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發泄

  小夭木然的站著，一動不動，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復存在，眼神空洞，巨大的打擊之下，整個人仿似沒了靈魂，如行屍走肉般木訥。

  不知過了多久，一滴淚順著蒼白的臉頰緩緩滑落，小夭身子微微顫抖，卻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內心深處無法言說的痛楚。

  轉眼又是三個月過去，小夭除了每日例行公事般陪瑲玹前往九侯山清潭浸泡清毒之外，其餘時間便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依舊是木然呆滯，一動不動，一坐便是一整天。苗圃每日絞盡腦汁變著法地做著小夭愛吃的飯菜，然而每次都僅僅只吃一點。眼看著自家小姐瘦得幾乎不成人形，苗圃無奈之下，只能冒然去請赤狄為小姐尋醫師來調理。

  醫師診治後，嘆息道：「這心病還須心藥醫啊，身體的虧損尚好調理，只是這心傷，還是得靠西陵小姐自己。」苗圃在一旁急得直掉眼淚，醫師給小夭開了幾副安神滋補的藥方，叮囑苗圃按時給小夭服用。

  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小夭的狀況依舊沒有好轉。屋子裡瀰漫著苦澀的藥味，小夭卻仿若未聞，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傍晚，鬼方赤狄悠閒地踱步至逍雲閣，見小夭仍是一副病懨懨的模樣，不由開口譏諷道：「西陵姑娘這是不打算給陛下治病了？猙的內丹都給你三個月了，也沒見你有給陛下服下的意思，莫不是怕我下毒？」小夭默不作聲，卻緩緩放鬆了一直挺直的腰身。

  赤狄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三個月了，我以為天大的事情你也應該想開了，沒想到你還是這副德行，是這幾百年日子過的太安逸，把你的稜角都磨平了？你把自己活的這樣死氣沉沉給誰看？這麼捨不得塗山家那狐狸，你就去找他，沒人攔著你，別在這半死不活的跟自己過不去。」

  小夭抬起頭，霧氣瞬間瀰漫住雙眼，對著赤狄狠狠地吼道：「我是死氣沉沉，我是半死不活，我這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死了 四百 年，我就這副德行 四百 年，你現在知道罵我了，現在知道我不爭氣了，那你幹嘛要死？四百年前你就不管我了，今天倒是來罵個痛快了，憑什麼你想死就死，想活就活？憑什麼我就不能死氣沉沉，半死不活？我就要這樣，你既然不管，就不管到底，讓我自生自滅吧！你給我走開，我不要見到你。」

  赤狄沒想到小夭會忽然爆發情緒，有一瞬的怔愣，看著小夭滿是淚水與憤怒的臉，一向面無表情的臉上剎那間湧上些許複雜的情緒。良久，赤狄微微嘆口氣，語氣略有緩和，「四百年前，我並不是因為遇到你而走向戰死的結局，而是在走向戰死的路上遇到了你，就像你當初絕不能讓我入夢一樣，我們都不得已走向了既定的命運。」

  小夭別過頭去，不甘心地說：「可是，你有九條命啊！」

  赤狄嗤笑一聲，自嘲地道：「九條命又如何？如果必須死，又何必留下一命半命苟延殘喘？」

  赤狄說完，隨即轉移話題，「那你呢？西陵姑娘？打算為塗山璟難過到什麼時候？」

  小夭的身子微微一顫，眼中閃過一絲痛楚，卻倔強地咬著唇，不肯回答。

  赤狄靜靜地看著她，目光中帶著幾分涼意，「若你氣不過，只要你有足夠的資本打動我，我不介意幫你殺了塗山家那狐狸。」

  小夭抬起頭，好氣又好笑的說:「你現在是鬼方族長，真以為還是那個九頭妖怪，別人給你錢你就去當殺手，想殺誰就殺誰啊？」

  赤狄微微挑眉，神色中帶著幾分不羈，「族長又如何？錢到位了，也未嘗不可。」

  小夭輕哼一聲，賭氣的說:「你多厲害，看誰不順眼就能殺誰，連自己都能殺的人，誰能惹得起你？」

  赤狄略微想了想，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竟大笑了起來。

  小夭從沒見過相柳這樣大笑過，就算是防風邶，也沒有這樣爽朗的笑聲，那笑聲，竟似吹散了小夭心中的陰霾。也不自覺的跟著笑了起來。