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態掌柜面色漲紅,欲上前理論,但卻被玄袍男子攔了下來。
「小兄弟,不曾想你這般年紀便已有了替烏大師女兒醫治的勇氣!不過,此前已有醫治者進去了,還望靜候,莫要叨擾了病人!」
玄袍男子話語平和,略感親近的解釋,令得姜辭心生不少好感。
「多謝前輩告知,是小子冒進了!」姜辭回過神來,對著玄袍中年男子微微拱手。
玄袍男子略帶微笑,再次問道:「小兄弟,如果所料不錯,方才樓下便是你與人動手吧?少年神勇,倒也可嘉,但鋒芒太盛,且過於偏執,對你日後影響不小!」
聞言,姜辭淡然一笑。
「前輩所言,小子定當銘記,但有的時候,狗都咬上來了,如果再一忍再忍,最後得瘋狗病的不就是自己了嗎?我所作所為皆是問心無愧,也不必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玄袍男子這次沒有說話,只是眼中閃過幾分讚許。
「小子,大人賞臉教誨於你,還冥頑不靈,看你衣著不像是王府貴公子,既沒有讓別人幫你擦屁股的後台,還不懂得收斂!」
富態掌柜不屑的說了一句,便已不再理會。
恰在此時,閣間門帘打開,走出一名醫師,面帶頹色,對著玄袍男子搖了搖頭。
「哎!烏大師千金之疾已然深入血髓,我等無力回天,不過,我相信齊大人定有醫治之法,我等拭目以待!」
說罷,那人悻悻退至一旁。
屋內,烏大師也走了出來。
姜辭看了一眼來者,對方約莫半百模樣,留有山羊鬍,髮絲已然白稀,身著一黑袍,面帶苦色。
虎目開合間,頗有些不怒自威的氣勢。
富態掌柜見狀立馬上前,佝僂著身子,諂笑道:「大師,今日我請來了梁朝青廬山的齊祂大人,憑他四品煉丹醫師的境界,定能治好令千金!屆時,還望大師賜我一道「玄光符」」
說著,名為齊祂的玄袍男子上前,「我當盡力而為,還請帶我看看令千金!」
「有勞了,隨我這邊來!」烏大師聲音有些低沉,領著齊祂進入。
可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臉上怒色騰起,衝著門外管事喊了一聲,管事一聽匆忙推門而入。
「老蒯,讓下面那群廢物滾,老夫今日沒空指導什麼符道,媽的,這些個達貴子弟,本事沒有,臭脾氣還不小!老夫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們!」
嘴裡罵罵咧咧,此番模樣竟絲毫沒有大師氣質。
豈料,在眾人一臉驚詫中,烏大師竟朝著姜辭豎起來一個拇指。
姜辭一臉茫然。
談笑間,幾人便已進入閣間。
姜辭也隨著幾人的步伐進入,目視閣間唯一的一張白玉冰床。
床前有兩個女僕精心侍奉。
床榻上有一美人,約莫十八,面若凝霜,容顏憔悴,兩彎似蹙非蹙罥煙眉,一雙似泣非泣含露目,顯得痛苦萬分。
這般嬌憐之態,令人一陣唏噓。
就連齊祂也微微皺眉,小心翼翼開始搭脈問診。
幾人焦灼等待,齊祂仔細查探,眼神微妙。
就連烏大師也不由緊張冒汗。
片刻,齊祂診斷完畢,緩步起身,在幾人的注視中,哀嘆一口氣。
「令千金體內虱瘴已然掩於血氣之中,難以祛除,可惜我空有一身藥道,卻已無力回天!」
聞言,幾人的心都石沉海底,連四品藥丹大師都不行,這不是變相說沒救了嗎?
烏大師拳風獵獵作響,無力的坐在床邊,看著自家寶貝女兒滿是憐愛。
平日裡令人膽寒的大師,想不到也有柔情的一面,果然,父親都是女兒奴,大師也不例外。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烏大師試問。
齊祂道:「有幾種辦法倒是有機會,但令千金身子骨已然不支持冒險了,成功的機率不足一成!」
此話一出,全場無人再不敢富態掌柜以及先前的醫師也羞愧的低下了頭,
姜辭見屋內氣氛低迷,他知道自己再不說點什麼,就沒機會了。
「或許,我有辦法!」
平淡的話語,忽然的從後方傳出,打破了沉默的氛圍。
姜辭臉色淡漠的舉步走出,平靜的聲音,讓得屋內幾人為之側目。
富態掌柜和先前那名藥師回頭望著那從後方緩緩走出的姜辭,面龐上頓時浮現許些譏諷。
「胡鬧!就連齊大人都束手無策,還敢口出狂言,」
「齊大人乃是一代藥丹宗師,有法子都不敢輕易用藥,你瞎摻和個什麼勁?」
富態掌柜以及那名藥師不暇思索,對於姜辭所言沒有任何期盼,面色漲紅,當即斥判出聲。
而烏大師和齊祂倒也沒有太大反應,一臉平靜。
緩緩的停在大廳中央,蕭炎瞥了一眼質疑他的二人,淡漠的道:「依二位所言,那齊大人就是沒有醫治的手段了?」
「呃…是又如何?」聞言,二人一滯,雖然本人在場,但這個確實是。
「既然一代藥丹大師沒有法子了,那我說我有醫治之法,這何嘗不是一個希望,二位究竟在阻攔什麼?該不是想讓大師千金永受病疾之痛吧?」
姜辭嘶啞的聲音中略微噙著許些嘲諷以及刻薄質問。
二人被扣上這等罪名,突然就懵逼了,當即向烏大師解釋。
他們也沒想到姜辭的話語竟然這般犀利,當下有些措手不及。
而齊祂眼中卻是期待著姜辭的醫治法子,對於方才話語,並未在意。
烏大師這時回過神來,意味深長的看著姜辭。
「小子,敢往四長老的孫子嘴裡塞狗糞,膽子是真大,你這性格倒是很符合老夫的口味!剛才那一戰,給老夫看爽了,不過,你真有法子?」
姜辭沒有回話,取出事先拓印好的拓片。
「大師,小子此次前來,只為獻一籙!」
「獻籙?這和醫治之法有何關係?」烏大師反問。
「這醫治之道就在符籙之中!」姜辭淡然一笑。
此話一出,原本安靜的二人頓時大笑起來。
「以符籙治病,你這是在侮辱烏大師這個三階靈符師嗎?」
「先是折辱齊大人,隨後又用擺弄符道,班門弄斧,你以為你……」
二人的話並未說出,便已戛然而止,原本充滿譏諷不屑的臉,此刻也是緩緩張著大嘴,不可置信的死盯著姜辭……
因為他們看到——
姜辭神魂放出,牽動拓片上的符文軌跡,令其憑空躍現,一道巨大的符文虛像便已活靈活現展現眼前。
他們雖然不懂,但大為震撼。
而且最讓震驚的是,此刻,烏大師原本冷漠眸子此刻卻突然迸發出流光,緊繃的面容也頓時舒展開來,神情激盪,目光炙熱。
「稟大師,此符籙名為「破擄符」,在三階中屬高等,其神通以及刻畫符文也都在盡在眼前,希望能對醫治令千金之疾有幫助!」
姜辭緩緩開口,幾人死死的盯著這晦澀的符文,眸光難以移動。
眾人驚嘆,姜辭方才的神魂力量,以及符道掌握,分明已是到了一階符師的境界。
嘶——幾人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般年紀達到一階符師,這姜王府還有這等人才?」
竟還只是個雜役弟子?
富態掌柜以及那醫師此刻只覺得雙頰脹痛,仿佛一對巴掌在他們臉上來回狂扇……
「小子,你真是越來越讓我感興趣了!」
烏大師眸中驚嘆溢於言表,這麼多年在王府之內,還沒有哪個年輕人令他有眼前一亮的感覺的。
不過,他現在來不及在姜辭身上深究,看著冰床上氣息奄奄的寶貝女兒,內心驀然生出一絲希望。
拿起拓片,烏大師徑直打開屋中一處暗室,走了進去。
言罷,烏大師拿起符筆照著拓片上的符文開始銘刻起來。
姜辭幾人跟在一旁,細細觀摩。
三階符籙師銘刻符籙的現場,可不是輕易就能見到的。
這破擄符也算三階中的高等符籙了,烏大師神魂盡出,熬到脫力,這才勉強銘刻出一道。
不敢多做停留,他連忙起身催動符籙,替自己的寶貝女兒驅除虱瘴。
隨著符籙力量的轉化,一股至精之力頓時傳入少女體內。
沿著血液,武脈遊走。
片刻之後,女子的面色開始變得紅潤起來,氣血之力湧現。
噗——
一口黑血吐出,女子緩緩睜開了雙眼。
「盈兒,你怎麼樣了?」烏大師滿目慈愛,已然沒了對外人那般冷漠,關懷急道。
「爹,我……好多了!」
說著,又是一口黑血噴出。
差點再度昏迷過去。
「盈兒……盈兒……你沒事了吧?」烏大師急問,抱住女兒叫喚。
瞅著情況不對,齊祂連忙上前查探。
「情況有些糟糕,令千金的體內的虱瘴好像愈發活躍了!」
聽聞此話,烏大師等人心裡一個咯噔。
怎麼會這樣?
過了一會兒,齊祂恍然大悟,輕附了一下鬍鬚道:「這「破擄符」雖然祛除了一部分虱瘴,同樣也助令千金活絡了精血,疏通了武脈,這原本是好事,但這也讓那些殘留的虱瘴更為瘋狂,愈發瘋狂的蠶食血氣和武脈真氣,以令千金這個狀態,不是什麼好事啊!」
哀嘆一聲,齊祂連忙餵其服下一枚丹藥,令其安然睡去,不過此刻他也沒了對策。
富態掌柜聽後,望向姜辭,大聲呵斥起來:「小子大膽,竟敢利用符籙害烏大師千金,簡直罪不可恕!」
幾人的目光此刻也都匯聚於姜辭身上,齊祂自是不信想姜辭會有這般危險的想法,定是有所保留。
「依老夫看,此等驅魔符,想要真正發揮其威能,必須要搭配構建符陣,姜小子你怎說呢?」
烏大師眸光一轉,問向姜辭。
姜辭儼然一笑,表示佩服:「大師不愧是大師,沒錯,這「破擄符」的確需要構建符陣才能真正發揮出『破擄』的效果,而小子卻有此完整的符陣!」
此話一出,幾人頓時心頭大定,露出喜色,而那富態掌柜卻是又一次尷尬的訕笑一聲。
面對這等強者,姜辭此刻卻是拐了個彎,神情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可以拿出符陣救人,不過嘛!我希望大師能幫我一個忙!」
烏大師早有預料,同樣一臉嚴肅。
「你想讓我幫你什麼?你一個雜役弟子惹了麻煩,該不會是想讓我幫你擺平毆打侮辱陳飛的這件事吧?」
姜辭尷尬撓頭,緩緩道。
「這件也算,但前面我還打廢了幾個前來挑釁的小嘍囉,這會兒執法堂以及姜恆水的人估計已經抓我的路上了!所以我想請大師出面幫我向證明一下!」
「什麼?」烏大師惶恐出聲,姜辭所述之事,就連齊祂幾人都是十分震驚。
「你小子區區一個雜役弟子,竟然在這王府絲毫不守規矩,如此冒露勢頭,到底是你蠢呢?還是有倚仗的資本?」
聞言,姜辭拍了拍胸口,義正言辭道:「大師,我所作所為皆是問心無愧,皆是他們先上門挑釁,我只不過是被動防衛罷了!我總不能任由他們欺凌吧?」
心裡不說,況且方才痛打陳飛的時候,對方也是暗中推波助瀾,這會兒又職責起姜辭來了。
這時,齊祂走了出來,插了句公道話。
「我覺得這位小兄弟說得在理,雜役弟子並不代表能任由他人欺凌,而且以小兄弟這般修為和心境,若烏兄能幫襯一二,日後不失為一個好苗子,更何況,人家可是公平交易!」
不用齊祂多說,烏大師心裡其實早已有了答案。
「姜小子,惹了禍想讓老夫幫你擦屁股,你這算盤崩得挺響啊!」
「不過,老夫還就吃你這一套,只要你的符陣真能助小女完全祛除虱瘴,莫說你是被動反擊,就算你主動惹事,老夫都保定你了!」
聞言,姜辭內心一喜,連忙致謝。
「如此,那便多謝大師了!」
不再猶豫,連忙取出另一符拓片,遞了出去。
「我已看過了,此府陣需要銘刻三十二道符紋,至少需要三名符師才能構建!」
姜辭說著,烏大師眉頭微蹙,感嘆符紋之玄奧,適時這才道:「三名符師,你小子加入,再算上苦悠,倒也夠了!」
「老蒯,傳喚苦悠!」
烏大師連忙吩咐下去,中年管事應了一聲,可還沒走到門口,便有人來報。
「稟大師,執法堂的人來了,點名要一個名為姜辭的外府雜役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