模樣二人都不曾看清,只是瞧那身形輪廓應該像是一個老太太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想到此處謝一石急道:「現在該怎麼辦?」

  「慌什麼!」 吳磊強裝鎮定的說道:「老媽曾經跟我說過若是不小心撞上了邪祟一定不能露怯,常言道人善被鬼欺,兇惡辟鬼神!」

  「它凶?咱比它還凶!快,咱們一起朝它吐口水!」

  說罷吳磊便拉著謝一石一起朝著腳下的石子鬼臉吐口水。

  據老一輩口述,人的口水可以驅趕大部分邪祟,雖不得真假但聽老人言總不會有錯,照做就是了。

  兩人衝著地上的石子鬼臉一邊吐口水一邊凶罵,完事以後吳磊這才小心翼翼的將右腳給抬了起來,但轉念一想這不露怯了嘛?索性心一橫一腳將石子鬼臉給鏟了個稀碎,隨後解開褲腰帶衝著地上已經變得凌亂不堪的青石子堆說道:「讓你嘗嘗小爺這泡珍藏了十九年的童子尿威力!」

  眼看將地上的青石子堆給來來回回澆了個透後吳磊這才心滿意足的提起褲子來繼續和謝一石朝著潘橋鎮走去。

  一路無話。

  兩人到了潘橋鎮以後先是去菜市場買了食材,隨後又到超市里搞了箱啤酒,然後便伸手攔了一輛載客三輪車回到了昌盛茶廠。

  飯點很快到來,一家人無論產生了何種紛爭最後總歸是要回到一張桌子上來吃飯的,不同的是這一次舅媽方燕娥竟去把劉老頭也叫了過來一起吃飯。

  要說這劉老頭也是一個苦命人,都這個年紀了還是孑然一身,據茶廠里的工人們講老闆秦川與劉老頭是一個村子裡的人,見劉老頭孤苦伶仃也沒個人照應,所以就讓劉老頭來茶廠里看守大門,要不是大老闆心好,就劉老頭那古怪脾氣早就讓廠長給開除了。

  當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吳磊一個勁的在心底叫好!可隨著酒局的深入,吳磊和劉老頭漸漸開始搭上了話,到了最後彼此都喝高了的兩人差點當著吳振國和方燕娥兩位高堂的面就要結為異性兄弟?

  這可把吳振國和方燕娥給嚇壞了,連忙阻止道:「劉叔使不得,使不得啊!」

  在二位高堂的強烈反對下劉老頭最終也只得作罷,可還是一邊打著酒嗝一邊拍著胸脯子保證道:「啥也別說了,這些年來也就只有你們這一家子還把我老劉頭當個人來看,又是請我老劉頭吃肉,又是喝酒的,以後你們老吳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老劉頭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爛命卻有一條!」

  瞧這話說的,兩位高堂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來作答。

  酒足飯飽以後大傢伙很快便散去了,只留下方燕娥和謝一石兩人。

  「小石頭你快睡覺去吧,這裡有舅媽收拾就行。」

  謝一石從不喝酒,因為舅媽討厭喝酒的人,所以他不喝酒,即使舅舅吳振國和表哥吳磊經常喝酒,他也不喝。

  和舅媽方燕娥一起收拾完廚房以後謝一石這才回到了宿舍里。

  此時已經接近中午三點了,昨晚本就一宿沒睡的謝一石此刻眼皮子早就重的不行,昏昏沉沉的本想倒頭就睡,但腳還是要洗的,舅媽說過男孩子一定要注意個人衛生,特別是腳氣衛生,所以謝一石每次睡覺前無論多困多累都要洗一下腳!


  謝一石打來一盆洗腳水往床前一放,隨後便脫掉鞋子坐在木板床上把腳給伸進了洗腳盆里。

  由於宿舍簡陋連個凳子也沒有,所以謝一石一直是坐在木板床上洗腳泡腳的。

  叮鈴鈴~!

  正泡腳泡的舒服的謝一石掏出手機一看:是一條簡訊,發簡訊的人是蘇蘇,簡訊的內容只有三個字:醒了嗎?

  蘇蘇是謝一石在網絡上認識的一個女孩,兩個人在現實里都屬於悶葫蘆,但不知怎的在網絡上卻是聊的很投緣,甚至在吳磊的慫恿下謝一石還去杭城裡見過蘇蘇。

  那一天謝一石根據吳磊給的路線圖一路轉公交到了彼此約定好的地點。

  兩人是在武林廣場的公交站台上見面的,謝一石自公交車上走下來後一眼便認出了她來!

  她並不知道謝一石已經到了,耳朵里塞著一對小喇叭正安靜的坐在站台上聽著歌。

  謝一石看過她的照片,知道那就是她,可是…她卻乖巧得讓謝一石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再抬頭去看她。

  謝一石低著頭繞過了站台,躲到了她身後的GG牌後面。

  人潮來來去去,川流不息,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直到她發來了一條簡訊:「你…到哪裡了?」

  謝一石看著手機里的信息,整顆心臟劇烈的躁動著,同時手指也在快速的飛舞著。

  謝一石密密麻麻打了許多字,打完刪,刪完又打,來來回回,反反覆覆!最後卻是只打出三個字來:「我到了。」

  人來人往的站台上,她似驚呼了一聲,隨後伸手摘掉耳機站了起來,左顧右盼,來來回回的不斷尋找著,終於在站台轉角處的GG牌旁發現了他!

  謝一石手裡拽著拳頭,全身繃著一股子勁,像是要去干架一般,一步一步挪到了蘇蘇的跟前。

  此時此刻,謝一石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或許就連他的臉此刻都不知道主人究竟是要表達何種表情?

  他們就這樣面對面的站著,誰也沒有開口,而她的臉上早已紅霞滿布。

  他緊張?她更緊張!

  他靦腆,她比他還要靦腆!

  終於,她鼓足了勇氣轉身背對著他,隨後拿起手機打了三個字:跟著我。

  而他則一時有些手足無措的望著她的背影,直到手機鈴聲響起,望著屏幕上的那三個字他這才心安了下來…

  她帶著他上了一輛公交車,車上很擠,還剩一個座位,他迫不及待坐了下去,等抬頭一看,她乖巧的握著扶手就站在他的跟前…

  他的臉瞬間紅了,卯足了勁,終於對她說出了第一句話:「你…坐嗎?」

  她也紅著臉,聲音細若蚊吟:「不…不坐。」

  「喔。」

  「嗯。」

  公交車在慶春電影大世界門口停了下來,她下車,他跟著。

  走著走著,前面的她又偷偷發來了一條簡訊:「你…餓嗎?」

  他回:「不餓。」

  她回:「喔。」

  繼續走,已經快要進入慶春電影大世界時,她再次發來簡訊:「我…好像有點餓了…」

  他抬頭看著靜悄悄走在前面的她,忽然之間恍然大悟,隨即以最快的速度打出了:那我們一起去吃肯德基吧。

  她告訴過他,她很喜歡吃肯德基,可是家裡人卻不准她吃,所以她經常會偷偷跑出來買肯德基吃!

  她帶著他來到電影院旁邊的一家肯德基店裡,人很多,需要排隊,他們排在了最後面。

  時間一點一點的走,他們也向著前方一步一步的挪,終於輪到他們時,售貨員問他們:「你好,請問兩位需要點什麼呢?」

  他斬釘截鐵的說道:「兩份全家桶!」

  售貨員明顯愣了愣,他身後的人兒也輕輕拽了拽他的衣角,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到的聲音悄悄說道:「一份…一份就夠了…」

  他錯誤的以為她是想為他省錢,隨即回過頭來看著她說道:「我有錢!」

  「…」

  很快,兩份全家桶就整整齊齊的擺在了兩人的面前,他有些尷尬,而她也看出了他的尷尬,就這樣兩人一人一桶,各吃各的…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很秀氣。而他一直在假裝吃東西,實則一直在偷偷的看她。

  她發現了,低著頭,吃的越發小心翼翼起來。

  時間過去半個小時,他們一句話不說,只顧著吃東西,但謝一石的那一桶卻沒怎麼動,而她的那一桶也僅僅才下去了四分之一。

  她停了下來,好像是吃飽了,隨後下意識的拿起了手機…

  她發:「我…想去洗手間。」

  他回:「好。」

  見他同意,她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後離去。

  兩個人,一張桌子,面對面的坐著,一部手機。

  中間就像是隔著千山萬水,遙不可及!

  卻又仿佛什麼也沒有,近在咫尺,只要微微伸手就能觸摸到那人間一兩風!

  可惜他沒有,因為他叫謝一石,他一個人坐在肯德基店裡,少了蘇蘇,和周圍一切顯得是那麼的格格不入。

  良久,她發來一條簡訊:「對不起,我要回去了。」

  他沒有問為什麼,只是簡短的回了一個字:「好。」

  從肯德基店裡出來以後,她依舊走在前頭,霓虹燈下,他跟著她的影子。

  到了一處紅綠燈路口時她停了下來,他也跟著停了下來,兩人之間的距離隔著一道影子。

  綠,黃,紅,綠!紅綠燈不停變換著顏色,她忽然轉過身來,看著謝一石。

  她開口,仿佛在做著最後的告別:「就到這裡吧。」

  謝一石點了點頭:「好。」

  這個時候或許應該要保持微笑吧?謝一石微微調整了一下表情,可惜她已經轉身向著馬路對面走了過去。

  謝一石對著她的背影微笑,隨後轉身,卻怎麼也邁不出步子,只好抬頭望著慶春電影大世界的門頭!

  「石頭!」

  她突然轉身,用最為響亮的聲音沖他喊到:「謝謝你,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她的笑似春風,吹散了所有陰霾,她的身上似有光,照進了謝一石的心裡。

  謝一石也同樣朝她放聲吶喊道:「下次,下次我們一起去看電影!」

  霓虹交錯下,他們立下了約定。

  「我…剛睡醒,你呢?」

  坐在床上正泡著腳的謝一石給剛剛發來簡訊的蘇蘇回了消息。

  由於清明節放假的緣故,所以昨晚蘇蘇也陪著謝一石和吳磊玩了一整夜的遊戲,不同的是蘇蘇是在家裡玩,而謝一石和吳磊則是在網吧里玩。

  為了不讓蘇蘇擔心,所以謝一石只好回復自己才剛剛睡醒,這要用吳磊的話來說那便是善意的謊言…

  回復完消息以後謝一石將手機隨手放在了一旁,然後便彎腰準備洗腳。

  金色的陽光灑在大地上,映得整個世界煜煜生輝。

  頭頂一輪金日照耀世間萬物,沒有死角,亦沒有影子。

  腳下是一條筆直的瀝青馬路,乾淨得沒有一點灰塵,在金日的照耀下明亮得像是一面鏡子!

  馬路的兩邊是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山丘,同樣乾淨得就像是畫上的一樣!

  沒有死角,沒有陰影,無論是筆直的瀝青馬路還是兩旁連綿不絕的山丘都乾淨明亮得正在往外反射著一層薄薄的金輝!

  謝一石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要去哪,只是覺得這個地方,好美 ,好安詳,好想走到瀝青馬路的盡頭,那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呼喚著謝一石,仿佛謝一石的使命就是為了去到那裡!

  沒有風,沒有聲音,哪怕是一丁點的腳步聲都沒有!一切仿佛是靜止狀態,但謝一石卻又真真實實的行走在這條看不到頭的瀝青馬路上!

  謝一石忘了自己是誰,忘了這個世界上有蟲鳴鳥叫,有飛禽走獸,還有日月交替?

  不對,謝一石沒有忘記,只是這個世界沒有蟲鳴鳥叫,沒有飛禽走獸,沒有日月交替…

  等等!

  謝一石停了下來,好似在努力思考著什麼?

  我叫謝一石!

  對,我叫謝一石,我來自於雲南羅平,我的母親叫吳秀英,我的父親叫謝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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