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利車上,氣氛降至冰點,如果仔細聽,似乎能聽到空氣因受冷而凝結成冰凌的聲音。
老趙的心臟砰砰的跳,今天這事,也不知道會不會怪到他頭上。一邊開車,一邊留了一絲眼光觀察后座的情況。
顧承安的臉色真的很難看,何子妗也好不到哪去。今天就是今天了,come on吧baby。
「顧承安」
「有什麼話,說。」
「之前爺爺來找我的時候,說讓我們試兩年,現在已經快到了。」
「何子妗」
「我真的不明白,你好好在家當你的少奶奶不好嗎?天天往外跑,不是這事兒就是那事兒,你覺得我很有時間處理這些嗎?」
何子妗放在腿上的手攥緊了一點,真無力啊,連講都不想講。
「你以後可以不用為我費時間了。」
「你沒有搞清楚,現在你覺得難過的問題,在現實面前不值一提。」
「所以你是覺得,能解決我問題的,是錢?」
「錢能解決這世界上99.9%的問題。」
顧承安沒有回應何子妗看過來的眼神,他現在真的煩躁。
為什麼那麼多人為了他身邊的這個位置,拼的你死我活,偏何子妗總是棄之如敝履。
何子妗輕笑了一聲,真的是沒法溝通。
「錢買不到的東西有很多。」
「比如呢?」顧承安略帶諷刺的問。
「比如親情,愛情。」
「就算把全世界的錢都給我,跟我換我媽媽對我的愛,我也不會換。」
何子妗覺得自己在做無用功,今天一晚上的心情一波三折,剛才又哭了一場,現在真的連說話的欲望都沒有。
索性閉上眼睛,靠著車門。
窗外一棵一棵的梧桐樹正在重複著變大,縮小,像小時候看的小人書,列著隊,觀賞著男人女人,這段無疾而終的愛情。
顧承安還是泄氣了,在這個問題上,他沒有辦法跟她爭。
何子妗爸爸去世後,媽媽很快改嫁了。
找的男人是一個做建材生意的,有點小錢,媽媽長的漂亮,再婚不是什麼難事,尤其是不帶孩子。
初把何子妗送到小姨家,媽媽偶爾會去看她。給她帶點愛吃的排骨,大蝦。
何子妗都理解的,帶著她嫁人,難度會加大很多,而且她也不一定會感覺幸福。
跟另一個不熟悉的男人一個屋檐,尤其是看著他代替爸爸,跟媽媽親親愛愛,何子妗覺得自己並不能承受。
她的心裡還那麼想爸爸,想那個把她寵到心尖上的人。
但是有媽媽的惦記,日子也不算過的太難,人總得有個指望。
後來,媽媽來的次數越來越少,一年也見不了幾次。何子妗過生日也沒怎麼來過。
有一年的生日,媽媽給忘了,何子妗因此很難過。她給媽媽打電話,問她為什麼忘記了。
記得媽媽說,你以為我的日子就過的那麼順心?
從那以後,何子妗再也不奢求誰記得她的生日了。
沒有資格責怪,每個人都有自己要面對的問題,媽媽也有難處。
但是要來的在意,已經沒有意義了,不是出於主動給予的關心,跟乞討有什麼區別。
何子妗不會去乞討的,她也很驕傲。
那次之後,每年何子妗最討厭的一天就是生日。
因為不確定別人會不會記得,對於想要的熱鬧,期待又怕落空,最後演變成牴觸。
結婚之後的第一個生日,是顧承安陪她過的,不那麼盛大,很是溫馨。
在高爾夫球場邊的木屋,李嫂做了她愛吃的菜,顧承安手機關機一天。
吃完飯,他們一起去湖上劃了船。那天的球場被顧承安清場了,大片的綠地,湖泊,還有高山,尖尖頂的木屋,真的很森林,很童話。
那天晚上,顧承安送給她一條鴿血紅項鍊,她穿著真絲的紅色吊帶裙,在木屋的客廳里,跟顧承安跳了一晚上舞。
當然,顧承安怎麼會放棄這個機會,不跟她做點禽獸的事?
紅色裙擺被撕成幾片,掛在木屋客廳的裝飾木架上,映在壁爐的火影里,四周都是暗暗的,活脫脫暮光之城既視感。
那晚的顧承安精力極好,在四周透明的木屋客廳里,死活不許她穿睡袍。求了半天也不行,說又沒有人看的到,解放天性吧。
在木屋落地窗前,她看到完整的一片星空,繁星在快速的搖曳中似乎像有生命的在律動。
玻璃窗上映出兩個人熾熱糾纏的影子,她看到自己紅透的臉頰。
想用手撐在玻璃上擋住它,卻被顧承安看透,反手抓在手裡,逼迫她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欲望。
顧承安的愛是一場太不真實的夢了,不想醒,也不能繼續。
車停了,何子妗收回念頭,安安靜靜的下車,還沒走到客廳,就見一個美少女張開雙手撲了過來。
「嫂子!」
顧雲回來了,今年從法國畢業,準備回國創立自己的服裝品牌。
「你什麼時候到的,怎麼沒提前告訴我?」
何子妗有點意外,顧雲對她倒是不錯。
只是相處的時間也不長,雖然不足以讓她多麼的敞開心扉,但她知道她是一個真誠待她的人。
一個天真爛漫的小公主,生活從不曾對她有任何薄待。
「我給你個驚喜啊!」
顧雲抱著她甩來甩去,明媚的笑讓何子妗也不自覺嘴角上揚。
「你們倆今晚好好聊吧,我要出去幾天。」顧承安對何子妗說,「別想太多,好好玩幾天。」
何子妗沒說什麼,割捨掉自己兩年的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雖然一直逼著自己說出口,但每次意外打斷的時候也有一絲僥倖。
就再等幾天吧,她貪戀這些溫暖太過了。
「等你回來,咱們好好談談。」
顧承安已經走出去的背影,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只是「嗯」了一聲。
顧雲扯著何子妗聊到大半夜,講著法國男人有多浪漫多會撩,法國人對愛情多自由。
聽的何子妗嘖嘖稱讚,最後兩人都睜不開眼睛,睡倒在一張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