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你還會跟我回去嗎？
安全疏散樓梯在下城區是根本看不見的東西，因為用不到。而且沒人說得準會不會在某個暴雨傾盆的晚上，有人借著暴雨聲音的掩蔽將樓梯拆下來賣掉。
上城區顯然沒有這個顧慮。
樓梯的活動卡扣是封閉著的，滑軌沒有打開意味著它距離地面還有近四米的高度。
看起來很高，但對於景爍來說不是非常難以觸碰的距離。
而且，張辭順也在協助他。
兩人迅速的確定了一個位置，緊接著，張辭順靠著牆壁，雙手十指交錯用力握緊。
雖然沒有說話，但景爍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向後退了一步後，迅速起步，毫不客氣的一腳踩在張辭順用雙手搭建的平台上，緊接著在張辭順協力向上推的力量下，向上高高躍起！
景爍很輕，或者說下城區的人沒有胖子。
近四米的高度下景爍很輕易的就觸碰到了那樓梯的金屬架，然後死死抓緊。
身子在胳膊的用力下迅速上升，然後手腳並用向上翻越。
眨眼的功夫，景爍就已經進入到了樓梯內部。
他開始放下滑軌，滑軌並未安裝複雜的鎖具，只有很簡單的一個栓塞結構，將其中的金屬栓具拉出後，這一些樓梯便沿著滑軌迅速的砸向地面。
張辭順沒有耽誤時間，在眼下的局面，每一秒都是珍貴的。
當他沿著樓梯攀上去之後，兩人也沒有忘記將樓梯拉上來還原到原本的模樣。
安全門是封閉的
但開鎖這一技能不論是景爍還是張辭順都掌握。
「好香……」
景爍輕聲說道。
兩人已經進入了安全門內，這是一個很乾淨的樓梯間，空氣中有一種淡淡的花的味道。
景爍第一次聞到這種味道，很好聞。
他起身準備往裡走，但張辭順拉住了他，示意他稍作等待之後，抬手露出腕錶，緊接著手指在屏幕上操作一番，屏幕的畫面中便顯示出了如雷達般的圖像。
腕錶的信息測繪模塊！
因為沒有開啟投影模式，所以顯示的圖像集中在腕錶的小屏幕上，顯得有些擁擠，但張辭順依然毫無阻礙的從這上面讀到了他想要的信息。
已探測區域的空間建築結構
以及確定了這兒沒有亂七八糟的監控探頭。
當然其實那第二點張辭順自己也不確定，萬一這個世界的監控器和他記憶中的不一樣呢。
畢竟這個世界連腕錶都造出來了。
「走。」
這一次，張辭順走在前面領路。
腕錶的信息測繪模塊的功能幫了他們大忙，但唯一的缺憾是，似乎無法具體測繪房間裡的結構。
造成這部分的原因肯定不是因為牆體的遮擋，因為腕錶顯示的建模圖示里明確的給他們展現出了樓上甚至是樓下的結構。
唯獨涉及到房間的那部分，在腕錶的圖示里，用黑幕做了替代。
恐怕是內部的功能代碼問題，它其實探測到了，但因為代碼中寫入的限制而沒有呈現出來。
張辭順是可以打開這部分的代碼進行修改的，但毫無疑問這需要很多的時間。而此時的他恰恰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這棟樓的結構有些類似於公寓，一層里有很多房間。
即便是走廊的地面上，也鋪設著那種帶著好看花紋的紅色地毯。這對兩人來說是好事兒，因為地毯能夠有效的吸收減少他們行進時發出的聲音。
「上城區的人都是這麼奢侈的嗎。」
這些地毯若是放到下城區，那些苦於如何熬過冬天的人絕對會為此搶破了頭的，但它放在這上城區，卻連上城人的屋子都進不去，只能躺在門外。
張辭順聽到了景爍的嘟囔聲，但沒有回答，一方面是不知該如何回答，另一方面則是在全神貫注的觀察房間。
原本的計劃是找無人居住的房子，這個計劃實施的前提其實是完全基於腕錶的信息測繪功能的，但現在它看不到房間內的場景，自然也就作廢了。
張辭順只能撞大運，但撞大運也是有技巧的。
通常情況下是查看門把手上是否積灰，還有門的轉角處是否有開合時殘留著灰塵的摩擦軌跡。
不要問這個技巧他是從哪兒學的，只能說是網上。
很快，張辭順便停下了腳步。
上述說的技巧他一個也沒用上，但他就是敢確定眼前的這個房子是無人的。
至於為什麼
因為門上貼著封條！
封條上寫著：城衛軍三部封於七月十一日
張辭順幾乎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將那張封條揭了下來遞給景爍。
門鎖是電子鎖，張辭順試圖激活的時候，發現其並未出現密碼輸入指示，而是出現了警告字樣。
提示他這裡是被城衛軍查封的房子。
但這難不倒張辭順，拉出面板後，開始駭入。幾乎連兩分鐘的時間都沒到便成功繞過警告。
其實要不是他擔心觸碰警告導致報警訊息傳出去的話，他的速度還能更快。
咔——
機械轉動的聲音響起後
門開了。
房子是七月十一日封的，七月十五日便迎來了『解封』。
雖然不正規，但它終於等到了新的住戶。
房間裡的東西都在，並未被清空，隱約間甚至還能看到上一任住戶的生活氣息。
景爍這摸摸，那看看，最後蹲在壁櫃前，看著裡面那個無人機。他從沒見過這玩意兒……不，他其實是見過的，在遊行的時候。那個出言不遜的小孩兒用來捉弄遊行隊伍的玩意兒就是它。
張辭順更關心這裡是否有足夠的生活物資存儲，如果沒有的話，他們身上的麵包可就要省著點吃了。
萬幸的是，張辭順在這兒找到了冰箱，冰箱裡的物資雖然同樣不是很多，但只要不浪費的話，以他和景爍的消耗來說，撐一個禮拜不是問題。
「這就是上城區的生活嗎。」
景爍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站在張辭順的身邊，踮腳看著冰箱裡的東西。
這裡面的東西他都不陌生，在垃圾場淘金的時候，他見過這些物資消耗後的垃圾。
但他也只是見過，下城區的食譜里可不存在這些東西。
「不全是。」張辭順說道，然後順手關了冰箱門。但關到一半的時候，他的手指又用力，重新將其打開。
他拿出了一罐飲料。
看起來像是果汁，黃橙橙的。
「嘗嘗吧，今晚咱們奢侈一把。」他說。
景爍很猶豫，因為不確定這場風波會持續多久，這裡任何的物資都需要節省。
直到張辭順打開水龍頭，看著那晶瑩剔透的白水從裡面流淌出來的時候，他這才毫不猶疑的將飲料打開了。
他沒有對飲料的滋味做出任何的評價，在喝下了一半之後，將瓶子認真的蓋好，把剩餘的遞給了張辭順。
「去洗個澡吧，然後換身衣服，這段期間我們儘可能把自己打扮的像一個上城人。誰都說不好會不會有人上門來查，我們得提前做好準備。」
景爍點點頭，但摸了摸自己放到兜里的那張封條，突然問道：「我們在這裡不會有問題嗎？這個房子……」
張辭順給了個安心的表情：「放心吧，不會有問題。上城區出了這樣的事情，所有的人力都會優先處理這件事情，哪怕是上門來查，也未必會第一時間注意到這是查封的房子。」
景爍嗯了一聲，放下心來，走了幾步之後，又停下了腳步。
「我在哪兒洗澡？」
……
晚餐依然由張辭順準備，由於有了調料，所以今天的食物格外的美味。
入夜的上城區仍舊沒有消停一點兒，偶爾能看到火光在漆黑的城市某處燃起，然後又迅速的被趕去的城衛軍或者是其他人滅掉。
景爍坐在窗台上，身上是乾淨的衣服，他的目光透過窗外看著天空，偶爾也看著街道。
「上城區的天空和下城區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的。」景爍說道。
張辭順在擺弄腕錶，在投影拉出來的面板中，滾動的數據在他的眼前迅速改寫。
他在更改信息測繪功能無法從房間外部掃描到房間內部的bug。
和他設想的一樣，信息測繪功能最開始其實是掃描到了的，問題出現在顯示上，造成問題的是幾串嵌入式代碼。
張辭順改的很謹慎，因為整體其實是有一個校準機制的，就好像原本的邏輯是1+1+1=3，而張辭順要把它更改為1+0+1=3一樣。如何將零偽裝成一，是最難的地方。
「因為天空是平等的，對任何人都不多不少。」
張辭順說。
「你好像很熟悉上城區的生活。」
張辭順想了想，說：「夢裡夢到過。」
「那你夢醒的時候會不會感覺到失落？」
張辭順笑了笑：「只是夢而已。」
景爍沉默了，好一陣的功夫，房間裡只有張辭順操作腕錶的聲音。
也不知道究竟是沉默了多久，景爍的聲音響了起來：
「你還會跟我回去嗎？」
「嗯？」張辭順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但景爍似乎沒有說第二遍或者是解釋這句話的意思。
他的臉仍舊衝著窗外的天空，身上略顯肥大的衣服松松垮垮的。
張辭順想了想，突然明白了景爍想要表達什麼意思了。
他以為自己原本是上城人了。
「我不回去要去哪兒呢？上城區又沒有我的容身之所。」
張辭順語氣平緩，看著景爍說道。雖然他的身影沒有明顯的變化，但還是給了張辭順一種等到了答案的鬆懈感。
恍如大石頭落地一般。
「……伱……有什麼願望嗎？」景爍問。
「長命百歲算不算？」
「有點難。」景爍笑著說。
窗台上的他突然調整了一下坐姿，頭靠在牆壁上說道：「在下城區的時候，我就想來上城區看看，體驗體驗上城人是怎麼活的。現在我這個願望滿足了，就只剩下一個顯得荒誕的願望了。」
「說說看。」
「我想建立一座沒有上下城之分的城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