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已經下車的縣公安局副局長鄭建國、縣委辦公室主任孫志文、礦區派出所副所長劉晨、紅崖鎮派出所所長朱永明、副所長張勇和紅崖鎮鎮長張建民,正看著小院裡的一地雞屎,不知從哪裡下腳。
這時候,一名中年男子騎著自行車飛奔而來,在距離吉普車三四米的地方,猛然剎住。
來人正是秦家村村支部書記秦小勇。
「對不起啊,張鎮長、鄭局長,小王通知我的時候,我去田裡調查研究了,俺老婆去田裡通知我以後,我馬上就來了。」秦小勇忙向鎮長張建民和公安局副局長鄭建國賠禮道歉。
「這位是咱們縣委辦公室的孫主任。」張建民向秦小勇介紹孫志文道。
「你好,孫主任。」秦小勇沖孫志文伸出雙手。
孫志文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跟秦小勇握了一下。
「這院子裡,怎麼這麼髒啊?」張建民問秦小勇。
「啊,我馬上叫劉臭嘴出來打掃。」秦小勇道,衝著屋裡喊道:「劉臭嘴,領導們都來了,快點出來!」
見屋裡沒動靜,秦小勇嘟囔道:「沒在屋裡?又去串門了?」
「上次我們來的時候,她就是躲在屋裡,怎麼叫都不吭聲,也不開門。」秦衛東道。
「去敲敲門,看看。」孫志文對秦小勇說道。
「院子裡這麼髒,我先稍微打掃一下吧,要不,大家也進不去。」秦小勇道,踩進院裡,拿起一旁的一把禿得只剩下骨頭的掃把,掃了幾下,見不頂用,便又走了幾步,拿起一把鐵鍬,硬是在院子中間剷出一條路,直達門口。
「小勇叔啊,他們屋裡進不去人的,比茅廁里都臭。」秦衛東提醒秦小勇,「最好是先去拿些艾草,在屋裡熏一下,才能進去人。」
「我先進去,讓劉臭嘴拿艾草熏一下,大家再進去吧。」秦小勇道。
「他們家裡能有艾草嗎?」秦衛東表示懷疑。
「我先進去看看再說吧。」
秦小勇走到門口,砰砰砰開始敲門,邊敲邊沖屋裡喊道:「劉臭嘴,我知道你在屋裡,趕緊開門!」
敲了半天,見屋裡還是沒動靜,秦小勇火了,沖屋裡罵道:「劉臭嘴,你再不開門,我一腳踹進去了!」
見不少村民在議論紛紛,孫志文忙對秦小勇說道:「就算村民違法了,也要注意方式方法,要文明點。」
「啊,好的,好的。」秦小勇沖孫志文點點頭,又沖屋裡喊道,「劉臭嘴,你要是再不開門,那就是罪加一等,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當家的,他們真的是來逮我的……」聽秦小勇這麼說,劉臭嘴嘴唇顫抖著,眼淚婆娑地看著炕上的丈夫,「永別了……要是有下輩子,我……」
這時候,鎮長張建民走了過來,一把推開秦小勇,對屋裡喊道:「馬、馬蓮英,我們知道你在屋裡,趕緊開門吧。
躲是躲不過去的,你要面對現實。黨和政府,還有公安機關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承認錯誤,改過自新,那就還是好村民,好同志。
但如果你心存僥倖,拒不開門,跟黨和政府,跟公安機關對抗到底,那,那就是自絕於黨和政府,自絕於人民,那,那你就失去了坦白從寬的機會,那就只能是抗拒從嚴了……」
「唉!就算躲過了初一,也躲不過十五,當家的,永別了……」劉臭嘴知道躲不過去,只好走到門口,拉開門栓,打開門,放張建民等人進屋。
「怎麼這麼久不開門?幹什麼呢?」秦小勇在門口一塊磚頭上撇了幾下腳底的雞屎,抬頭瞪著劉臭嘴。
「我,我剛才,為俺當家的,換尿布呢,尿被窩了……」
「進屋說吧。」張建民帶頭,剛剛跨進屋裡,立馬被屋裡的臭氣熏得僵住身子,皺著眉頭,差點就要乾嘔了。
「你們屋裡,怎麼這麼臭啊?」張建民忍住想嘔吐的感覺,問劉臭嘴。
秦小勇見張建民這麼說,便也進入屋裡,同樣被迎面的臭氣熏得直想嘔吐。
「方江是不是拉屎啦,咋這麼臭啊?」秦小勇問劉臭嘴。
「他整天拉在被窩裡,能不臭嗎?」劉臭嘴道。
「張鎮長,你們先在院子裡等一下,我去拿點艾草來熏一下。」秦小勇對張建民說道。
由於實在受不了屋裡的臭氣,張建民只好走了出去。
秦小勇瞪了劉臭嘴一眼,也跟了出去。
見隔壁鄰居秦連友也在看熱鬧,秦小勇忙問他,「連友,你家肯定有艾草,快拿些來熏一下。」
「你們等一下。」秦連友快步走回家,很快拿來了一些艾草。
「衛東,你拿進去熏一下吧。」秦小勇將艾草往秦衛東手裡遞,邊說道。
「你是幹什麼的?」張建民見狀,瞪了秦小勇一眼。
「啊,我拿去熏,我拿去熏。」秦小勇忙說道,拿著艾草進入劉臭嘴家屋裡,在屋裡好幾個地方點了起來。
大約10分鐘後,大家一起進入劉臭嘴家屋裡,感覺臭味已經沒有那麼沖了。
「整天介東家長,西家短,散步謠言,有這空閒時工夫,你不會打掃打掃屋裡和天井啊?」秦小勇瞪著劉臭嘴,罵道,「你這屋裡搞得茅廁一樣,天井搞得豬圈一樣,你以為這樣,大家就不敢進來了嗎?」
「我,我錯了……」馬臭嘴嚅囁著,不敢看秦小勇,更不敢看其他人,「這事,跟俺當家的,一點關係都沒有,他,他癱在炕上,人事不省,話都不會說,已經好幾年了。都是我說的,他,他根本一句話都說不了,更不用說造謠了,你們……」
「好啦!」秦小勇不耐煩地打斷劉臭嘴的話,「一句接一句,一句接一句!就壞在你這張嘴上!
這幾位都是縣裡和鎮上的領導,還有公安同志,他們來幹什麼,我不用說,你應該知道了吧?」
「你們……」
「嗚嗚嗚……」這時候,炕上的秦方江露出恐懼而痛苦的表情,發出比哭還要難聽的聲音。
「啊,我們來不為別的,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情況。」孫志文對劉臭嘴說道。
「這麼說,你們不會抓方江?」劉臭嘴問。
「抓他去幹嘛?替你伺候他啊?」秦小勇瞪了劉臭嘴一眼。
見張建民責備地看著自己,秦小勇一時間不敢再開口了。
見炕上的秦方江面色蠟黃,枯瘦如柴,還在嗚嗚嗚的叫,表情痛苦,孫志文問劉臭嘴:「你丈夫,這個樣子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