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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下等馬

2024-08-24 14:29:59 作者: 宋三番
  初春的和風吹到孤月山時,染了滿山俏嫩兒綠。

  山頂上,宋郁微眯著雙眼,嘴裡叼著狗尾巴草,閒晃著二郎腿半躺在光滑的巨石上,微風吹動著她鬢邊的碎發,好不愜意。

  頭頂上緩緩罩上一片陰影,「小郁,接洞主令了。」

  宋郁登時睜開了雙眼,跳起身來,一把抓住來者手中的黑布軸卷,「大師兄,我不是在做夢吧!」

  「不是做夢,走吧,回家『談心』,洞主在等著呢!」,大師兄花與笑道。

  宋郁揚起下巴,笑了起來,眸若清泉、膚若凝脂、高挺的鼻樑襯得這張臉愈加明艷靈動,宛若夏日裡盡情綻放的繁花,絢爛恣意。

  孤月洞中,獨孤銀月單手支著下巴,亦是晃蕩著二郎腿。

  他閒坐在上位,待看到洞口飛奔而來的宋郁時,迅速脫下鞋子、直奔宋郁腦門扔去。

  宋郁一個側身,鞋底自側臉擦過,也算是堪堪躲了過去。

  她連忙撿起鞋子,雙手奉上,「洞主,您這是新做的鞋子吧,這款式新穎、用料講究、特別這色澤,特配您的身份。」,宋郁笑的一臉諂媚。

  「又跑哪鬼混去了?」

  獨孤銀月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著、薄唇輕啟。

  「沒有沒有,就在後山睡覺呢。」,宋郁邊說邊轉身向長桌走去,「呀,二師兄也回來啦?看來這次是個硬活啊?」

  她打岔繼續道,卻只換來對方一個白眼......

  孤月洞,江湖第一,呃,自稱江湖第一的殺手組織!

  洞主獨孤銀月曾靠著狠辣變態的手筆,霸占江湖殺手榜---血滴榜榜首多年,靠著「盛名」吸引來一批「人才」後,自己倒漸漸隱退了,而今,只做個清閒洞主。

  「不是要談心嗎?開始吧您。」宋郁轉向獨孤銀月,奉上自己如花般的笑顏,內心卻在腹誹,這臭屁男,每次給大家下發任務、商討刺殺計劃時,都美名其曰:談心。

  不過想想自己以往都是偷聽牆角,而今也能坐在這長桌前參與計劃了,忍不住一陣興奮。

  「這次目標三人,我吶,按照難度分給你們了,自己先打開看看吧。」

  宋郁激動地展開捲軸,黑布金字,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獨孤銀月就是這樣臭屁,每發洞主令,必得是黑底金字。

  『項南飛,江湖第一惡人......』

  一眼掃過,宋郁的笑顏登時僵在了臉上。

  她趕忙將捲軸合起,「拿錯了,拿錯了,嘿嘿。」,轉而又滿臉堆笑,將捲軸奉給獨孤銀月。

  「沒錯,就是你的。」,獨孤銀月嘴角掛笑。

  「項南飛?」

  「嗯。」

  「那個最近被罵上江湖惡人榜榜首的項南飛?」

  「嗯。」

  「那個欺師滅祖,滅了華峰派滿門的項南飛?」

  「嗯。」

  「洞主啊,我只是想賺點碎銀子,不是想送命啊......」,宋郁哭嚎著,緊緊抱著了獨孤銀月的大腿。

  大師兄淡定的坐著。

  二師兄徐無錯,扶額別過了臉,表示沒眼看。

  小師妹褚然支著下巴樂呵呵的,仿似個痴傻模樣......

  獨孤銀月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本洞主此番安排,乃是為全局計,莫要為了你一己之身,耽誤了咱們孤月洞的聲名。」

  「洞主,全局計是為何計?」,褚然瞪大了雙眼。

  宋郁的哀嚎生生停住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褚然。

  這個身材嬌小、面容嬌俏的姑娘,雖身為小師妹,但因天賦異稟,天生神力,兩年前就已經開始接洞主令了,這曾一度讓宋郁這個師姐羞愧難當,只是這褚然哪哪都好,只可惜這腦子不好,是個莽夫,宋郁一度將她評為孤月洞第一奇葩。

  「咳,此次江湖追殺令,乃是惡人榜前三人,一般的小嘍囉都不敢接,唯一能與我們抗衡的便是冷泉島了。

  要說這冷泉島,你們知道的,我最瞧不上的便是那島主冷不疑,他這個人啊,殺人還要鞠躬,回家還要禮佛,當真是既想當婊子,又要立牌坊,當年要不是我獨孤銀月隱退,就憑他?也敢肖想血滴榜榜首?」


  「咳咳,洞主......」,花與適時輕咳一聲。

  「啊,言歸正傳,此次行動,說到底就是要和冷泉島爭個一二,保住咱們孤月洞江湖第一的名號!

  所以呢,此計策便是『田忌賽馬』,想必那個豬腦子冷不疑,定會派出他最得意的門徒冷閻王對付最難對付的項南飛,然後,依次是中級殺手、初級殺手,所以我們便派小郁兒對付冷閻王,無錯、小然兒依次,如此,我們至少可以拿回兩滴血。」

  獨孤銀月吹了一下鬢間的髮絲,邪魅一笑。

  「如此,我便是那下等馬?」,宋郁愕然。

  「對!」大家異口同聲。

  「小郁兒,你也莫要灰心,那項南飛,即便是我親自去,也未必能動的了他,得用計謀,至少讓冷閻王也不能得手,你行的,畢竟,你是咱們孤月洞思維清奇第一人,孤月洞冉冉升起的一朵奇葩。」,獨孤銀月眼神堅定。

  「啊?孤月洞第一奇葩不是褚然嘛?」

  「不是我啊,是師姐你啊,你不知道嗎?」,褚然眨著一雙大眼睛......

  孤月山,宋郁依舊坐在那塊光滑的巨石上,自她來到孤月洞,他們幾人無事時,便會來此處躺著,他們給這塊巨石取了個響亮的名字:大滑石。

  當真是石如其名。

  太陽西移,暮色漸顯時,獨孤銀月來了。

  他遞過宋郁的偃月刀『泰山』,輕聲道:「我爹剛把你領來孤月洞時,你還是那樣小,如今,都能接洞主令了,爹在下面,也會欣慰的。」

  宋郁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洞主,老洞主的恩情,我今生無以為報,只是我還不想去找他老人家報恩,不如,我嫁與您吧,也算是......」

  「宋郁!莫要恩將仇報!」,獨孤銀月嫌棄道。

  「嘿嘿」,宋郁訕笑著。

  「吶,你第一次接洞主令,你這泰山刀柄上,我特意刻了一句詞,送與你。」

  『平生守仁義,所疾唯狙詐』

  宋郁看著刀柄上的字,嘴角抽了抽。

  忽然想到了獨孤銀月那柄梨花扇扇面上的題詞: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也不知,獨孤銀月每每用這梨花扇割開他人的脖頸時,不臊得慌嗎.......

  想到此處,她的嘴角又是一抽。

  「看你那死相,還瞧不上本洞主的詞,你給這把偃月刀取名泰山時,可曾想過它的感受?」,獨孤銀月傲嬌地起身,

  「項南飛的生平記載,拿去研究吧!」,扔下一泛黃的紙張後,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郁看了看紙上的畫像,竟是個眉清目秀、面容姣好的男子!

  後一拍腦袋,這項南飛是惡人榜榜首,又不是血滴榜榜首,作惡手法有很多種,如今看這畫像的小白臉模樣,怕是他並非靠武力取勝,許是下藥等下作手段。

  如此看來,也無甚可懼的!

  隨後,她扔下紙張,扛起泰山,下山。

  十里鎮紫竹林,夜風陣陣,吹得整個竹林沙沙作響,一輪圓月高掛於半空,柔和的月光灑在枝頭,映著竹葉發出點點綠瑩瑩的微光。

  宋郁隱在竹葉深處,雙眸閃著晶瑩的光,心裡嘀咕道: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不消一會,下方果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宋郁向下看去,一襲黑衣,身形挺拔,髮髻高束,不是他項南飛,還能是誰。

  就在此時,宋郁一躍而下,舉起泰山,狠狠地劈了下去!

  心中暗道,刺殺有兩個講究,一是出其不意,二是快准狠,此刻,便給這廝來個『泰山壓頂』,直擊命門!

  底下之人,突然一個側身,回身就是一掌,這一掌精準地拍在了宋郁的右臂上!

  宋郁身子不受控制地迅速後退。

  那人,抽出劍來,一步步向宋郁逼近。

  他面容清冷,眼神淡漠,周身散發著殺氣,好似剛從地獄裡廝殺上來的羅剎一般。

  宋郁暗叫不好,哪個缺德玩意提供的畫像,這鼻子眼睛嘴巴是沒錯,可這周身的氣場,竟使得畫像和真人判若兩人,乃至宋郁做出了錯誤判斷。


  宋郁面上不動聲色,悄悄從袖中掏出自製的煙霧彈,猛然扔了出去,煙霧繚繞中,她剛想遁走,忽然被攔腰拎起,急速而去。

  待雙腳終於著地,已是頭暈眼花,宋郁癱坐在地上,艱難的伸出左手,顫顫巍巍的抓起地上的一塊石頭,向旁邊的人砸去,待落到那人腳上時,只剩下軟綿綿的碰觸。

  「獨孤銀月!你想要我命啊!嘔......」

  「是你要自取滅亡!若不是那項南飛剛與冷閻王廝殺一場,就憑你那點伎倆,現在早就被他那柄春雲劍劈成肉泥了!」

  獨孤銀月說罷,憤恨地踢了地上的宋郁一腳,但落腳時,卻有意收了力氣。

  「我自有萬全之策,嘔......」

  「多用點腦子,我給你的東西是不是沒看?」,獨孤銀月咬牙切齒道!

  此刻的他,竟有些後悔,是不是不該這麼早給宋郁下洞主令。

  眩暈的腦袋終於清醒了一些,宋郁從地上爬起,「刺客接令後,洞主便不得再干涉行動,好你個獨孤銀月,竟敢違背洞規!」

  「我還不是怕你出師未捷身先死,白白糟蹋了我這些年養你的銀子。」,獨孤銀月嘆了口氣。

  「現在不過初春,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山花爛漫時,還要占了後山你給自己選的那塊墳地......」

  「唉吆!」

  宋郁話未說完,獨孤銀月「啪」的一下推上了她脫臼的右臂,她吃痛地嚎了一嗓子。隨後甩開獨孤銀月的手,罵罵咧咧地向後山走去。

  獨孤銀月看著宋鬱氣鼓鼓的背影,忽地笑了,嘀咕道,果然是朵冉冉升起的奇葩。

  宋郁爬到大滑石處,撅著屁股,滿地搜尋。

  良久後,終於找到那張泛黃的草紙,她起身捶捶腰,而後半躺在大滑石上,借著月光,開始細細審讀起來。

  項南飛,孤兒,父母不詳,自幼在華峰派長大,雖性子孤傲冷淡,但一向尊師重道,從未與人發生齟齬。

  但,一個月前的月圓之夜,他突然執劍闖入華峰派掌門房中,一招『流星拜月』,直接送走了睡夢中的掌門華向之。

  華向之獨子華允,聞訊帶人前來捉拿,竟也被一招致命!

  而後,便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一夜之間,項南飛竟然血洗了華峰派!

  一時之間,整個江湖一陣唏噓,隨之而來的便是項南飛被罵上了惡人榜榜首,且掛著最令江湖所不齒的名頭:欺師滅祖、殘害同門!

  之後,由華向之生前好友---萬眾門掌門萬鶴髮起,江湖各門派響應,重金髮出了這道江湖追殺令。

  宋郁看完,也是一陣唏噓,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何事,竟讓項南飛性情大變,做出此等慘無人道之事?

  唏噓完又是一陣後怕,竟能純靠肉搏屠了滿門,嘖嘖,以後自己行動前可一定要研究透目標啊!

  想到這裡,宋郁將紙張對準月光,在這草紙的角落裡竟然還有一行小字:傳言,怕蛇,不保真。

  妙呀,有短處就好下手了,管他保不保真,試試便知,不成就撤!

  宋郁別的不敢說,保命的本領一向是引以為傲的,這些年,被獨孤銀月反覆「錘鍊」,危急關頭,她逃跑技能一流。

  次日清晨,宋郁背個麻袋,頂著倆黑眼圈,頭髮凌亂,衣著髒亂地出現在孤月洞時,獨孤銀月一口茶水直接噴了出來,

  「你這是去哪裡拾荒了?我是派你去殺人,不是去丟人!」

  花與聞言,從廚房走了出來,愣怔片刻,「小郁,咱們是刺客!不是丐幫!」

  「別廢話了,快點做飯,忙活一夜,累死我了!」,宋郁邊說邊將麻袋放在地上,一屁股癱坐在太師椅上。

  「你這一袋子鼓鼓囊囊的......啊!娘呀!」

  宋郁還未來及阻止,花與已經打開了麻袋,隨後一聲悽慘的尖叫,迅速跳開!

  「宋郁!你在搞什麼!」,獨孤銀月額角青筋直跳,感覺這丫頭又沒幹好事。

  「蛇。」,宋郁眯著眼睛,有氣無力道。

  「小郁,你哪裡搞這麼多蛇?」,花與終於從驚嚇中緩了過來。

  「後山,昨夜抓的。」

  獨孤銀月起身走到麻袋前,一根指頭嫌棄地挑開麻袋口,「嘖嘖,這麼多白唇竹葉青......,也是辛苦你了,搜羅這麼多毒蛇來,看來是要用腦子認真幹活了。」

  宋郁哼了一聲,沒接話,要論利用毒物,怕是沒幾個人能是獨孤銀月的對手,他慣愛在自己的梨花扇上緣塗上各種毒藥,再去割斷他人的喉嚨。

  迷迷糊糊間,宋郁竟然睡著了,再次醒來,桌上已擺滿飯菜,她直接跳起,坐到桌前,只是雙手尚未碰到竹筷,便被獨孤銀月鉗制住了,

  「淨手!」

  好吧,這個潔癖男,宋郁嘟嘟囔囔的照辦。

  飯畢,宋郁背起麻袋,頭也不回地下山了。

  花與看著宋郁的背影,轉頭向身側的獨孤銀月說道,「洞主,小郁第一次接洞主令,您何故給她如此安排,那項南飛高深莫測,手段狠辣,在華峰派已然殺紅了眼,怕是會嗜血成性。」

  「無妨,小郁雖說堪堪算得上初級刺客,但好在這些年在我的捶打下,逃命的本事是一絕,經過昨夜之事,她已經知道了厲害,只要她用心,雖動不了項南飛,但保命的本事還是有的。」

  「洞主,我還是不放心,要不此番行動,我下山盯著小郁吧。」

  「那可不行,這家裡沒你得散,你走了,誰做飯!」,獨孤銀月果斷拒絕。

  見花與滿臉憂色,他又嘆了口氣,拍了拍花與的肩膀,「干我們這行的,哪個不是拿命搏出來的,她總歸是要走出這一步的,想要出頭,就要接別人不敢接的令,殺別人殺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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