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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縣府街遇襲

2024-09-20 18:39:56 作者: 江諸漁樵
  一場大雨,宣化府在一夜之間變成一片澤國。泥濘的街道上,污水橫流。街兩側倒塌了許多房屋,失去住所的人們無助的呆立在廢墟中,欲哭無淚。

  天地會掌旗被困宣化府!不知從何處傳出的一條小道消息,在一夜之間傳遍整個江湖道。

  一石激起千層浪,天地會那是什麼樣的存在!何況掌旗劉麗川,在江湖中更是有著無比舉足輕重的地位。眾多的江湖人物,幫派弟子,開始從各地向宣化府聚攏。除了天地會本幫的高手外,察哈爾老頭會、直隸武林盟、山東黑旗會、北捻軍、西洋黑幫等各方勢力,都安排自己的人已各種身份潛進了宣化府。

  但說也奇怪,就在武林道上風起雲湧的時候,宣化府大街上,如果從表面上看,卻依然是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除了多了一些被大雨毀壞的房屋和流浪街頭的災民外,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樣。普通老百姓更是像往常一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在艱難中求那一線生機。江湖幫派是什麼?官府朝廷是什麼?洋人是什麼,特別是這個貪呀,那個腐呀,打打殺殺的那些事,根本不是老百姓關心的事。沒那個精力,更沒那個心情。

  能活下去,儘量讓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活的好一些,才是老百姓心目中最大的事。

  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在宣化府的大街小巷裡,突然出現了許多陌生的面孔。雖然宣化府一直是南北通商重鎮,每天都會有許許多多南來北往的客,出現一些生面孔並不稀罕。但奇怪的是這些人都一窩蜂的在宣化府的小巷子裡來回晃蕩,似乎在找人,又或是閒逛。

  一股令人不安的氣息,開始在宣化府蔓延。

  宣化府作為南北通商重鎮,在大街小巷都有許多商號,還有不少的俄蒙商人也在這裡開設了店鋪商號。一條張庫大道,使得宣化府成了大清朝在內陸的重要通商口岸。所以,在這裡,俄蒙商人和往來的駝隊更是隨處可見。

  在距縣府街不遠的一處早餐攤上,白西園陪著一老者和三個中年漢子正吃著早點。這個早點攤子並不算小,與往日相比,卻已經坐滿了人。

  按理說最高興的就是早點攤主牛老闆了,擺攤賣早點幾年來,吃早點的人一直寥寥無幾。可今日不同,今天來吃早點的人不僅來的早,還多,足足有三四十號人。有坐著的,有蹲著的,黑乎乎的一大片。誰也不說話,只是埋頭乾飯。可此時的牛老闆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老夫妻兩個人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每一位食客,生怕一不小心,惹惱了這些大爺。

  牛老闆做生意多年,別的不說,識人的眼光最是厲害。此時看著每一位食客,就知道這些人都不是善差。牛老闆在這裡賣早點多年,平日裡來吃早點的人,除了一些本地人外,大多數都是一些跑買賣的小商人人和套馬車、拉駝隊的販夫走卒。可今日來的這些人卻有些不同,從外表上看,雖然也都是商人或駝客打扮,但在每一個人身上,又都有一種讓人不安、危險的感覺。

  在鎮朔樓上,恭親王和劉長佑帶著一眾官員將軍,靜靜的站在一片陰涼下。在二人的手裡,各自拿著一具千里眼正在向縣衙的方向觀望。其餘的官員,手裡雖然沒有千里眼,但也都爬在樓上的欄杆上,向西張望。

  紅日早已半懸,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暖意融融。縣衙街附近的街道、房屋及行人的一舉一動,一覽無餘。

  仲秋的晨涼正在悄悄的退去,熱意又漸漸的變濃。

  「大人,我們就這麼看著?」

  「看著!」


  聽到劉長佑堅決的回答,知府蘇仙洪不做聲了。一旁的恭親王笑了笑,說道:「蘇大人,你可知太極拳里有一招叫借力打力?」

  「借力打力……」蘇仙洪一愣之後,看向縣衙處,心裡細細的品味起來。

  恭親王笑了笑,也不再出聲了,又舉起手中的千里眼,繼續向西望去。

  劉長佑對自己圍而不打,對於困於縣衙街一處破宅子裡的劉麗川來講,心裡更是焦急萬分。經過一夜的廝殺,二三十個天地會的高手,如今也只剩下七個人了。這七個人也是個個帶傷,渾身上下都是雨污與血水的混合物。七人又累又餓,強忍著傷痛,都半躺著、圍坐在一起,連一絲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掌旗,看這情況有點不大對頭啊!」扮作琴師的翟不二動了一下身子,傷口疼的有點厲害,呲著牙說道。

  劉麗川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雙目微閉,聽翟不二詢問,睜開眼睛,一道殺意瞬間透射出來,環顧眾人,嘴裡發出了沙啞而低沉的聲音,「死戰!」隨後,便又閉上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說話了。

  死戰!

  死戰!

  置之死地而後生,屋子裡的人,都是久經殺戮的狠人,此時此刻的處境,已不用任何人再細說了,唯有死戰,也許還能衝出一條活路來。狹路相逢勇者勝,在關鍵時刻,敢亮劍,才是一名江湖人的真本心。何況劉麗川這些人,本乾的就是腦袋掖在褲腰帶上的事,殺官造反,必須先的把自己殺了。

  敢不活,才有活路!

  屋子裡,殺意頓起,紙糊的窗戶,竟然一陣輕響。

  縣衙街上,突然變得空無一人,只有一桿大清龍旗,在迎風獵獵作響。

  早點攤子上的喧囂聲也戛然而止,大多數人的眼光,開始向四處張望,每個人的手也都摸向自己身邊的包裹。就連一直神色緊張的掌柜牛老闆夫妻二人,在此時也停下了手中的活,用眼角的餘光在各位食客的臉上掃來掃去,不知在想些什麼。

  騰!騰!騰!

  街口,突然出現了四道人影,四個人人手一把鑌鐵禪杖,矗立在泥地上,濃濃的殺意從四人的身上洶湧而出。高掛在半空中的太陽,把這四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照在街口的石板路上,尤為顯得詭異異常。

  隨著四人的出現,從四周街口的各個角落,又陸陸續續的走來出了二三十個武林漢子。這些人誰也不說話,手裡拿著各色各樣的兵器,靜靜的站在晨陽下。陽光直射在每個人手裡的刀槍上,不時的會反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

  看著街道上越來越多的武林高手,躲在屋子裡的劉麗川等人的心態,在此時反而都平靜下來了。

  「掌旗,塞外接應咱們的人應該也到了吧?」

  一直沉默的琴師翟不二突然問道。

  「這都四五天了,天知道鑽天鷂子聯絡上他們沒有?」

  大和尚了因摔了摔發麻的斷臂,也悶聲接話道。

  「難說啊!雞鳴驛血案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做的,咱們在這風聲鶴唳、草木皆兵的過來,怕是正好觸到霉頭上了。」

  屋子裡的沉悶被打開了,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來,對於外面的包圍,此時誰也不再當回事了。

  「天地會的英雄們,壩上武盟向你們問候了……」


  一聲吆喝,在空曠的街道響了起來,打破了異樣的靜,聲音也傳進了劉麗川等人藏身的屋子裡。

  壩上武盟?

  所有的人都是一愣,這是什麼時候成立的?小吃攤上的老者和另外三個漢子也抬頭看向白西園,都是徵詢的目光。

  白西園向左右看了看,見大傢伙兒的注意力都在街口那群武林人物的身上,便壓低了聲音對老者四人說道:「師父,師兄們,這個壩上武盟就是劉長佑和恭親王商議後,由察哈爾地界的武林道組成的除暴安民團。其實質就是以武林對武林,用察哈爾地界的武林人來對抗劉麗川的天地會、黑旗軍和塞外老頭會,造成武林大亂,好減輕朝廷壓力。」

  白西園說道這裡,略停頓了一下,又看向老者,面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繼續說道:「師父,您曾是直隸武林盟的盟主,恐怕在這件事情上,恭親王他們也會找您出面的。」

  老者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言語,端起桌子上的水碗,輕輕的抿了一口,環顧了四個人一眼,低聲說道:「我們這次護鏢,本來也是給朝廷送從山西籌過來的響銀,前日裡雖然交了鏢,但州府一直不讓走,也不給回執,想來就是因為這件事……」

  「李老鏢頭!李老鏢頭!李老鏢頭在哪裡?」

  老者的話音未落,一連串急促的吆喝聲打破了街面上的寂靜,響了起來。所有的人都齊刷刷的一下順著聲音處望去,只見三個官差打扮的人從街西頭正急匆匆的往早點攤的方向趕了過來。

  三人一邊走,一邊左顧右盼的找人,滿臉汗珠,一副慌急的樣子。

  「師父,官府果然找你來了!」

  白西園和另外三個漢子看著來人,低聲說道。

  老者也慢慢的站了起來,迎向來人,朝著三人中的一人朗聲說道:「劉捕頭,老朽在這裡!」

  「哎呀!老鏢頭,你可讓我們好找!」三人中一個捕快打扮的精瘦漢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汗,長出了一口氣,大步流星的來到老者跟前,死死抓住老者的手,生怕老者跑了一般。

  小吃攤里的人都把眼光又落在了老者的身上,一米八的魁梧身材,不怒自威。滿頭黑髮梳的絲毫不亂,劍眉星目,五縷長髯飄在下頜,臉色流光溢彩般的紅潤,根本看不出一絲老態。

  「這是神拳祖師李老能!」

  在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發出了一聲驚呼。

  「李老能?」

  「對!這就是李老能,那個獨創形意拳,與太極楊、八卦董齊名的飛羽先生嗎?」

  「是的,就是這位老先生!」

  「這幾位差官在這個時候找老鏢頭,估計有熱鬧看了。」

  「是啊,這老鏢頭還是直隸武盟的盟主呢,恐怕……」

  小吃攤上,頓時時一片譁然和騷動,所有人的眼光,此時都又齊刷刷的看向老者和三個差官。人們開始低聲議論起來,還有五六個人的眼裡,不易顯的露出了吃驚與不安的神色。

  在眾人驚疑的議論聲中,劉捕頭微微一側身,把站立在自己身後、一直沒有開口的兩位軍官模樣的人給讓了出來。換上笑臉說道:「二位大人,這位就是王爺要找的李老鏢頭。」

  說罷,劉捕頭又回身對李老能說道:「老鏢頭,這二位是大內一等侍衛黃大人和鍾大人。他們奉王爺的命令,要找老鏢頭助力擒賊。」


  「你就是那個什麼神拳祖師李老能?」

  還沒等李老能回應,滿頭大汗、略胖的黃侍衛吊著眉梢開了口。語氣中,傲慢、輕視和不耐的意味十分的明顯。此話一出,隨李老能站起來的白西園和另外三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就連劉捕頭也尷尬的呆在了一旁。

  李老能自己卻面無波瀾,看向問自己話的黃侍衛和一旁默不作聲的鐘侍衛,抬手拱拳,微笑著應道:「黃大人,鍾大人,老朽正是李能。實在抱歉,有勞二位大人了。」

  這問話的黃侍衛本名黃天化,如今也是御前紅人,與武狀元黃大元是本家兄弟。黃大元發跡後,曾提攜了不少自己族中的年輕人,這個黃天化也有一身好功夫,又力大如牛,即使三五個漢子一齊動手,也近不了其身。

  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黃天化被恭親王看中,就留在了自己身邊,做了恭親王的貼身護衛。

  自黃大元出事後,一直杳無音訊,黃天化自然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殺入劉麗川等人躲藏的屋子,抓住其問個清楚。可恭親王與劉長佑非要先找到這個李老能,原以為這李老能一定長著什麼三頭六臂,不然怎麼會被王爺和總督這麼看重。可如今一看,眼前之人就是一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老頭,心中不免的對李老能輕視起來,口氣上自然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此刻見李老能對自己的冷言冷語不僅不在意,還笑臉相迎,心中的氣不降,反而更大了。當下把臉色往下一沉,沒好氣的說道:「別廢話了,王爺找你,你跟我們走吧!」

  此話一出,站在李老能身後的白西園四人頓時不樂意了。其中一個中等個、國字臉的漢子怒道:「姓黃的,你這是怎麼和我師父說話呢!」

  「老子就這麼說話,怎麼?你不服!」黃天化眼睛一瞪,脖子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跳了起來。看著眼前的國字臉漢子,個頭雖然中等,但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一股煞氣凜然的樣子,心中雖然暗暗稱奇,但仗著自己是大內侍衛的身份,卻也沒把對方放在心上。

  「你算個什麼東西,敢對我師父吆三喝四的,老子就是不服!」國字臉漢子的眼睛也瞪了起來,又上前一步,身上的氣勢再一次噴然而出。

  「嘿嘿,你不服!你不服又能怎的。來來來,有本事你就動手試試。」看著怒目相視的國字臉漢子,黃天化冷笑一聲,也往前走了一步,身子前傾,頭快要觸到國字臉漢子的臉上了,用手指著自己的鼻子,完全是一副蔑視對方的樣子。

  國字臉漢子雖然也很壯實,但與身材胖大的黃天化比,也矮了半頭。此時面對黃天化橫壓過來的身軀,也感到自己被一股無形的壓迫感一下子就籠罩住了。武人的應激反應下意識的就從丹田底升了起來,就見國字臉漢子突然怒吼一聲,左腿前趟,右腿一跟一挺,身子猛的一抖,黃天化已不由自主的倒退出數十步不止。

  還沒等在場的眾人反應過來, 「噗通」一聲,黃天化已彎腰跪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臉頰從頭上滲了出來,本來紅潤的臉色在頃刻間變得一片慘白。

  「丹田氣打!」

  一旁的白西園驚呼一聲,滿臉驚異的看向國字臉漢子。師兄弟七人,能修煉成丹田氣打的一直還沒有誰能夠成功。沒想到,這位三師兄郭潤深在這個時候竟然突破了。就連郭潤深自己也愣住了,一時間,也呆在了原地。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潤生的形意功夫算是成了!」李老能也低喟一聲,隨即快步走向黃天化,手掌在黃天化的後背輕輕的一拍,「噗!」一口血從黃天化的嘴裡噴了出來。


  「黃大人,小徒魯莽,還請見諒!」

  「李……李老能,你的好徒弟!」黃天化掙扎著站了起來,手一摔,摔開了李老能的攙扶,一手撫著胸口,跌跌撞撞的,扭頭就走。

  「劉捕頭,你帶李老鏢師去找王爺吧,我看看天化去。」一旁的鐘侍衛也黑著臉,緊追黃天化而去了。

  「唉!老鏢師,你們和黃天化的梁子怕是結上了!」劉捕頭無奈的搖了搖頭,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回頭看向李老能幾人說道。

  「師父,我……」發愣了半晌的郭潤生這會兒也後悔起自己的魯莽來了,低下頭,也喃喃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

  李老能愛惜的瞪了郭潤生一眼,責備道:「算了,這次你也是無心之舉,以後得把你這急躁的毛病改一改。武道一途,沒有永遠的高手與低手,就怕遇到真正的明手,那時,你這性子是會吃大虧的。」

  說完郭潤生,老能回過頭,滿臉歉意的看向劉捕頭,正要開口詢問,劉捕頭已搶先說道:「老鏢頭,詳情我路上和您說,現在咱們快走吧,知府和總督大人都等著呢。」

  看著劉捕頭著急的樣子,李老能也不好再說什麼了,自己是鏢師,在明面上,總不能與官府對著幹。於是看了四個徒弟一眼,對白西園說道:「西園,你也回去吧,看看恭親王爺哪裡有什麼事需要做。」

  白西園自然明白李老能的意思,和劉捕頭三個師兄弟打了個招呼,先自離去了。

  「老鏢頭,咱們也走吧!」看著早點攤越聚越多的人群,站在一旁的劉捕頭也有點急了,不斷的催促著。

  李老能環顧四周,此時,膽大、看熱鬧的人們已經越聚越多。一個鏢師打了大內侍衛,而且這個大內侍衛不僅沒還手,還悄無聲息溜了。這件事,一下子就吊起了眾人的好奇心,遠遠的站在街口,對著李老能幾人指指點點,交頭接耳。

  此時的郭潤生從心底後悔死了,臉漲得通紅,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自己一時氣憤,給師父又招了這麼一個禍,唉!

  郭潤生想到這裡,「噗通」一下,就跪在了李老能身前。

  「師父,我錯了!」

  郭潤生這一出,把收拾傢伙式正要走幾人都搞愣住了。眾人都看向李老能,特別是劉捕頭,更是急的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李老能自然知道劉捕頭著急,低頭看向郭潤生,心中又是氣又是愛惜。這潤生自拜師以來,用的功夫在幾個師兄弟中是最刻苦的,對形意拳的理解和掌握也是最透徹的。雖然性子耿直急躁,但也暗合了形意拳不招不架、快攻直取和迅猛剛烈的拳意,能在無意中練出丹田氣打的功夫,師兄弟幾個中恐怕也就此一人了。

  「奇蘭、樹德,你們三人先回客棧等我吧!」

  李老能也沒再對郭潤生說什麼,安頓了另外兩個漢子一句,便隨劉捕頭離去了。

  「師弟,師弟,別跪了,師父走了,咱們該走了!」三人中身材略高瘦的漢子拍了拍還埋頭跪在地上的郭潤生。

  「啊……」

  郭潤生抬起頭,茫然四顧,見所有的人都遠遠圍在自己三人身邊,師父早已不知去向了。下意識站了起來,跟著高廋漢子二人就要走。剛邁出半步,「噗通」一下,又跪在了原地。

  「師弟,你這是幹什麼?」聽到身後的聲音,二人回頭一看,郭潤生又跪在了原地。


  「師父沒讓我起來,我不能走!」郭潤生底下了頭,瓮聲瓮氣的說道。

  「你……」高瘦漢子和另一人闊臉漢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嘿嘿,師兄,師父早就走了,你這麼跪著師父能知道嗎!」闊臉漢子忍不住打趣道。

  「我心中有愧於師父,不管師父再於不再,師父沒說讓我起來,我當然的跪著。」郭潤生悶聲說著,身子還又往直挺了挺。

  「這個人是誰?這麼犟!」

  「深州的郭潤生,據說以前也做過捕快,現在跟神拳李了。」

  「那個高瘦漢子是深州劉奇蘭,闊臉的是河間張樹德,都是神拳李的徒弟。」

  「哇!這是深州形意門的三大金剛啊!」

  聽著周圍人的議論,看著跪在地上的郭潤生,高廋的劉奇蘭有點急了,師父臨走時的特意安頓,一定另有深意,現在可是耽誤不得一點時間了。便一把抓住郭潤生的胳膊,低聲說道:「師弟,別犯擰了,咱們快走吧,師父有安排。」

  郭潤生還想要掙脫一下劉奇蘭的手,一聽說師父還另有安排,身子騰的一下,跳了起來,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劉奇蘭:「師兄,師父還有什麼安排?」

  「師父……」

  劉奇蘭剛要說話,渾身的汗毛突然一豎,心頭一凜,「不好!」一道拳風已從身後襲了過來。

  「潤生、樹德,有人偷襲!」

  劉奇蘭大喝一聲,掌心吐力,「呼」的一下,把郭潤生先送了出去。同時,自己的身子猛的向右旋擰,右臂成弧形橫掃,左手貼在右肘下,一招游龍回身,擊向身後砸來的拳影。

  「嘭!」

  空中勁氣激盪,一道人影噔噔噔連退數步,被劉奇蘭掃了出去。還沒等劉奇蘭三人完全反應過來,蹭蹭蹭,小吃攤前人影來回晃動,不知從何處突然冒出了四、五個蒙臉的漢子,轉瞬間,就把三人圍在了中間。

  「什麼人!」

  劉奇蘭怒喝道,與郭潤生和張樹德二人迅速背靠背站成三體式防禦陣形,眼睛瞅向蒙面人們。

  「要殺人了……」

  兩撥人這麼一交手對陣,小吃攤上及剛圍過來看熱鬧的的人立刻都面露惶恐之色,紛紛尖叫著四散躲避。眨眼間,街上除了劉奇蘭三人和四五個漸漸圍殺過來的蒙面人外,再也沒有剛才的熱鬧了。

  「快看,又有人打起來了!縣府街那邊也打起來了……」

  四散的人群中,又響起了一聲聲驚呼,有幾個膽子大的人,又開始向縣府街湊了過去。三、四十號在小吃攤吃早點的人散去了將近有一大半,留下來的,眼睛裡都透著一殺意,死死的盯著劉奇蘭三人。

  劉奇蘭三人也在一刻間明白了,這些人,應該都是一夥的,留下來,就是為了對付自己三人。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劉奇蘭低聲說道:「這些人不知是什麼來路,看這樣子來者不善,咱們的儘快突出去。」

  「好!師兄,怎麼打?」

  郭潤生和張樹德都點了點頭,二人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

  劉奇蘭環視從左右兩側圍上來的這四、五個蒙面人,每個人的手裡都拿著彎如圓月的短刀,臉上蒙著一塊黑布,穿的衣服雖然長短、顏色不一,但都有很明顯的塞外邊民的特徵。幾個人的個頭雖然不是很高,但精壯魁梧,氣息外露,胳膊上和腿上的肌肉都鼓鼓的,彪悍異常,眼睛裡透著兇狠的殺意,正死死的盯著自己三人。

  「你們看出來沒有,這五個人和那幾個還留在小吃攤上的人是一夥的,對方一明一暗,已經封死了我們所有的退路,我們的先出手,搶占先機。一會兒這樣,我打頭,你倆隨在我左右兩側,咱們結成形意三才陣,往縣府街的方向殺出去,哪裡人多,我估計這幫人不敢明目張胆的往那邊追。」劉奇蘭邊與郭潤生、張樹德低聲說著,三人一邊不斷的隨著對方的合圍移動著身體的方向,調整著出擊的角度。

  「沖!」當距一個蒙面人只有三步遠的距離時,劉奇蘭大喝一聲,身子微微一縮,如猿猴一般,向蒙面人電射而出,左右兩隻手一上一下,左手勾掛蒙面人持刀的右手,自己的右手直取蒙面人的雙眼。

  蒙面人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道勁風已經到了眼皮子上,雖處大驚之下,身體如野狼跳澗般靈活,身體瞬息後移,已躲開劉奇蘭攻出的右手,同時,自己手中的圓月彎刀翻腕內旋,不僅繞開了劉奇蘭的猴形刁手,還沿著劉奇蘭壓過來的身子,從上向下,狠狠的斜切而下。

  劉奇蘭也吃了一驚,沒想到這個蒙面人看似笨拙,反應卻如此迅疾,眼看對方的刀鋒已順著自己的前胸切了下來,後退躲避已然不及,立即深吸一口氣,半尺厚的胸部盡然不可思議的塌回一寸有餘,蒙面人的刀鋒堪堪貼著前胸的皮膚劃了過去,彎刀銳利的鋒刃過處,劉奇蘭的衣服頓時出現了一道口子。

  電光火石的交鋒,二人誰也沒占到便宜,劉奇蘭更沒想到,與自己交手的蒙面人有如此詭異厲害的刀法,當下不敢再托大,立使出形意拳貼身近戰的內家秘技,小心的應對起來。激鬥之餘,眼角的餘光也不時的掃向緊貼自己左右兩側的潤生和樹德。二人在此時也已經各被兩個蒙面人纏住了,二人雖然左衝右突,在武力上還能壓制住對手,但要想擺脫對方的纏鬥,儘快脫身,看眼下的情形,顯然不可能了。

  雙方八人,完全膠著在一起了!還留在小吃攤的十幾個人看到這種情況,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似在做出了某種決定,突然都長身而起,拿起身邊的包裹,也直奔縣府街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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