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分糧

  養傷沒幾天，村裡的小麥已曬好入倉。豐收的喜悅洋溢在每個獅子村村民的臉上。

  交了公糧後，村里就響起了銅鑼聲音。這是通知生產隊全體成員村頭集合的聲音。

  村人明白這是要分麥子了，各自回家拿上家什去了曬穀場。

  春妮姐弟也很高興，他們家能領到一百來斤小麥，解了自家的燃眉之急。全家出動，春妮夏至要背麥子回家。秋果和冬臨負責守著麥子，免得被別人誤拿了去。

  曬穀場人頭攢動，連平時懶得出門的老人家也跑來湊熱鬧。

  隊長楊隆昌站在高台上，滿臉喜意的臉上卻帶著莫名的情緒。

  「各位父老鄉親們，請安靜安靜！」

  慢慢地，曬穀場安靜了下來。

  「今天有兩件事要說。第一件就是大家期待已久的發糧食了，等會兒大家就去會計那兒領單子，按照工分領麥子！今年年景還成，小麥豐收。希望老天爺給臉，保佑咱獅子山順風順水，稻穀也有個大豐收！讓村裡的娃娃和老人能吃飽飯。」

  「好！說得好！」村民們紛紛附和，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討嫌。

  村民們歡喜連連，對著各自相熟的親友說著自家要分得的麥子。

  「靜靜，靜靜！」村長又發話了。

  「第二件事，我年紀大了，無法再勝任隊長的責任了。我希望能有年輕人自薦，帶領大家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建設更加美好的社會主義新生活！」

  獅子村的村民驀地一驚，隊長也才五十多，不算年輕，但 也不算老啊。

  「隊長您還老當益壯，怎麼就想卸職呢？」村里王會計趕忙問道。

  「是哩，是哩，我們都願意跟著您走！」一個前地主神情激動，有些驚恐了。

  這幾年外面亂的很，那些成分不好的被貼大字報，遊街，寫檢討，住牛棚的，還有些不忍受辱自殺的，多得是。

  他也成分不好，在獅子村卻過得不錯，就是因為這個村子風氣好，因為有個好隊長帶好頭啊！

  「楊隊長，您別離開。我誰都不服只服您！」有村民大吼道！

  「隊長……」

  「我又不是離開獅子山，我的家人，我的根在這兒。我只是不做隊長而已，大家有事還可以找我的嘛。」

  獅子村的村民前所未有的團結，紛紛勸說著隊長。

  可是，楊隊長因為春妮的事，愧疚難當，已決定退位讓賢了。

  「此事我心意已決，明天同一時間我們再在這裡開會，一家一票，選舉出新任生產大隊長！好了，請大家去會計那兒排隊領麥子！」老隊長威嚴還在，村人縱使心有不甘，還是散了場。

  春妮看著人群往會計那邊移，她準備去勸勸大公公。她知道大爺爺因為沒有及時趕到導致她受傷很是愧疚。可是就此就不當隊長了也完全沒必要啊。

  剛到近前，隊長就打斷了她要出口的話。

  「春妮，我不當隊長也不是全因為你。」村長頓了頓，繼續說道。

  「我呢，早幾個月就在思考這個問題了。今年開始我的腿腳就不大便利了，走快了就疼。哎！很多紛爭矛盾我都無法及時趕到處理。我辜負了村民對我的信任！這是其一。其二，我到底年紀大，腦殼不比你們年輕人活泛。現在風氣不比前幾年，政策似乎在放寬了。這個時候需要年輕人來挑起大梁，帶領村人走進新時代。」楊村長這話說的語重心長。

  本來打算勸人的春妮被勸住了。她知道過兩年國家政策就要大變樣，可隊長就在這些微的變化中預見未來，不得不誇讚一句薑還是老的辣！

  這邊廂夏至跟秋果也領到了麥子。不少，畢竟種麥子的時候他們媽媽也還在，工分還是有的。

  此時看到附近小夥伴的父母爺奶圍著小麥轉悠，夏至兄妹的好心情瞬間低落下來了，只是強打起精神給麥子裝袋。

  這時候楊安黨挑籮篼走了過來，笑嘻嘻地對侄兒侄女道:「夏至，你莫背。這小麥可不輕。小心把你肩膀壓壞了，以後長不高。大爺幫你們挑家去！」

  說著話的功夫，楊安黨就把地上的兩個袋子分別放進籮篼里，晃了晃扁擔，往春妮家走去！夏至收拾好心情，提腳追上，他還得告訴大爺放小麥的地方呢。

  等春妮趕到的時候，只有秋果還在原地守著剩餘的麥子。

  看著還剩下的兩口袋麥子，春妮心裡想的全是包子饅頭餃子麵條。

  沒辦法，生活水平有限，春妮所思所想就全是吃的了。

  不一會兒，楊安黨就返回來了。他把剩下的兩口袋麥子放進籮筐，帶著春妮姐妹往家走去。

  春妮進了廚房，倒了碗涼白開遞給大爺。

  「謝謝大爺。沒得你的話我跟夏至要背好多趟。」春妮真的很感激。

  「不用謝，別的忙也幫不上你們！」他跟弟弟楊安國從小就相依為命，感情比一般兄弟的感情要深厚得多。兄弟早逝，留下三個可憐的孩子，他能幫的卻不多。他心裡一直蠻自責的。

  「上次我發燒還多虧了大娘來照看我，不然……」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有啥困難一定要跟我說，我可是你爹的親兄弟。」大爺不善言辭，對著春妮姐弟卻也是真心實意。

  他聽不得那些客氣話，想著自己的麥子還在曬穀場，就要離開。

  春妮姐弟把楊安黨送出門。

  春妮打定主意，以後條件好些了一定要好好待大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