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妗放在門把手上的手沒有動，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入耳朵。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多少個人曾經提醒過她？
顧昇，杜如瑾，小姨，表哥，那麼多大小姐的眼神。
他們曾經一再陳訴，雲泥的差距，可行性的渺茫。何子妗都明白，但是那個時候，為了顧承安那點可憐的愛，她充耳不聞。
她從來沒有被捧在手心過，一次都沒有。就算是渺茫，讓她感受一下，又怎麼了？
她也沒有跟任何人說過，對顧承安的一見鍾情，心動，渴望，就跟每個見到他的女人一樣，他能那麼輕易的讓人愛上他。
當你沉醉其中，自以為站在雲端藐視眾生，一腳踩空跌到土裡，才知道摔的多疼，多羞辱。
可是，就算全世界告訴她，她配不上他，何子妗都不會受傷。
但今天，從自己愛過的人嘴裡，清楚的聽到他說，他們其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一切的挑逗，情慾，在意，不過是豪門公子一時的新鮮感。
她是什麼呢？
扒著井沿貪婪張望的青蛙？
還是掉到海里，粉紅泡泡都已經消散，仍然望著甲板不願意閉眼的小美人魚？
短暫擁有過王子的吻，卻忘了自己根本就沒長出來能在他世界行走的雙腿。
樓梯口傳來服務員的腳步聲，何子妗轉過頭，默默向前面的包間走去。
服務員經過跟她點了個頭，何子妗也點了個頭，徑直走向走廊的另一個樓梯。
「哎，有時候父母根本不知道咱們要什麼，都是亂安排。」
討好男2號想當顧少的知心弟弟。
「是啊，所以，千萬別英年早婚。」討好男1號點了根雪茄。
「就算結，也找個懂事的，別三天兩頭的鬧，對吧。」
他一口煙吐到女孩臉上，女孩有點嗆到了，眼角都快嗆出淚來，但還是笑著嗔怪。
陸明錦有點不想參與這個話題，他又沒結婚，也沒女朋友，兀自喝了一口酒。
黎滔的臉已經紅了一半，「結什麼婚啊，單身多好啊。」
陪著顧承安的女孩似乎撈到了今天最想要的信息，顧總，婚姻不幸福！
「顧總，我陪你喝一杯吧。」
她端起一杯威士忌，沒經男人要求就給他添了酒。
顧承安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沒說話也沒喝酒。舉著杯的女孩就尬在那，不敢喝也不敢放。
顧承安放下酒杯，緩緩站起來。
「我要回去休息了，你們隨意。」
「哎，哥，你別走，我送你。」黎滔已經有點大舌頭了，推著身邊的姑娘，想起身。
陸明錦也覺得今天沒啥意思，準備閃人。
「你喝多了，我送吧。」說著站起來拿起了衣架上的西裝。
「都不用送，我想自己待會。」
說著已經走了出去，身後的女孩杯子還沒有放下，一臉恨恨，顧總連她的名字都還沒有問呢！
何子妗走了一條街，繞過了會所在的街道上。終於，不用再控制表情。
街燈暖暖的黃色，包裹住一小片圓錐的空間，很像一個小舞台。
舞台上的女主角正梨花帶雨，默默的流淚。
美的像一幅油畫。
包廂里，剩下的人意興闌珊。討好男1號和2號小聲說著什麼，黎滔的頭暈乎乎的躺在了女孩的36D上。
「聽說，顧總的太太是運動員啊。」討好男2號搓著下巴。
「是啊，花樣滑冰呢，那身材。」
討好男1號沒有參加過顧承安的婚禮，只是從朋友圈看過別人拍的照片。
「看顧總這樣，跟太太可能關係一般吧，平民女孩，終究跟咱們長久不了。」
「可能新鮮勁過了。」討好男1號色色的說。
「運動員啊，沒試過，肯定挺不一樣。」
討好男2號已經開始幻想了，說不定顧總離婚了，這個圈子，有些玩的很亂的，為了刺激，那是什麼都做的出來。
「怎麼，你想試試啊？」
「不行啊，不就是平民女嘛，顧總玩夠了也輪的著別人試吧。」討好男2號一邊說一邊調著褲腰，那架勢好像馬上就要得手了。
黎滔喝的暈暈的顧不上，陸明錦已經開始攥拳頭了。
「我就」
話沒說完，鐵錘一樣的拳頭已經落了下來。
「哎，誰啊，誰打我？」
一拳太重，他直接眼睛花掉，加上酒精的作用，倒在地上什麼也看不清。
討好男1號聞聲瞬間清醒，甩甩頭，這不顧總嘛，怎麼又回來了？
姑娘忘帶了回來接？沒等他這一秒慶幸完，顧承安第二拳又狠狠地砸了下去。
討好男2號的鼻子瞬間爆血，女孩們驚呼著退到後面，一桌人終於都明白過來了。
陸明錦趕緊跑過去，不是拉架，是怕哥們吃虧。
討好男1號見狀趕緊去攔，這下好了，白費心思。
「顧總顧總，您息怒，都是哥們喝多了，噴糞呢，您看我了。」
顧承安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拳又一拳。直到陸明錦看著差不多了，再不拉開要麻煩了，才把他扶過來。
包廂的聲音早就把服務生全都吸引到門口了，他們大氣不敢出，等著人叫。
「服務生~」
得到召喚的領班瞬間化身大總管，「哎哎，來了，您說陸總。」
「把你們經理叫來，打120，今天的消費記我帳。」陸明錦修長的手指夾出了一根煙咬著點燃。
「嘴閉緊點別給自己找事。」
「是是，不會亂說的您放心。」
領班伸頭看了一眼地上的人，真慘！
顧承安經常來他們這，但是從來都是溫和有禮，沒有見過生氣的，更別說揍人了。今天這人也不知道犯了多大事。
顧承安喘了幾口氣，拿起落在桌上的腕錶戴上。
一句話也沒說，推開門，服務生還都擠在那，看見他出來一個個嚇的想下跪，這氣勢，真像王爺！
何子妗呆呆的站了一會，直到被路過不懷好意的人的口哨，提醒了自己，需要趕緊回去了。
正要叫車，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她面前。是林川也。
「何子妗，這麼晚你一個人在這站在幹嘛呢？」
看見林川也，她緊繃的神經又鬆了下來，這一松，眼淚又噼哩噗嚕的掉了下來。
「你怎麼了，上車先。」
何子妗坐到副駕，接過林川也遞過來的紙巾，平復了一下情緒。
見她不哭了，林川也才緩緩給油。
一路上，何子妗不說，他也沒問，就這樣，安靜的開向顧家老宅。何子妗喜歡這樣的安靜，沒有爭吵，也不尷尬。
老趙趕來接顧承安的時候，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
今天太太有問他在哪，他沒有說，剛剛來的路上看到林少爺的車了，副駕好像坐的是太太。
老趙的車技，是專業的，年輕的時候還給車隊做過試車員呢。顧承安不喜歡塞車，所以特意找的他。
午夜，銀色賓利在略空蕩的街道上，逼停了黑色邁巴赫。剎車聲傳到不遠處的高層里，正看電視的無聊男人趕緊跑到窗邊看。
林川也開車本來就不快，不過平時敢靠近他車的不太多，更何況逼停他的，除了警察，就是顧承安了。
顧承安陰沉著一張臉下車，打開副駕車門，一把解開安全帶，拽著何子妗的胳膊拖了出來。
「林川也，你是不是有點過界了。」
林川也也下了車，絲毫不怕。
「我剛在蘭桂坊那邊送人，正好看見她在路邊被小流氓吹口哨，就送她一下。」
「就這樣。」
「你不會叫我嗎？」他的坦蕩，讓顧承安氣勢弱了下來。
「我讓她站那接著哭會？等你不知道從哪來接？有這時間早就送回你家了。」
林川也確實不怕他，一來兩個人一起長大，父輩已經是過命的交情，互相的脾氣，最是了解。
二來家世上不分伯仲，也無需誰攀附誰。林川也從來不做苟且的事，顧承安很清楚。
只是，看到何子妗坐他的副駕，一股火降不下來。副駕是很敏感的好嘛，不是隨便亂坐的。
「你們接著聊，我回家了。」
何子妗甩開他的手，準備去攔車。顧承安拉住她，兩隻手扣住她的肩，態度強硬，手上很輕。一直送到車上關好門。
「林少爺，朋友妻，保持距離，別挑戰我的底線。」
他撂完狠話就上了車，林川也看著賓利的車尾，無奈的笑了出來。
你能想像嗎，一起穿開襠褲的哥們，跟你狠狠的說，別挑戰我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